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我背对着队长大叔,用手在地上堆了两个大大的沙丘,表示对雅姐和彩虹的沉默哀悼,随后一想又觉得亏欠了什么,于是又在旁边重新堆了两个小一点的沙丘,做完这些,我再次打开背包,发现里面东西还不少,除了枪支弹药食物以外,还让我找到了三罐啤酒。
拿出一罐,拉开盖子我直接一饮而尽,最后还剩下一些,我将它们倒在了堆好的四个沙丘上,然后恭敬的对着沙丘鞠了一躬。
讽刺的是在我抬头起来的那一瞬间,一阵刹风吹来,将四个沙丘其中的两个吹塌了,我只得对着塌陷的两个沙丘再来一次,但这次却怎么也堆不起来,沙子就像涂了润滑油一般,完全使不上力。
最后我只得作罢,队长见我如此,又从背包里面拿出仅剩的两罐啤酒,又拿出一些零食,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我对饮起来,兴许是太久没有这种微妙的感觉,在沙漠腹地里面,吃着零食喝着在当时来说算得上美酒的啤酒,现实的梦幻和骨感,在这动静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吃罢喝完,我转身去照看毛毛,队长死活要将吃剩的食品袋子和空酒罐子带走,说是贯彻他的绿色环保理论,我也懒得再去呛他,随他说好了,要是我们三人逃不出去,到头来困死在沙漠里面,说不定尸身腐化之后能够滋养我们倒下的那一片沙地,真的有可能长出点绿色来。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确实过得够快,当头顶的太阳已经日落西山的时候,毛毛也醒了过来,我没有和她说喝酒的事情,怕她知道了会不舒服,她也没有多问,只是自顾自的拿出背包里面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她肯定看到了那些被队长重新放进背包里面的空酒罐子和空食品袋子,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问。
毛毛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表示不知道,队长大叔望着远处的沙,好像在沉思什么,这表现在他身上发生似乎有点奇怪,但我知道队长大叔其实在很用心的思考。
果然,当他思考完毕,恢复原貌后,他就说出了他的计划,但同时也让我们对期待他的想法彻底失去了希望,因为他想让我们沿着巨大的天然沙丘之间的低地前行,他给的理由是这样寻找到水源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倒不是我否定他的这个想法,但是我和毛毛一致认为这个做法不靠谱,因为沙丘底部的弧形沙面最容易引发流沙,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大型工具开路,一旦陷入其中绝对是致命的。
好不容易逃过了这么多劫难,我们怎么肯再去送死,当即否定了队长的这个提议。
这时又一股强大的刹风从左边吹过来,我们本来背面躲避这阵风,但沙漠深处的大风吹起来竟完全毫无规律,那势头好像要刮起一堵沙墙一般,转眼间我们三人就已经被遮天蔽日的漫天黄沙包围住了,眼前的能见度急剧下降,我已经连站稳这个小小的举动都要用尽全力才行。
耳边充斥着风沙飞过的嘈杂声,我隐约看见队长和毛毛在朝我喊话,但是近在眼前的两人,说的话我却一句也没有听到,全部都被狂妄的风沙吹走了,两人见我无动于衷,毛毛就上来贴着我的右耳边说道:“我们往前走,看看有没有躲避风沙的地方”。
队长也霸蛮移动到我的左边,用尽力气叫道:“快走,不然就被埋了”说着指了指我们的脚下。
我朝下望去,不禁吓了一跳,这阵大风竟如同沙尘暴一般强大,短短几分钟不到,沙子就已经淹没到我的脚踝了。
说话时风沙更猛了些,脸上不停传来的刺痛让我感觉自己的脸部神经被毁坏的很严重,我急忙扯下背包用来阻挡脑袋后面的袭击,但就在这一扯之间,我整个人竟然被背包带了出去,大风夹着沙粒将背包往前吹了出去,我直直的被拉得凌空-----如果必须要形容我此时的状态,那就是大理氏的段誉被迫使用凌波微步的状态,虽然我是被吹飞的背包硬生生带走的,但确实有股脚下生风的节奏。
我所在的沙丘其实很大,但我蜻蜓点水般的前行也很快便“飞”到了尽头,我不能回头望,不然脸肯定被全毁,只能暗自祈祷队长大叔能够带着毛毛逃出生天。
此时我必须做出决定,是要脱掉背包的束缚,坠下沙坡,还是被背包带着,真正的“飞上”空中,但这样做的后果,极有可能是被活活拍死在对面的沙丘上。
往往遇到不利于自己的选择,自己总有时间思考,但这次必须果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背包脱手,紧接着急速坠落,但坠落过程相当短紧,随即而来的便是全身性的折磨,我被各种物理力量协同合作朝沙丘底部翻滚而去,那过程简直比蛋炒饭的鸡蛋还有难受。
滚到大约沙坡一半的位置,我的眼睛鼻子耳朵里面,已经被沙子填满了,只剩下嘴巴还能够呼吸,可是一张嘴,自己就感觉一股火辣辣的钻心的疼痛,即使这样,我还是得时不时张开嘴,以免我自己将自己憋死。
连续不断的翻滚让我完全失去了判断力,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忽然掉进了一个黑嗷嗷的洞里面,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我居然看见两个女人的影子在我面前晃动,这种晃动很奇怪,一直挥之不去萦绕在我眼前,到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大脑其实是清醒的,只不过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而已,而她们两人的影子依然没有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前的画面终于清晰可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雅姐的笑脸,我一愣,随即眼眶温热,身体忍不住一颤,这一激动牵扯到了我全身的肌肉组织,结果之前因为失去知觉而离我远去的痛感顷刻间奔涌而来,我疼得全身绷紧,腰部不自觉的向上弓起,眼泪直接就失禁而流。
