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这春秋书院与别的门派不同,不是隐蔽深山海外,而是偏生建在河西最繁荣昌盛的杨柳州芙蓉城,其来历深远广大,与剑道崖并称天下最古老神秘的两个大宗派,分别又是东西两方文化的根源所在。曾有大家游玩过芙蓉城之后,留下“看画船尽入西泠,闲却半湖春色”的名句,特别是那‘画船’两字,更让人读了激起斩不断的遐想。又有人这样写道:“红妆春骑,踏月影竿旗穿市。望不尽,楼台歌舞,习习香尘莲花底。箫声断,约彩鸾归去,未怕金吾呵醉。甚辇路,喧阗且止,听得念奴歌起。。。。。。”当真生动活泼,如在眼前,令人甚是心向往之。由此词亦能看出城中一派笙歌艳舞的绝妙情景,而此种地方,也向来是高雅书生,富贵豪门最喜踏足之地,繁荣之景可想而知,就不知在这战乱年代,昔日风景还都在么?

三人一路行来,沿途可见穿甲戴胃的将士,偶或也听到一些战况。龙潜飞道:“西面八位大王起义,与东面五位大王合力推翻了前朝。而这八大王里面萧襄阳原本最不起眼,没想而今却是势力最大的一位。听方才那将士说,萧襄阳已吞并了其中五位大王,不久就要一统河西,与河东剑道崖弟子易云山争夺天下了。”樊牛道:“萧大将军计谋百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以将士无人不对他敬佩有加,我们河西百姓巴不得他能统一天下呢。”龙潜飞热血沸腾,说道:“要是我能做他手下一守帐小卒,就是死了也愿意。”苏诚叫道:“可我们是小孩子,他地位尊贵,是不会理睬我们的。”龙潜飞道:“只有你才是小孩子,我们都已是大人了。”

苏诚心下顿难过起来,心想:“真是讨厌,妈妈为何不早生我两年,让我也像大哥那样长成大人该多好。做小孩什么事也做不了,连说话也被认为是孩子话。”他难过一会,极力想找个小孩比大人好的理由,眼珠在眶中转动一会,笑道:“做小孩子比做大人好,不用去打仗杀敌,也就不用死了。”龙潜飞笑道:“这样苟活性命于世有什么好了,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苏诚本自觉开心,顿感当头一泼凉水浇来,异常抑郁,问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樊牛道:“不怕死,不怕累,不怕苦的人才算是个男子汉。”苏诚叫道:“哎哟,这些我都怕,难道一辈子都要做个不男不女的人?”两人笑而不答,任由他小孩子自己去胡思乱想。

过得一月,三人总算来到杨柳州地界之内,只见州地界之内炊烟四起,人人和善友好,一点没有打仗的迹象,哪像外面尸骨横野,饥民随处可见。不一日到了芙蓉城外,只见城墙既高且厚,外面是一条十余丈宽的护城河,城里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百万人家错落有致,杨柳绿树成排成荫,西边竟还有数十里宽广的大湖,人称西湖。内城又有许多人家,不过三中有二是春秋书院。春秋书院又分东西南北中五大院,耸立在城正中的第一高楼便是中院,是藏书之用和掌门人居所。书院每日晨读之声朗朗传出,影响所及,乃至全城,而全城所及又至整个河西,是以历来统一大陆的皇帝对书院推崇之至,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三人走在城里,虽道路极宽,但也人潮蠕动,哪里见过这等繁荣景象,各自相顾骇然。两旁商铺林立,问价之声不绝于耳,或有青楼传出丝竹琴音,或有酒楼飘出鱼肉香气。真正是个金钱交易之所,烟花聚散之地。

龙潜飞讶道:“小弟,我们这几年在秋水以东闯荡,当真是白活一阵了。”苏诚道:“大哥,我们没白来,算开眼界啦。回去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了。”樊牛笑道:“我也没想这里能有这般景象,难怪乡里有人出来到了这里,把家也忘了,过两年回来时,言谈举止大变。”三人在城里转了半日,樊牛又为苏诚和龙潜飞各买一身新衣换了,以对付明日应取,这时各自都脚乏力缺,且肚中已饥,便去寻找客栈,哪知找了一个时辰并不见客栈,询问路人才知道,客栈全开在一个地方,也极容易寻找。

