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若潭脑海中如划过一道闪电，只愣了片刻，便急问道：“师傅，我们要离开？”
站于山崖边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听似艰难：“不是我们，只有你。”
平静的双眼之中射出惊讶，林若潭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师傅要我一个人离开？师傅为什么不走？”
把视线从天际收回，老者低下头，道：“这里始终都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在这里，你不会有人生。你已经长大了，也该出去闯一闯了，外面的精彩世界才是你的天地。我已经老了，漂泊了大半辈子，也累了，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若潭，你能明白吗？”
“弟子……明白。”看着面前已经不觉得高大的背影，林若潭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而且为师也想知道，我教出的弟子会有多优秀，会在外面的世界做出怎样的成就。就当是为了为师，你也不得不走。”一改先前的悲凉语气，老者傲然道。
“可是我不能把师傅一个人留在这，外面的世界怎样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您不走，我也不走！”林若潭坚定地道，他不忍心把师傅一个人留在这个孤独荒芜的山谷中。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若潭，这一次你是非走不可了。我相信，你的父母也是这么希望的。”老者的话更是说得如铁一般，更不惜提及到他的双亲。
听师傅提及双亲，林若潭的双手紧紧握住，双眼之中浓烈的杀意密布，就连语气也如同锋芒一般：“那就请师傅告诉我，我的仇人到底是谁？”
既然不得不走，林若潭要把真相问清楚。
林若潭的话让老者陷入了沉默，山顶的风，吹得越来越急促，仿佛在替林若潭催促着老者的回答。
老者终是明白了林若潭这般拼命修炼的原因，虽然他不知道林若潭是怎么察觉到的，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说出真相，那样无疑会害了自己的弟子。因为对方，太强大了！
“你没有仇人。”打破沉默，老者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你父亲是个英雄，是个了不起的修者，关于他们的死，为师并没有骗你，你也不要想太多，你要做的，就是莫要辱没了他们，和他们对你的希望。”
林若潭身上浮现的杀意恨意并未散去，师傅还是不肯说，十几年的噩梦折磨，早已让他坚信了梦中的事实。
“明日一早，你就离开吧！”
缓缓闭上眼，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将暴动的情绪渐渐收敛，林若潭回归到往常的平静。
“师傅要我去哪？”平静下来的林若潭问道。
“冰原北部的水晶城，到那里的水晶学院进修吧。在那里，以你的天赋，会得到很好的修炼环境。”老者说道。
“为什么要去学院？师傅不是说过，宗门的修炼之法更好。”心里对学院并不向往的林若潭不理解师傅的用意。
“学院和宗门并无优劣之分，只是宗门多纷争，我不想让你卷入残酷的利欲财权之中。相比起来，学院更注重培养人才，从学院走出来的人，居多都是被皇室所招揽，虽然也少不了勾心斗角，但比起宗门，始终是好上许多。”老者解释道。
“这也只是为师的想法，你的路，要靠你自己走，只要不是大邪之路，为师都不会反对。”
话后，始终没有转过身的老者，转身走到林若潭身前。
“把你的剑取下。”
面无表情看着老者，林若潭的眼中产生了波动，几日未见，他感觉师傅愈发苍老了几分，心头悲伤情绪涌动的同时，取下背后的冷意，双手将之捧至身前。
饱含无尽沧桑的老眼，慢慢浮现出某种情绪，老者望着林若潭手中的剑，道：“你父亲的这把剑，不是一把普通的神兵利器，其中隐藏的谜，即使是你父亲，也才解开一二，至于它的来历，更是一直都没人能知晓。不过在这十几年里，我发现这把剑，竟然有着奇特的空间之力存在。”
“空间之力？”冷意的奇特之处，让林若潭的悲伤情绪缓缓散去。
老者点了点头，望向冷意的目光更加深邃，仿佛要把这把剑看透一般，“铸造这把剑的材质，也同样是一个谜，你父亲曾经找过各界的铸剑名师，也没有任何头绪。而这把剑所蕴含的空间之力，让我不得不做出一个推测。空间之力一直都是最神秘的东西，即使是虚空级的强者，也不可能完美地运用空间之力，而利用空间之力打造出一把剑，基本是不可能的。”
林若潭也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冷意不是人为打造出来的，那么……
“师傅的意思是，冷意有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林若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也被这个惊人的推测震得吃惊。
