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的膝盖挨了班长一记飞石,吃痛下蹲,黄玫瑰又抖着一身肥肉,从后面向我扑上來了。
沒什么可说的,我脚步轻移,侧身避过,向着黄玫瑰的后肩轻轻一推,她立即就把自己的头领给撞了个人仰马翻。
战斗总结:我在前方做肉盾,班长在后面全程输出,但是所有的决定性战果,都是黄玫瑰一人造成的,她简直就是个专打队友的保龄球。
红玫瑰捂着脸从地上坐起來,此时雨势渐大,她刚把身子站直,却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几乎再次摔倒。
“大姐,你先歇着。”黄玫瑰多次与有机物、无机物进行撞击,却丝毫也不见受伤或疲惫,“这个姓叶的沒什么难对付的,只要我撞到他一次……”
红玫瑰丧气地摆摆手:“算了,在撞到他之前,你就该把我们俩先撞死了,今天这么倒霉,肯定是沒听天气预报就出门的缘故。”
黑玫瑰从墙边爬起來,仍然有些晕头晕脑,但是听到红玫瑰言,她下意识地附和道:“大姐说的对。”
红玫瑰又说:“下雨天对于咱们玫瑰组來说非常不吉利,要是早知道会下雨,就改天再找舒莎这个小贱人算账了。”
“喂,你说什么呢。”我喊道,“我们班长从來沒有抢过你的男朋友,你再骂她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算了。”班长伸手拦在我身前,“她们已经得到教训了。”
听出领有意撤退,黄玫瑰小眼睛一眨,露出十分哀伤的神色。
“大姐你不能认输啊,尤其是不能输给男人啊,我可是把你当成偶像的啊。”
“我算什么偶像。”情场和战场双失败的红玫瑰惨笑道,“倒是咱们玫瑰组真正的偶像,秦姐在这里的话,就算姓叶的一下子变成十个人,也照样得被秦姐揍趴下……”
提起“秦姐”的威名,黑玫瑰心有戚戚焉,“那是,想当年秦姐一双铁拳打遍全校无敌手,她要是留下來的话……”
最后三个人一起“唉”了一声,在这凄风苦雨当中听起來蛮惨的。
惨你妹啊,你们装什么悲剧女主角,吹什么牛皮啊,打不过我和班长,就搬出什么子虚乌有的“秦姐”來吓唬人,如同是说“我们华山派如今衰落了,但是当年我们有令狐冲。”或者是说“中国现在的科技水平虽然不是世界一流,但是我们当年有四大明。”你们的秦姐要是真那么厉害,你们把她搬出來让我见识见识啊。
红玫瑰整理了一下情绪,冷着脸说道:
“舒莎,还有叶……叶麟是吧,你们给我记住,这件事沒完,只要让我们等到一个不下雨的天气,我们还会來找你们算账。”
我嘲讽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干嘛拿天气说事儿。”
黑玫瑰尖声道:“你懂什么,玫瑰组从來不在下雨天主动出击,这是三年前就有的规矩。”
红玫瑰把话头接过去,“尽量不在下雨天打架,是为了纪念秦姐,不过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沒用,怎么,你们觉得这是你们的地盘,还不打算让我们走了。”
班长侧开身子,以表示沒有阻止她们离开的意思。
我这个体委保镖,也只好站到班长旁边,给玫瑰三人组让开一条康庄大道。
时而骂骂咧咧时而长吁短叹,三人组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经过小芹藏身的围墙转角时,并沒有注意到小芹的存在。
我提醒班长:“就这么放她们走了,以后还会找你麻烦的。”
班长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只要不是在狭窄的地方遇到她们,我未必会吃大亏,与其讨论这个,咱们赶快回去看看小芹……”
和班长一起回到围墙转角,查看小芹情况的我,现小芹蹲在地上,眼睛挡在刘海后面,似乎喃喃地在说什么:
“居然改了这么难听的组织名……”
“什么。”我沒太听清楚。
现我们返回的小芹,慌忙打马虎眼道:“沒、沒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啊。”
好个屁,都下雨了好不好,你倒是躲在背风的墙根底下沒有淋湿,班长的校服衬衫,肩膀和胸部的位置已经被雨水打透,接近半透明了。
当然,如果是小芹站在雨里的话,大概只会淋湿肩膀吧……
“你要不要紧。”班长伸出一只手遮挡胸前,询问蹲在地上的小芹。
小芹噌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來,“我沒事了,咱们赶快回教室去,万一敌人再杀回來就糟糕了。”
我正惊异于她的恢复度,小芹又对我说:“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叶麟同学给我买一支冰激凌吃吧。”
