今夜月光尚好,即便天完全黑了下来,借着月光还是能看清一切事物的清晰轮廓。
谢东炳带着人在庄子里埋伏了将近一日,眼看着天黑了,月色却亮得让人侧目。
谢东炳不禁皱了皱眉头。
“待会儿你们行事都小心些,尽量走在暗处,不要出了响动。”
底下的人在暗中潜藏了一日,早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待,面对谢东炳的嘱咐,都纷纷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干这些买卖不是一日两日了,公子放心,不会出了岔子。”
谢东炳点了点头,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眼看着远处的那座宅子的烛火渐渐都熄灭了,便吩咐带来的人:“去吧,做的干净些。”
人去了宅子里没一会儿,就有传话的过来禀报:“公子,得手了。”
谢东炳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吩咐荣强解了身边快马的绳索,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到了皇宫外之后,荣强从每日运送恭桶的角门将消息递了进去。
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宝翠拿到消息之后,快步回到了御湖的宴席上。
“你干什么去了?”宝翠才到了王妃身侧,平昌王便盯着她问道。
宝翠脸颊微微热了热,十分不好意思道:“王爷恕罪,奴婢今日不知吃什么了,有些闹肚子......”
平昌王扭过脸去不再看她,面上十分不耐烦一般。
宝翠这才悄悄对王妃点了点头。
王妃努力稳住自己因太过兴奋而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宫里设宴,一般不会有人做出这独醉的样子来,又因王妃故意将动静弄得大了些,不仅引得周围纷纷侧目。
“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一名爱看热闹的官眷不由问了一嘴,惹得自家老爷白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事。
那名官眷赶紧住了嘴,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此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王妃身上。
王妃赶紧站了起来,走到席面前头去,还赶紧用衣袖擦了两下眼角若有似无的泪,恭谨拜了下去:“妾身惊着众位大人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怀璧也看向了王妃,见自家女儿似有些伤感在怀,不由有些担忧地问:“王妃娘娘,怎么了?”
王妃又在眼角擦拭了一下,这才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妾身虽在王府深居简出,可也听过些外头的事。曾惊闻凌府当日的变故,妾身一直为胡夫人担忧。今日见胡夫人形容憔悴,更感慨胡夫人一片慈母之心,想起了妾身的亡母,曾也是这般事事为妾身挂心,不由有些伤感。”
众人不禁纷纷点头。
王妃在这样欢庆的夜里,看着胡夫人想起自己天人永隔的母亲,触景生情也是人之常情。
王妃见众人都被她的话打动,又朝皇上拜了拜继续道:“妾身年轻气盛,当日因慧妃顶撞犯上,一怒之下将人遣去了庄子上静心休养。如今见了胡夫人十分触动,觉得妾身此举实属有些不妥了,请皇上给妾身一个对胡夫人恕罪的机会,妾身想这就去把慧妃接回来。”
众人听完纷纷唏嘘,都感慨赞叹王妃的善良。
胡夫人愣了愣:“你说霄儿不在王府?”
王妃咬下嘴唇,跪着转向胡夫人,屈身就要拜下去,胡常霖忙伸手制止了她:“王妃娘娘不可!这是折煞老臣一家了!”
在座的所有人皆为王妃的举动所震撼。
倒不是惊叹于王妃的谦逊,而是惊叹王妃为了替父亲拉拢胡老太师,竟能委身做到这个份上。
开口要赦免犯上不敬的侧妃不说,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胡夫人赔罪。
若说不是为了拉拢的目的,旁人的都是不信的。
胡夫人倒没想到这一层,一听说凌霄霄在庄子上吃苦,胡夫人的心都皱成了一团,什么也顾不得了,忙问着王妃:“王妃娘娘,霄儿在哪?能不能这就去把她接回来?”
王妃上前两步,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胡夫人:“夫人莫急,夫人莫急。”
之后王妃扶着胡夫人看向皇上,眼神里似是乞求一般:“因妾身搅了宫宴的局,还请皇上降罪。只是还请皇上看在胡夫人的慈母之心,允了妾身陪同胡夫人去把慧妃接回来吧。”
皇上不由点了点头。
眼下也不得不匀了。
王妃求得这样真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皇上还能拦着不成?
何况皇上看胡夫人着急的样子,当真是不忍心的。
“这宴席本是高兴的喜事,若席间有人存了遗憾,朕倒也于心不忍。本就是太子的拜师宴,怎能不让胡太师一家团聚?”
皇上说着,随手指了几个身边的侍卫:“你们,都跟着去,这天黑路远的,看顾好王妃和胡夫人。”
王妃心下一喜,忙又郑重谢了恩,搀扶着胡夫人就要离席去庄子上。
冷眼旁观了半天的平昌王此时突然开口:“父皇,也让儿臣去吧。”
王妃早就料到平昌王面对凌霄霄的事不会袖手旁观,倒也没有吃惊。
也好,让王爷亲眼看到凌霄霄那个样子,才不枉费她紧密布了一天一夜的局。
一想到平昌王看见衣衫不整与人苟且的凌霄霄,会是如何的盛怒,王妃就觉得身心皆是痛快的。
“也好,毕竟是王府的事,王爷在也好凡事做主。”
得了皇上的应允之后,王爷一行人匆匆出了皇宫,坐着马车往庄子上奔去。
留下的人继续热闹着,只是谁都能察觉到,这热闹里浮动着些许的心不在焉。
大家一门心思都在等着王爷王妃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慧妃接回来。
他们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位女子,自从入了平昌王府后,怪事就一桩接着一桩,似乎整个朝野都不再安宁了。
时间如流水,匆匆过去了,本来按照正常的流程,宫宴此时已经要接近了尾声,可因着中间插了这么一段,拜师的环节也就拖延了下来。
赴宴的人也不着急,都心照不宣地等着。
谢怀璧则十分担忧。
王妃素来对家里的事不甚上心,连交代给她把持王府的事,她都一拖再拖做到现在才小有起色。
今日平白无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当真是帮着家里和太子笼络胡老太师?
谢怀璧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湖面,那种担忧的感觉不知怎么,又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