老者笑了笑，化解了有些严肃的气氛，道：“这也只是为师的猜测而已，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这把剑的来源之地就显而易见了。”
林若潭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老者，老者摇了摇头，道：“现在告诉你也无济于事，这把剑的未解之谜，也算是你父亲的一件未了心事，为师已经有心无力了，你离开后，解剑之谜，也就交给你了。”
林若潭看着老者沉默，他明白师傅的心思。
见弟子沉默，老者屈指轻弹，两道光芒在掌间闪逝，两个色如晶莹，形如书状之物出现在掌中。
“这是一套属性技，待你修为足够，自行学习吧。至于这一套传承之力……”老者轻声说道：“这套地级传承需要学者境界才能融合，在这之前，等你到了学院，就先融合学院提供的传承，等到修为达到学者，你再转换这套传承。”
对于师傅拿出的属性技和传承之力，林若潭这次并不感到期待和兴奋，面临离别，他已对任何外物了无心思。
难道自己真的要走了吗？走出这孤寂荒芜的无尽冰原，面对外面那个对于自己来说还是未知的世界，留下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牵挂在这里。
“哎，你也别想太多，得闲回来就是，又不是回不来了。若潭，记住，你也是为师的希望。”察觉到林若潭的情绪，老者轻叹了口气说道。
旋即，他将手上的晶书递送到林若潭面前，道：“收进剑中吧！”
“剑中？”林若潭眼中浮现茫然。
“因为这把剑蕴含空间之力，所以有储物的功能，而且储物的能力也比空间戒要好上许多。”老者解释道。
按照老者的指示，林若潭将属性能量输入冷意之中，顿时在剑中感觉到一个空间，然后运转属性能量，淡淡毫光在剑身闪尽后，那两本晶书消失不见，被收进了冷意之中。
将晶书收好，心下感叹着冷意的益处，林若潭将冷意重新负于背后。冷意是自动吸附在背上的，所以不需要剑带，这点也让他觉得十分方便。
见弟子收好晶书，老者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林若潭身前，道：“这个你也随身收好。”
接过之后，林若潭仔细打量了片刻。这是一张黄色皮纸，皮纸表面呈现破旧，入手却不显粗糙，反而滑腻异常，整张皮纸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的痕迹，除了手感有些不同，就和普通皮纸无异。
“这是什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林若潭问道。
“这张纸的来历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这张纸里隐藏着很大的一个秘密！”谈及皮纸，老者一脸凝重。
很大的秘密？林若潭不禁又翻看起皮纸来，难道这张纸里，封印着一套强大的属性技？或者这是一张藏宝图？他心里开始猜测起来。
望着将皮纸翻来覆去的林若潭，老者摇了摇头，感叹道：“之所以把这张皮纸给你，是因为这张皮纸，也是你父亲之物。”
“这张皮纸也是我父亲的？”翻看皮纸的手一顿，林若潭有些惊讶。先是来历不明的冷意，再是这张谜一般的黄色皮纸，好像所有的秘密都与自己的父亲相关，这让他不得不好奇起自己父亲的身份来。
老者点了点头，沉声提醒道：“你要记住，这张纸极其重要，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在任何人面前，也不能拿出来！”
感受到老者语气中的凝重，林若潭认真地点头应是，将皮纸收进怀中。
“好了，为师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下山去吧，明日一早，你自行离开吧！”一双老眼深深地看了林若潭一眼，老者背过身去，袖袍一挥，仰头望向云海，语气决绝。
“师傅……您真的不和我一起离开？”十七年的依靠与关怀，眼前的渐老身影，是林若潭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怎么？没了为师在身边，你就活不下去了？”老者的语气突变轻蔑，有些失望的意味含在话中。
林若潭始终冷漠的眼神中冰雪渐融，他明白师傅话中的意思。
山顶的风雪骤然而起，缭乱的雪幕中，少年插剑跪立，用自己最真诚的心，叩首……
从山顶上下来，林若潭思绪繁杂，寻了一处断崖，静静地坐着。
断崖上云雾缭绕，白雪点点，宛如仙境。
他就这么坐着，满含心事的双眼静静望着天边，连每天都要进行的训练此刻也被他抛在了脑后，面临离别，他实在是无心训练。并不是他太过于感情用事，而是心里的那份不安，时刻都在冲击着自己。林若潭隐隐觉得，师傅这时候要他离开，实在是太过于奇怪，所以他才显得挣扎和犹豫。
“到底会发生什么？”
冰原上的夜很长，可是林若潭却觉得，这一次的夜晚过得很快。
当天幕上的银盘再现时，也到了林若潭该离开的时刻。怀着不同于往常的心情，林若潭起床，修炼，吃饭，然后找遍了小屋和附近，也没发现师傅的身影。
已经准备好一切，准备离开的林若潭站在小屋前，双眼仔细扫视过周围的冰川，想从中找到那一个身影。当他把视线收回，满眼尽是失望。
自己就要走了，师傅也不来送吗？
怔怔地站了许久，林若潭已经确定师傅不会出现了，缓缓闭上眼，旋即猛地睁开，双眼之中，是一种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