雅姐不停地安慰我,说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我已经得救了,我这才缓缓安静下来。
一旁彩虹不停地为我擦拭伤口,上药包扎,刚刚我激动的情绪可能吓到她了,她包扎的时候显得极为谨慎。
她刚刚替我包扎完毕的地方,已经用白色纱布裹了起来,我一眼看去,简直惨不忍睹,我的整个臀部被包扎得犹如木乃伊,这要是得不到及时医治,我的下半辈子成家立业养儿育女的计划可就报废了。
想到这里,我便问我的伤势如何,雅姐说全是皮外伤,没事情,休息半天左右时间就无大碍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得救了,看着眼前的雅姐和替我疗伤的彩虹小妹,我不禁百感交集,我费力伸出还戴着手套的双手,让雅姐握住,她的手心真的很温暖,隔着手套我都能完全感受到,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对我道:“现在尽量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
艰难地强迫自己休息了不到五分钟,我就迫不及待问起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
雅姐知道我想着事情没法好好休息,只得将她们自救的过程略微提了一遍。
说来也巧,就在雅姐意识到车子已经朝下坠落没救的时候,彩虹奇迹般的发现那个圆柱形陷阱的底部竟然开着一个方形地洞,两人急忙背上之前就分配好的补给包,双双起身,一个大跨步跳出车内,刚刚好落入了那方形地洞之中,由此便躲过了一劫。
后来两人发现,那地洞之中竟然是一条圆形的暗道,她俩刚好落在暗道的转角处,沿着这条暗道,向前走了没多远,两人便发现了如今我们身在的这个房间。
由于两人担心被围困,她们想要将之前进入这个房间的暗门拿东西堵死,但是上下左右都是空荡荡的,她们这才发现整个房间真是家徒四壁的感觉,完全只剩下四堵墙壁。
无奈之下,她们只好掏出补给品,静坐着轮流防守,一开始那暗门外的暗道里面,还会传来类似枪声的响声,到后来一声巨响过后,连枪响都没了,整个房间静的可怕。
本来雅姐打算自己回到暗道里面查看情况,留下彩虹作为后援,没想到这时两人惊奇的发现了位于这个房间里面的另外两道暗门。
事情出乎了雅姐的预料,此时两人分开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贯穿了她们的情绪,不久,位于她们上方的暗门传来一阵极不寻常的响声,彩虹说那是她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紧接着她们便看见暗门大开,两人忙举枪防卫,但令她们更加惊奇的是,那暗门先是落下来一大堆的沙子,随即一个人影裹杂在沙粒之中掉落下来。
她俩赶紧上去查看来者何人,结果发现竟然是我,两人相视无语,匆匆放下防卫,将我拉到现在躺着的地方,彩虹负责清理包扎我的伤口,雅姐则继续看着那不停抖落着沙子的暗门,希望队长和毛毛也能够掉落下来。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雅姐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环顾四周,心中隐隐不安,因为四周手电灯光能够照亮的地方,除了我们三人,再没有别的生物,雅姐说的那个上面的暗门,如今也只剩下一个被堵死的洞口,还附着在那陡斜的房顶上面。
那洞口一看就是被外面之前我遇上的那股流沙风暴给掩埋了,如今业已封闭,不知道队长和毛毛在外面是生是死,内心难过,只能祈祷他们两人福大命大,能够平安才好。
彩虹替我处理完伤口,已经累得不行,她挪动到我左侧,坐在我身边,对我道:“你好好休息会儿,我们还要靠你完成任务呢”。
我听完心里一酸,眼泪竟然滴了下来,落到了彩虹脸上,她也不说话,只顾抓紧时间休息,我见状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闭目养神。
说是闭目养神,其实我比谁都难受,身上的伤口虽然伤的不深,但是密密麻麻的,全身都是滚落过程中被割伤的小口子,此时正在恢复,那无数小口子让我浑身上下又疼又痒,简直比死还难受,而且最让我疯狂的是,我老是幻想自己被泡在那口全是黑虫子的井里面,这样折磨自己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受,干脆坐起来不睡了。
而就在这时,我的脑袋上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听上去很诡异的响声。
雅姐本来就一直守着,这阵奇怪的声响她肯定也听到了,我见她正望着她头顶上方那个被沙暴堵住的暗门发呆,我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那暗门此时竟然十分诡异的蠕动起来。
我被眼前的此情此景吓了一大跳,刚刚恢复八成的身体一下子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但是当我定睛一看,我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不是那门在蠕动,而是堵住暗门的那些沙子在动,由于这个房间用我们的手电筒照明,采光率本来就不好,难免会看错。
这时雅姐也本能的后退了好几步,那些蠕动的沙子开始缓缓地洒落下来,一开始是如缕细丝般的下落,慢慢的变成了几股大的沙流向下滑落,最终开始大面积的掉落,这动静到后来把彩虹都惊醒了,她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和我一样的惊慌失措。