三人不到一刻时分便已找到路人所说之处,只见眼前一片高楼林立,车马如流。原来这条街全是客栈,且门上挂的是两块招牌,或左边挂的是‘朋来客栈’,右边则是‘心悦客栈’;左边是‘喜迎客栈’右边则是‘欢送客栈’,左边是‘贵临门客栈’,右边是‘富来居客栈’。三人因不识字,也没注意,当走到一家客栈门口时,一白面文雅的书生拍扇笑道:“好,这家客栈比别家都好。”龙潜飞上前抱拳笑道:“这位兄长,这家客栈为何又比别家的好了?”那书生瞧一眼三人,见穿着朴素也并不在意,笑道:“这家客栈左边挂的是‘归家客栈’,右边是‘正中客栈’。一来我们远地而来,不免想家,‘归家’两字正好解了众人思乡之情。二来我们前来春秋书院应取,无不想考中,这‘正中’两字又正好应对了我们胃口,是以我说这家客栈比别家的都好。”这时店中掌柜笑脸迎出,说道:“这位公子解说的好,左边那块挂的是常年用的老字号,右边这块是用来对付书院十年一次的应取考试而新做的。”那书生一笑,向三人微微做了一揖,自顾进去了。

三人见那书生言谈举止无不带着温和之气,顿时好感大生,巴望不得与他再亲近片刻。苏诚忙问道:“大哥,我们怎么办?”龙潜飞急道:“傻瓜,这种人世间难得遇上,既遇上了,怎么能轻易放过?能和他说话那是贪财鬼拾到金子了,能与他相交是天上掉下的福份,能与他成莫逆之交,便是蛇也变成龙了。以我看,先进去结交一番再说。”三人相顾一笑,心领神会,当下随后跟进。

龙潜飞心急如火,抢先跨门进去,只见那书生正和另外两人寒暄,看情形像是遇到极熟之人。那两人也是文雅书生打扮,但形貌与众不同。一个俊朗非凡,豪壮之气外显,一个却面容憔悴,不住咳嗽,眼神涣散,说话微声细语,好似怕用力太多,从而浪费力气。那两人站在一处,活脱肥牛瘦鸦。那壮汉道:“没想能在这里与兄长相遇,当真可喜可贺。”那书生微笑道:“两位贤弟能在这里,也是出乎愚兄的意料之外。我原以为凭着两位贤弟的高才,定是去剑道崖了,哪知也和我一般。”说完竟爽朗而笑。那病书生虽愁容布脸,但笑来却异常天真,说道:“兄长莫笑话了,剑道崖四条‘天规’难如登天,我们是知难而退,明智之举也。”

那书生笑道:“贤弟天纵奇才,四条‘天规’都已达到,何苦还来书院与这些普通青年子弟争夺那500份名额?更何况剑道崖祖师各路学问博大精深,你若前去,躲进比山高的藏书里面,将如鱼得水,势必通究天地人三法,与春秋书院和剑道崖祖师一般,受万代后人景仰。再者我们读书之人最喜的是清静,春秋书院人多吵杂,必然有诸多不便之处,而剑道崖才是书呆子梦寐以求的地方。”那壮汉忍不住道:“兄长不不知,他不去剑道崖,实是因你而起。”那书生讶然,然后喜极笑道:“没想你我情谊深厚至此!真个士为知己,死而无憾。”病书生咳嗽道:“这只是一面,另一面与当前天下局势有关,衡权利弊,叫我不得不过来。”那书生笑道:“看情势,东西两方总有一决雌雄时,你若身在剑道崖,怕有天与我兵戎相见?”病书生道:“你又说对了一些,但不是全部。”那书生笑道:“你明知我最喜欢谈天下大事,偏生要在节骨眼上卖起关子来。所谓打蛇打七寸,你是把分寸拿得恰到好处了。这里不是久谈之地,我们回房再说。”三人缓步上楼,那壮汉道:“今晚我们又可坐在一起同赏明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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