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儿一听,明白过来。这也难怪,按常理,她家是该将土地送给伯父一家种的。
“爹,娘,你们不想送给他们。”陈洛儿转过头去,问了一下爹娘。陈二和杨氏犹豫了一下,然后都郑重地点点头。他们都是善良的人,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也让他们看清楚了张氏一家人的嘴脸,现在,真是没有必要还要仰他们一家的鼻息生活了。
他们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他们的女儿陈洛儿给了他们这样的自信和果敢的。
陈洛儿对小青爹说:
“三堂叔,瞧见了。爹娘和我都不同意将地送给伯父家种的,个中缘由,不说也罢。好在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有自主权的,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冤得慌?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亲戚,却半点儿也没有亲戚的情分在里面,有些人不是亲戚,却处处为对方考虑,胜过那亲戚无数倍。在陈家沟里,我只想将地送给你家种的。三堂叔,婶子,除非你们不想要,否则的话,我们便说定了。”
陈三堂夫妻俩自然是欢喜不尽的。有了地,就可以多种许多粮食来,家里的生活也就会宽裕好多的。
他们俩见陈洛儿一家人不是说假话,很真诚的,想了想,点点头。陈三堂说:
“既然这样,你们一家人的情谊我也就收下了。不过你们放心,这地我和小青娘一定好好侍弄,若你们要收回去,说一声便是了。我们二话不说便回还给你们家的。”
“三堂叔,这样才好嘛!”这事说妥,陈洛儿一家人和小青爹娘都高兴极了。
“小青她娘,我们前世是做了什么好事吗?老天爷怎么会对我们这么好呢?”
陈三堂有些恍惚。他简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情发生。那些地啊,若自己开始种,便要比以前多种一倍呢,粮食收入自然更是要多一倍的!自己平常再给远远近近的村人看一下病,外挣一些小钱,这样。两口儿的生活便可以过得十分惬意了。吃不完的粮食,还可以送给女儿小青一家呢!
这些事情,想着都让人高兴得很!
陈洛儿想了想,对小青爹娘说道:
“三堂叔,婶子,若有一天,在这陈家沟着实过不下去了,你们俩便一起来京城外的松泉山,以后,那儿就是洛儿的长久落脚之地了。那里有地,有山,有水,还有熟悉的人,一定会让你们好好地活下去的。”
“啊,洛儿……若有一天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和你三堂叔一定会来的!洛儿,有你这样的话,我们还担心什么呢?谁家有了你这样的孩儿,那真是老天爷的恩赐啊!”小青娘激动不已。
“婶子,快别这么说了,洛儿都不好意思了呢。若说洛儿一家现在过得还算有些希望的话,还不是仰仗了你们的帮助?所以,洛儿若过得好了,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们的。”
“好好,洛儿真是好孩子……”
两家人正坐着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儿。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突然,有人从院子外“咚咚”地跑过,往村北头跑去。
“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跑得这样急?”陈三堂念叨着。赶紧站起来,跑到院子外面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又疾步回到了桌子边,紧张地看了一眼陈洛儿一家,然后皱着眉头对大家说道:
“刚才听他们说了,张氏在家里无缘无故地疯了——”
“啊?张氏疯了?怎么可能?”听了这话,除了陈二腿不方便,其他的人都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奇地看着小青爹。
小青爹着急地说: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往常她那嚣张的样子,怎么会突然之间疯了呢?这事不可能的啊?怪不得,刚才有人匆匆跑过去了,就是往她家里跑去了,说是疯得可厉害呢……”
陈洛儿听了,眼珠儿一转,心里大约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她暗笑道:老天爷的报应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这么畅快的事情是不能与别人说的。
大家听了张氏疯了的消息,心里都有些复杂。善良的人们不希望听到村子里有妇人突然疯了;但是张氏那样的妇人,大家又都在心里暗暗地诅咒她,希望她不得安生。
“你们坐着,我去看一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青爹说道。
杨氏看了看丈夫,犹豫了一会儿,说:
“那我也去看看,好歹是洛儿的伯母呢,她到底怎么样了,我听了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他爹你腿脚不方便,便不要走动了,就在这儿好好呆着。”
“我也去看看。”小青娘也要去。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想去看个热闹的。
陈洛儿理解他们的心情,说:
“你们都去,我不去,就在这里照顾爹爹,你们看了,回来说与我们听便是了。”
“行,洛儿不去也是对的,那疯了的人没什么好看的,若不小心伤着了你,可不是闹着玩的。”小青娘很赞成陈洛儿的做法。
于是,小青爹娘和杨氏,三个人一起急急地往院子外走去,朝着张氏房子的方向匆匆而去。
三个人一走,只剩下了陈二和陈洛儿父女俩了。
陈二心情很复杂,他皱着眉头说:
“洛儿,你说你伯母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呢?这世上,就只有她将别人逼疯的,谁还会让她疯吗?”
