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情报局台北分局办公室,宋子康还没有从痛失爱车中缓过来。
每天他总会幻想着自己的宝马会突然在某个街角出现,或者在某个咖啡馆门口被发现。
有一些失去手脚的患者会一直拒绝承认自己失落了身体的某一部分,总是认为它还存在,甚至在伤口愈合后还会经常觉得疼痛,医学上名为幻肢,或者叫幻肢痛。
而丢失了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的人也会有这样的心理反应。
宋子康便是如此。
钥匙还在自己手上。
每天经过停车场,他便习惯性地按一按遥控键。
但他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开锁声。
过了近一个月,中秋节刚过的第二天,整个台湾都沉浸在节日的欢快气氛之中。连情报局这样的保密单位难得有了平和融洽的氛围,平时不苟言笑的侦察员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有的绘声绘色地说述中秋节晚上跟家人们怎样过的节;有的则在说101大楼的热闹场景和聚餐的费用有多昂贵,期间自然还有一种“我有钱,我任性”的得意;还有的甚至赶往阿里山赏月,讲述山中的月亮特别圆特别清明的感受。
局长宋子康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他关着办公室的门,面前摆着一本路虎车的册子,心情倒也不错。
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宋子康过了好一段时间的阴郁日子,中秋节倒也有收获,因为他拿局里刚发的补贴去订一部新车。他看中了一款新出的路虎,遗憾的是补贴只够他付首付,后面得有三五年时间要好好精打细算过日子。
不过爱车如命的宋子康想到今天就可以拿到路虎的钥匙,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不料宋子康的好心情没持续几分钟,便被郑禾的到来打断了,因为禾的一句话揭开了他的伤口:“报告局座,法海和传信再次在台北现身。”
“什么!”宋子康下意识地一拍桌子:“他们是人还是神?是魔还是仙?怎地说走就走,说来又来?”
“属下不清楚。”郑禾说:“属下只是据实报告,今天从故宫博物院停车场的监控发过来的信息,他们又出现了。”
“他们出现了,那我的车呢?我的车出现了没有?”宋子康仿佛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张地问。
“没有。”郑禾也知道宋子康这些日子因失爱车而茶饭不思,却只能遗憾地报告。
“那你们还等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宋子康急怒攻心。
“以什么罪名?”郑禾小心地问。
“罪名,管它什么罪名,抓起来再说。”宋子康冷静了一下,又说:“就说他们破坏国家财产。”
“什么财产?”郑禾问。
“我的车,我的宝马车。”宋子康再次将办公桌拍得山响。
郑禾退出宋子康办公室,等在外面的郝思勤和张晨艳赶紧问:“局座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我看他是疯了。”郑禾快走几步,远远地离开了宋子康的办公室,才小声地对两个同事说,“他以为现在还是戒严的时候,说抓就能抓啊?”
郝思勤也吓了一跳:“抓人容易放人难。老头子不要引火烧身啊。”
张晨艳脑子比较简单:“抓就抓呗,有啥事反正老头子会担着。”
三个计议半天,觉得抓是肯定要抓的,这二人在台湾神出鬼没,是对自己极大的渺视,作为情报局的官员,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等他们安排好人手去法海和传信却早已再次从他们的镜头里消失。
千年之前的吴越,中秋之夜。
法海和传信果然准时出现在时空之门里面。
在将来会建造台北故宫的阳明山石壁上,法海安置好玉蝉,布好法阵,设置完只有乾坤盂才能打开的机关,等一系列繁杂事情做完时,月已升至中天。
和于零儿、慕容问他们相约的时间到了。
时空隧道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这次因为有于零儿的控制,时空之门不像前一次那样突兀,也没有极端的动作,法海和传信与慕容问、于零儿和丁玄武甚至在时空之门中有过短暂的相遇。
只是与慕容问他们所想不同的是,法海他们这次穿越并没有选择回杭州,反而再次去了台湾。
“那里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法海说。
“就是说法杖还没取回来,师傅心有不甘。”传信画蛇添足。
“当我们都是笨蛋么?”丁玄武和传信见面总是会抬杠。
“若不是被传回了吴越,本来你们已经成功了吧。”于零儿却安慰他们,“要成大事者都须经历磨难,起码二位大师已经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法物的时间近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法海沉吟着说。
“什么时间?”于零儿看法海高深莫测的样子,追问道,“是说银河帝国的第二位观察员将要来到地球了吗?”
