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祁阳县最好的饭馆,慕文暄和林纾自然是在这里吃的饭。
从饭馆里走出来,林纾轻摇折扇,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子到谢九脚下。
慕文暄使了个眼色,侍卫大剑连忙弯腰捡起了银子,换上了几个铜板。
林纾“……”
谢九低着头眉眼不动,待到一群人走远,才抬起头,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愉快。
看完这幕的吴掌柜也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替小娃打掩护了。
……………………
“殿下,倒是好心。”林纾瞥了一眼慕文暄,郁闷的道:“就不许我找一乐呵吗?”
“心烦可以,拿人命开玩笑不行!”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林纾不以为然的道。
“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五两银子给一个小乞丐,林纾,别去挑战穷山恶水养出来的人的凶残!”慕文暄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四周道,“所有人都是大齐的子民,能护着一个算一个。”
“好好好,是我错了,请殿下勿怪……我,我这不是心烦吗?您说,那女人怎么就死了呢?怎么我们一来她就死了呢,是不是被人灭了口?”
紧赶慢赶的找来了,今早派人一打听,那个小妾竟然不小心跌下悬崖摔死了……线索断了,证据也没有了,这如何能把那一群蛀虫绳之于法?!
“不会。”对手有好几个,心思不齐,耽误不少时间,而他们的人一接到消息,立马就行动起来,当然比对手快:“今晚再探。”
“啊……殿下,还要挖……”林纾声音小了起来:“……坟!怎么一路都干这腌臜活!”
“干不干?”
“……干干干!拼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林纾,慕文暄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随即隐去……希望在那女人身上找到点线索,若不行,就算是拆了光宁庙,也在所不惜。
………………
三年来,谢九第一次走到吴掌柜面前。
“春风得意楼?”
“这是分号,大齐各处都有,京城里的才是正经的总号。”吴掌柜笑着道。
“树大招风,怕吗?”
吃过聂老头捎回来的酒菜,那味道对她来说单调普通,这么一比,她会的就有点太出挑……所以没有后台,注定走不长。
“巴不得呢,不怕的!吴氏在京城也有些根基,等闲人等不敢招惹……我是旁支出身,进学无望,便领了俗事……不求兼济天下,只求独善其身。”
这是告诉谢九,他有后台,有背景!
也是告诉谢九,他并不受家族重视,要想出头就得有让家族重视的地方,所以他需要谢九。
最后告诉谢九,他不是那种为家族利益鞠躬精粹的人,也不是迂腐的人,吴家对他几分好,就还吴家几分好,其余的就呵呵了。
“三七如何?”
还没开始,就提分成,这么自信的孩子,有趣,有趣!
“你七我三?”
“不是,你七我三。”谢九摇头道。
吴掌柜“……”彻底的愣住了,见过吃亏的没见过主动吃亏的。
………………
前世的日子过得惊心动魄,今生就想过点平凡的生活。
谢九想着过个几年下山,找个风景秀丽的地开个饭馆,二十岁找个上门女婿,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陪着聂老头玩,这一生就这么快乐过。
但现在不行了……她心不安!
有了怀疑,就要去证实!
但若最后真的证实黑姓神童是那个人,没钱没权的她怎么去斗有钱有名有才有势的他呢?!
所以最要紧的就是先赚点银子。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到吴掌柜惊讶的摸样,谢九笑着道,“没人不喜欢银子,但得到与付出要对等……厨房在哪?借我一用。“
本来以为是自信,原来是务实,这样更好,更让人心里踏实,“随我来。”
谢九的厨艺很好,好到什么地步呢?
看着和气的吴掌柜,变身成杀气腾腾的凶神恶煞,原因只是为了护住手里的这盘菜不让厨子抢走……让一个长年善于伪装的人剥掉了外皮变身,这盘菜的美味就可想而知了,
谢九解下围裙,“今儿材料不足,这盘菜只做出了五分味……这样的菜方子,这里存了上百种,比它更好的有,比它差的也有。”淡定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也就是说能满足高中低三个群体,聪明的吴掌柜立马明白了商机何在!
“三七太少了!”
“我只提供菜方子,余者不管。”与官府打交道,与无赖地皮打交道,经营饭馆,买卖等等,谢九不插手,三成足矣!
“三成,还是太少,五五分!”
“……好!”没有争执,谢九点头了……大不了以后多上点心。
吴掌柜满意的笑了……想留住人才,就得付出,付出了自然有收获!而且总觉得这只是这孩子的开始,以后说不得有更多地惊喜等着他。
商人投资,从来不嫌早!
……………………
谢九买了几壶酒,顺着祁阳县最大的街直走着,二刻钟后拐了个弯,来到一座房子前。
“克尔曼。”
“来了!”开门的是个蓝眼的高大男子,谢九跟着他进了屋。
“三天前……捕杀的,还……很新鲜。”不是大齐人,话说的拗口,但好歹还能听清楚。
仔细瞧了一下袋子里的虎骨,知道克尔曼没有撒谎,谢九摸出攒了半年的铜钱扔给他,“若是还有,还要。”
克尔曼摇了摇头,”母虎产崽,要留着。”
祁阳县的老虎就两只,克尔曼杀公留母,草原上的规矩是不杀生育期的母兽,否则长生天会发怒。
“好!”
凡是传统都有其存在的理由,要尊重。
瞅了瞅自进来后就用期盼的眼神,盯着她瞧的姐弟俩,略心虚……答应给阿丹的糖给狗娃了。
从框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把小木剑,对着阿丹晃了晃,男孩惊喜的叫了一声,跳起来抢走了。
”依贺白亿日啦。(谢谢)“姐姐出来行了个草原礼。
谢九点点头,朝克尔曼示意了一下,要走了。
“呼肯(姑娘),唱支歌吧。”自从克尔曼偶然间听到谢九哄孩子时唱的草原歌,每次她来,都有这个要求。
阿丹和琪琪格的娘胭脂,是被人拐卖到草原上去的,刚好遇上了善良的克尔曼,买下她后两人就在一起了。
一年前,克尔曼和胭脂携儿女回到了她的老家。
为爱出走草原,留在了人生地不熟的祁阳县。
草原上最勇敢的巴特(勇士),变成了靠打猎,出卖劳力为生的贱民……大齐户籍管理极其严格,迁移的异族都为贱民。
可美丽的故事背后总有欺骗,隐瞒和遗憾。
前天,偶然间,谢九偶看到过,胭脂和一个白面书生从光宁庙的后山衣衫凌乱的走出来……事后谢九打听过,那是胭脂自小定亲的的青梅竹马。
草原上的汉子最烈,爱恨分明。
打死老虎的巴特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不能比……万一处理不好,就是大事!
谢九张了几次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再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