陈洛儿淡淡地一笑:
“她啊,早不是我的伯母了。她对咱家里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配再让我喊她一声伯母了。她若真是疯了的话,也是老天爷对她的报应。‘从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她在村子里做了无数的恶事,若不给她一点儿报应的话,真是让人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呢。”
“她呀,平常做事是做得绝。根本不给别人留后路,若真是疯了,也是自找的。只是她疯了,大哥家里可怎么过呀。”
陈洛儿对父亲说:
“爹爹,孩子儿说句大不敬的话,伯父也太狠了。平常张氏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伯父却从来不加阻挠,一个男子,哪里有管不住自己妻子的道理?若真管不住的话,怕也是不想管,所以,伯父也是罪有应得,他活该!前儿,咱家房子被人烧了,没处住。他也不说服张氏给你们安顿一处小房子暂且栖身,所以,现在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自己作恶的结果,怨不得谁的。”
“哎,我是他的兄弟。现在真不好说什么了……”陈二摇了摇头,神情很是伤感。兄弟俩,谁想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呢?他受惯了老大一家的欺负,却不敢说半个不字。现在老大的家里出了事情了,他想高兴,却也高兴不起来。
“爹爹,你就是太善良了。依洛儿看啊,善良原是没错的,不过要得看对谁善良。对恶人善良的话,就是纵容他们;对好人善良。那才有意义呢。”
陈洛儿的话让陈二陷入了沉思。
陈洛儿站起来,进屋给父亲倒了一杯水出来让他喝,安慰父亲说:
“爹爹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它继续往下发展。他们家里。与我们一家,也是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可以当旁人一样冷眼看着,谁让他们一家平常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呢?”
陈二不语,心事重重,望着张氏房子的方向,盼着出去看情况的人赶紧回来。
终于,一个多时辰过去后,小青爹娘和杨氏一起回来了。
他们一走进院子,陈洛儿就迎了过去,问道:
“怎么样了?”
“就是,快坐下,说说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洛儿,快去给叔叔婶子倒些水来喝点,他们一定渴了。”陈二着急不已。
陈洛儿转身起来去倒水过来。
几个人坐下,小青娘叹息了一声:
“哎,真的是疯了。”又抬起头来对陈洛儿说,“洛儿,幸亏你没去,不然的话,会吓着你的。”
“哦,究竟什么样子?竟这样吓人?”陈洛儿心里倒比较平静。她对这张氏,现在根本没有了同情的意思。
杨氏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可怕情形里,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息。小青爹也是摇头不已,到现在还觉得像在梦里一样。
小青娘喝了一口水,说道:
“张氏真是疯了。她的头发乱成一团,像鸡窝一样,脸上脏得不像样子,那衣裳,也被划破了不少。见了人,眼睛里全是害怕的神色,嘴里一个劲儿地喊道什么‘水鬼来了,水鬼来了’之类的胡话,听得人汗毛直竖,不知道她受到了什么惊吓,竟将她吓成了这样了……哎,真是作孽啊……”
“啊,水鬼?我记着小时候,经常听年龄大的人讲起水鬼的故事,莫不真的有水鬼吗?”陈洛儿假装说道。
“是啊,我们一直都听老人讲这些故事,但到底是从来没有看到过,难不成她今天真的见到了水鬼?哎,太吓人了,这以后谁敢一个人到溪边去洗衣裳淘菜了啊!”
陈洛儿赶紧安慰道:
“婶子休怕,我看啊,张氏是做了亏心事,自己吓自己的;没做亏心事的人,坦坦荡荡,哪里会怕什么水鬼?若真是有水鬼的话,这村子里的人怎么除了她之外谁都没有看见过?”
杨氏也说道:
“正是呢,洛儿说得有道理。你不要怕,张氏她一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了,所以才吓成了那个样子……报应,真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