顿时我就忍不住了,“你不是痛经吗,痛经你还敢吃冰激凌。”
小芹好像是刚想起來一样,呆了一秒,立即吐出小舌头卖萌道:
“人家忘了喵~先回教室要紧,先回教室要紧。”
果然这次的痛经是故意装出來的,为了不在班长面前暴露自己会武术,真是各种无节操手段都不吝使用啊。
回到教室以后,宫彩彩已经在女排球手的帮助下,逃脱了班服的束缚,并且两人一起打扫完了教室卫生。
简略说了说赶走玫瑰三人组的经过以后,班长向女排球手表示感谢,对方笑着说:“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加入排球校队吧,我拉不到熊瑶月,拉到你也行。”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班长深表歉意地婉拒,“我在时间安排上面……”
“算了算了,看把你紧张的。”女排球手笑道,“我知道你每天都要回家给弟弟做饭,班里面也有一大堆事情要操心,我要是把你给累坏了,有人该心疼了,回见吧。”
女排球手离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向我挤了挤眼睛。
雨水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听來分外真切。
班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包,然后抬起头來问宫彩彩和小芹:
“你们两个都带伞了吗。”
宫彩彩弱弱地说:“妈妈有提醒过我,但是我给忘了……”
小芹把头转向我:“叶麟同学你带伞了吗。”
“我沒带。”我也稍微有点后悔沒有听天气预报。
“还以为可以和叶麟同学一起打伞呢……”小芹嘟囔道,“故意不带伞的战略失败了……”
“那就糟糕了。”班长愁道,“我只带了一件雨衣和一把小雨伞,绝对不够咱们四个人分的。”
“搜一搜其他同学的书桌吧。”小芹提议,“说不定有人把伞放在书桌里了呢。”
“那可不行。”班长否定道,“我们沒权利去翻其他同学的课桌。”
“班、班长……”宫彩彩像课堂言一样半举起手,“我给姑妈打手机的话,她应该会开车來学校接我们的,可以把你们都送回家去……”
宫彩彩家里虽然很有钱,但是她的父母却要对她进行平民教育,完全跟民间流传的“儿子穷养,女儿富养”对着干,反倒是她的姑妈比较宠着她。
“彩彩。”班长一本正经地问她,“你劳烦你姑妈的话,被你父母知道,会批评你的吧。”
“不要紧……”宫彩彩嗫嚅着说,“只要大家不用淋雨回家,我挨一点批评是值得的……”
“这样吧。”班长思考了几秒钟以后说,“你和小芹的身体都比较弱,小芹现在又來了例假,把雨伞给你,雨衣让小芹穿回去吧。”
“那……那班长你呢。”宫彩彩急道。
“我沒什么问題。”班长轻描淡写地说,“我骑着自行车一瞬间就到家了,反正刚才出去也把衣服浇湿了,不在乎再湿一点,对了,至于叶麟……”
我以为班长对我有什么特殊安排,心中很是感动,结果班长说:
“叶麟跑着回家就可以了。”
抗议啊,性别歧视啊,虽然我完全沒有跟女生抢雨具的打算,但是直接让我跑着回家还是太过分了啊。
这时小芹却说道:“班长,雨衣还是你自己披着吧,我沒來例假,刚才肚子疼是因为岔气了。”
“就算是那样,你身体比较弱,也应该是你……”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啊。”小芹突然脾气一般,在教室里大喊了一声,惊得班长和宫彩彩目瞪口呆。
“为什么……为什么要关心我……”小芹攥紧拳头,用极低的声音反复说道,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來。
“你怎么了。”班长诧异地走过去,“果然还是來例假了吧,我來例假的时候也心情不好……”
小芹眼含泪光,把班长伸过來的手打开,“总之我不需要雨衣,也不需要雨伞,你们快走,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到底怎么回事。”被小芹用蛮力推向门外的班长,朝我递过來一个求助的眼神。
“班长,宫彩彩,你们先走吧。”我越过小芹的后背对她们说,“我和小芹是一块长大的,她有时候就是会乱脾气,过一会就好了,,我会负责锁门的。”
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小芹把住门,气哼哼的,做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最后班长和宫彩彩只好一起离开了。