但法海没有再做回答。
连绕舌的传信也没什么话可以补充,恐怕他也没明白法海指的是什么。
时空之门不可能做太久的开启。
二人消失在时空之中。
但于零儿他们仿佛听到了时空隧道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心困兽。
于零儿和慕容问、丁玄武面面相觑半天,于零儿道:“是我听错了?他说的是小心困兽?”
慕容问却说,“是他们说的话吗?或者是时空隧道的回声?”
于零儿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七老八十老眼昏花连是回声还是说话声都分不清。”
丁玄武笑道:“老眼昏花跟听不听得清有关系吗?”
于零儿知道自己用错了词,却不服气,还要争辩,丁玄武已经作投降状:“好啦好啦,零儿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慕容问却像是被丁玄武这两句话定住了,嘴里喃喃道:“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代价太大了。”
于零儿摊了摊手:“长生不老就算了,如果到七老八十还能够保持青春,那实在是太好了,咦……”
慕容问和丁玄武同时回头:“怎么啦?”
“我的玉呢?”于零儿摊开手掌才发现,原来自己握在掌心的玉已经不知所踪。
“当然是落在吴越了。”慕容问说:“否则钱王后来拿什么交给钱潮,富阳山中的那个千年古村落又以什么理由一直延续下来的呢?”
“时间画了一个圆。”丁玄武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于零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三人眼前同时一亮,已然身处食古堂之中。
他们身后,时空隧道也嗖地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几乎是同一时间,法海和传信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台北故宫的停车场。
这便是让台湾情报局重新发现他们身影的监控留影。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镜头,但立刻引发了台湾情报中心的警报。
人脸识别系统抓取到目标人物会自动报警。
不过值班人员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毕竟法海和传信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以至于第二天郑禾上班时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错失良机。
当然,他们也太过自责了。
除非有什么十分靠硬的证据证明法海和传信还会回来,否则是没有可能天天派外勤守在停车场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的。
即使宋子康为了自己的爱车想这么做,现实中是做不到的。
爱车虽然重要,自己的官位更重要。
好在这次法海和传信消失在情报人员的视野中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又穿越了,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故宫,慢慢地走出了监控镜头,好像是在嘲笑监视人员一样,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台北茫茫人海之中。
这让郑禾又有了一点点信心。
毕竟台湾就这么大,两个和尚的特点又这么明显。
第二天,宋子康就派出了所有可以外派的手下,以台北故宫为圆心,进行地毯式搜索。
同时,局内的程序员们也没闲着,同样以故宫为圆心的交通监控视频也一桢一桢地查找着。
用宋子康的话说:“我就不信他们会隐身法。”
法海倒还真的会隐身法,只是没有法杖、袈裟的帮助,像这样的法术过于消耗灵力,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不过虽然法海没有用使用隐身法,却也跟隐身了一样。在大都市要隐身,根本就用不着什么隐身法。人海茫茫,即使是两名僧人,只要不刻意地招摇过市,基本上也没有人会来关心他们。
大家忙着自己的事情还来不及。
所以法海和传信离开故宫后,直接就上了一辆离开台北的出租车,驶向了嘉义。
唯一巧合的是,他们上出租车的地点,偏偏没有在监控的覆盖之下。
当然,法海不知道,这其实是传信细致观察的结果,毕竟他们二人在故宫整出过一些事情,法海可能根本不在乎,传信却不能不考虑被情报局盯上的可能性。
故宫的周围布满了监控,但只要稍稍走得远一点,比如找一个买旅游纪念品的小店,在屋檐的遮拦之下,他们就很简单地离开了电子眼。
宋子康他们在台北找两个根本不在台北的人,又怎么能找得到呢?
郑禾和他的兄弟们忙乱了一天,渐渐估计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在宋子康盛怒之下,却没人敢去进言。
何必引火烧身呢?
大家就当一起陪宋子康演了场戏好啦。
于是,当宋子康在台北翻天覆地找人的时候,法海和传信却已经坐在台湾嘉义公路边的无名庵堂里,安安心心地喝着佛茶,等候着灭寂师太。
当年一苇大师将法杖交给灭寂师太了吗?
或者这又是一苇大师的一个隐藏法杖的障眼法?
法海和传信并不能确定任何事情,一切只有当灭寂师太现身才会有答案。
但他们能否等到灭寂师太呢?
法海的千年修炼中并不包含着预知的能力。
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
因为,未来并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