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绣支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酸涩,不由苦笑了一下,端步来到了王爷房间里。
“给王爷,慧妃娘娘请安。谢二公子,许久不见,公子还记得我吗?”王香绣站定之后平静道,声音里依旧带着往日的清冷。
谢东炳被绑着蜷在地上,一时间回不了头,可这声音他是记得的,不由心头一紧。
“你怎么在这儿?”谢东炳努力蠕动着身子,终于调转了过去,面向着王香绣。
王香绣略略合下眼睑,居高临下看着谢东炳:“否则我该在哪?在王府里被谢二公子的姐姐折磨致死么?谢二公子做下的恶事从此死无对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是吗?”
谢东炳努力平静了心绪,看向王香绣的眼神带着讨好般的温柔:“这都是误会。我一早想救你出府的,哪知王妃骗了我,说会一手操办,谁知道咱们都中了她的计。”
王香绣挑了挑眉毛:“是么?”
谢东炳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回头再跟你详细解释。先别说这个了,赶紧帮我松绑,我带着你,咱们远走高飞可好?”
王香绣只觉得一股子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看也不再看谢东炳,只略略朝着平昌王一拜:“王爷明鉴,谢东炳已经亲口承认了,从前与妾身过从亲密,因此妾身所谓,确实是谢东炳指使。当然妾身并没有推脱的意思,王爷要如何治罪,妾身都会遵从,绝无二话。”
谢东炳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香绣:“你疯了!”
王香绣微微冷笑了一声:“我是疯了,疯到以为像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会有取义之心,救我于水火之中。”
谢东炳冷哼一声:“说起这个,我确实是救了你,你可别恩将仇报。”
平昌王不欲再听谢东炳在这里狡辩,对王香绣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王香绣不再多言,屈身拜了拜,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
若是不是在外头了听见谢东炳对凌霄霄说的话,方才谢东炳对她说要与她远走高飞,她说不定真的就相信了。
若是谢东炳当真对她有那么一丝感情,她今日便是舍得一身剐,也要讲谢东炳放走。
可凌霄霄没有骗他,谢东炳的确是个小人。
王香绣再也没了妄想,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段,总算是可以真正放下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平昌王揽着凌霄霄,看也不看谢东炳道。
“你......你不能杀了我!谢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谢东炳看着平昌王恶狠狠道。
“谁说本王要杀你了?”平昌王勾了勾嘴角。
谢东炳狐疑地皱起眉头:“那你是什么意思?”
平昌王对明路抬了抬手,明路领命,上前解开了谢东炳。
谢东炳被解开之后,依然保持着被绑的姿势愣在原地:“你到底什么意思?”
平昌王的笑容更深了起来,在谢东炳看来,里头的深意似是能摄住他的魂魄一般:“你回去吧。”
谢东炳愣了愣:“什么?”
平昌王看着谢东炳继续道:“本王已经知道了暗中捣鬼的人,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杀你。你回去,大可以拿着这些情报去谢怀璧那里与你长兄争宠,你正好可以看一看,你变成有用的人了,谢怀璧能不能有半分高看你。”
杀人诛心。
平昌王最喜欢的就是诛心的把戏。
谢东炳虽丝毫未受什么皮肉之苦,可如今觉得,竟如拨皮抽筋一般难受。
这种内心的想法赤裸裸站在敌人面前的感觉,让一向自诩聪明的他备受凌辱之感。
他看向平昌王的眼睛逐渐起了恨意:“原来顽劣与好色,都是你装的。”
平昌王似是不屑被他看穿,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你还不是笨透了。”
谢东炳更加觉得恼羞成怒,只是寡不敌众,他不敢立即对平昌王如何,只好愤愤丢下一句“你别后悔”,转身狼狈逃走了。
凌霄霄担忧地看着谢东炳离去的背影:“王爷,他若走漏了风声,谢怀璧当真信了该如何是好?”
平昌王没有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问凌霄霄:“你在城里捧了个戏子?”
凌霄霄有些纳闷地点点头:“是啊,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平昌王淡淡笑了笑:“让他没事来庄子一趟,本王有几个好的戏本子给他唱。”
凌霄霄虽然疑惑,可平昌王向来是话说一般的神秘秉性,凌霄霄也不想多问,只是封了个信给匕见,让他回王府时顺道去一趟常相思的梨园行。
最近京中本来纷传天象凶险,似是冲了什么,以至各地主考官的正妻纷纷离世。
民间一向对这种鬼怪之说颇有兴趣,传来传去都像是真事一般。
因此谢怀璧暗中做下的事,也没人会想到他头上,皆是以为老天爷发怒了。
狱中的凌腾达已经背叛了流放,这辈子恐怕也不能再翻身了。
事态眼瞧着落定,就算谢东辰来报,说有几个主考官的内眷不知所踪,谢怀璧也不十分在意。
“她们之中有几个聪明的,想是收到了风声逃命去了,几个妇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打紧。不过也别掉以轻心,平日都注意些这类风声,有踪迹了就去处理掉。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储君的事,都上点心,只要太子人选定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主考官内眷接连遇害的事很快就过了风声,因为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皇上经过多番考量,终于选了个黄道吉日,将三皇子立为了太子。
大典将至,本来皇室宗亲和大臣都要悉数到场,可边陲传来消息说,震威将军身体抱恙,路远道阻,怕是赶不上吉时了,请皇上和太子见谅。
立储大典称病不来,本事极为不敬的,可皇上收到消息后只是摆摆手:“无妨,将军镇守国土,也是疲累了。”
三皇子一派虽然心中不满,可谢怀璧收到消息后却很是高兴的样子:“抱恙?好啊,好。”
谢怀璧劝着三皇子:“只是一个臣下不来,三皇子马上就是太子了,当心胸宽广,不要为这些小事计较,显得格局窄了。”
三皇子嘴上答应着,可是心中十分别扭。
震威将军可谓是国之栋梁,他的立储大典上,一国将军不到场,总会让人觉得底气不足,好似他这个太子不是正统,得不到臣下的拥戴一般。
“对了,平昌王那头,还请舅舅跟陛下说说。”
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不让清嫔母子都到场,在一派盛景中感受无力回天的心境,三皇子总觉得缺了趣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