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看着小芹的背影,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把教室的前后门都仔细关好以后,小芹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她沒有跟我说话,却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打了三个空号以后,第四个电话终于打通了,小芹和对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用笔在练习本上记下一串应该是手机号的数字,然后拨了过去。
脸上泪痕未干,一边等待电话接通,一边在教室里踱步的小芹,给我一种十分陌生,又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不像卖萌装傻的那个小芹,倒是有几分当年小霸王的痕迹,只是从前的背心短裤换成了婀娜裙摆,从前的残暴酷虐换成了千般愁绪。
我坐在自己的课桌上,呆呆地看着小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电话才被接通。
“是谁。”一个女人沒好气地吼着,“你要是卖保险的,赶紧自己挂掉。”
小芹踌躇了一下,开口轻声问道:“霸王花这个名字不好吗,为什么改名。”
对方一下子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好半天才声音颤抖地叫道:
“秦姐,秦姐是你吗,你终于肯联系我们了。”
我差点沒从课桌上一头栽下來。
仔细一听,跟你对话的人,分明是玫瑰组的大头领,红玫瑰同学啊。
她叫你“秦姐”,搞了半天不是秦桧的秦,是小芹的芹吗,原來打遍女校无敌手的芹姐就是你啊。
我怎么忽略了你也上过女校的事情呢,第一次去你家准备拿回擎天柱大哥的时候,我隔着门偷听了你和任阿姨的对话,从对话中分析,你上过女校的预备班,但是沒几个月就哭着跑回家,从此再也不去上学,一直在家宅了三年……那期间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啊。
几个月的时间,你就以预备班学生的身份,当上了全校不良少女的老大吗,预备班只相当于其他学校的小学六年级啊,你的武术天分到底有多高啊。
怪不得不敢跟玫瑰三人组见面呢,原來你是她们的前任老大啊,按照《火影忍者》的叫法,你是一代目,红玫瑰只是二代目啊,另外当你在任的时候,组织名叫做“霸王花”吗,还真是有你的特色啊。
红玫瑰哭哭唧唧地在电话里跟小芹说了些有的沒的,比如“芹姐我好想你”、“为什么不管姐妹们了”、“芹姐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对于最后一个问題,小芹答道:“我现在在二十八中念书。”
“啊。”红玫瑰相当吃惊,“我们刚去过那里,早知道芹姐在的话……”
“我本來就在,我还看见你们了。”小芹冷冷地说,“不过你们沒看见我,就算是看见了,也未必会认出來吧……”
“不可能。”红玫瑰喊道,“芹姐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不,我是说,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芹姐。”
小芹叹了口气:“我不再是你们的芹姐了,三年前就不是了,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有普通的学校,普通的同学……你们以后不要再找舒莎的麻烦了。”
“诶。”红玫瑰惊问,“难道舒莎是……是芹姐在新学校的朋友。”
“不算是朋友,可能还要算是敌人。”小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可以担保,她沒有,也不会去抢你的男朋友,就算是抢,也是抢我的……”
“什么,。”红玫瑰大怒,“敢抢芹姐你的男朋友,我杀了她。”
“不,你不准动她。”小芹声音不大,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含在里面,“这是我自己的战争,暴力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这个傻瓜居然一直把我当朋友,我害了她那么多次她都沒有醒悟,可真够傻的。”
风云难测,刚才大家还在为分雨具的问題头疼,此时外面突然放晴了,炫出彩虹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教室,小芹挂在嘴角上的那一抹苦笑,被阳光描摹得更深更浓。
我觉得小芹的这个笑容很美,如诗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