终于,沙流停止了,两个人影从那个暗门处直直的坠落下来,后面的洞口瞬间大放天光,一大缕火红的霞光照进了我们所在的房间,整个房间随即被温暖明亮了。
雅姐就在坠落者的旁边,她此时已经发现了什么,正在动手清理那掉落下来的两人身上的沙子,彩虹跑过去一看,不禁叫了起来:“是队长和毛毛!”。
我一愣,心里面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不能动,只能看着她俩忙前忙后,不一会儿,彩虹就发现队长没了心跳,于是她拿出便捷心脏起搏器,给队长来了那么两三下,看着队长随着电击的节奏慢慢的恢复呼吸甚至苏醒过来,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会心微笑。
雅姐在一旁安慰队长大叔,要他不要讲话,只管安心休息,我们所有人终于再一次聚齐了。
彩虹随后给队长注射了一剂药剂,队长终于恢复了血气,很快他便因为太累昏睡了过去,我见他睡在冰凉的地上,心中过意不去,但一想到队长的身材,我这个地方估计他一个人都挤不下,还是算了吧。
毛毛情况比队长好多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彩虹还是给她注射了一针,估计是药效起了作用,她很快就苏醒过来,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跑到我身边,搂住我问这问那,但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问我好不好,我再一次陷入她的胸袭,不过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我是真的感受到了幸福的含义。
她很快冷静下来,发现我被她死死的扣在酥胸之中动弹不得,她放开我,脸上绯红一片,转身看见雅姐和彩虹在偷笑,她居然也不知所措起来。
我此时已经能够起身,只不过不能做剧烈的运动罢了,我在彩虹的搀扶下,将休息的位置让给毛毛,她此时也不讲究,直接躺下便睡。
过了好久,我和彩虹才重新兴奋起来,这是目前为止,发生的最让我们开心的事情了。
这时我才终于安下心来,雅姐也走过来躺在我身边,彩虹现在换当守护,我知道她一定比我还要高兴,我心中一暖,也就带着笑容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外面的阳光变成了银白的月色,我感觉自己恢复得不错,起身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深夜,再将目光移到别处,彩虹也趴在地上睡着了,周围除了多出来的一个沙包,并没有别的什么变化。
我轻轻来到那个屋顶的暗门之下,抬头向上望去,看见一轮皓月当空,四周围银河璀璨,目光虽被限制在这暗门的范围之内,但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思绪都被这一片虽然小,但也意味无穷的天地带着飞了起来。
心里不禁暗想,人们常说不能作为一个井底之蛙活着,但是当人被苦难折磨得只剩下失望,偶尔抬头仰望,能够看到这一方美妙得宛若梦境般的时空,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的体验?或许还能因此唤醒心中早已经熄灭的希望之光。
感慨之余,我也重新坚定了这次任务的胜利之光,我们这个队伍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歹毒的险境,如今又重聚一堂,这就是上天的旨意,我发誓,要帮助这些人,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同时也是为了对她的承诺和眼前这帮已经成为好朋友的队友。
兴许是我挡住了洒向地面的月光,睡在不远处的雅姐,此时也醒了过来,我见她打了个招呼,我便退回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坐在她身边,她对我耳语道:“接下来可要靠你了”。
我欣然点头应诺,她继续提高分贝道:“我们要快点行动了,敌人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来临,此刻一定在布兵布阵,等着我们前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一直很深沉,我能看出一名老牌特种兵的临危不惧,那种特殊的情怀,我自己这辈子肯定都难以达到。
“可是我们不能丢下队长和毛毛不管,让他俩单独呆在这里,要是被敌人发现,出事了怎么办”,一旁的彩虹听到我们的谈话,已经醒了过来,刚刚那句话,就是她说的。
雅姐道:“没事,我们可以等他们醒过来一起出发”。
彩虹听到这句话,好像如释重负一般,但我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如果我们不尽快救援,敌人或许会对那个皮特尔下手,以此警告我们失败了大半的救援行动,但我们好像运气一直不错,虽然误打误撞,却让所有人都找到了救援的方位,这样一来,既混淆了敌人的视听,又有利于我们自身的躲藏掩护。
不过还是一句老话,敌人可能情急之下杀人灭口,到时候我们救出来的,或许是一具无头尸体也说不准。
“我们已经没用了,下面的路,只能靠浪子一个人走了”。
我一愣,一回头,看见毛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而她的面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泛着紫光的墨镜。
“为什么这么说?”雅姐就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