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怎么这么晚还没下来吃早餐?”
“不知道,”叶母把热腾腾的粥分好在碗里,解了围裙,“我上去看看。”
叶家是独院,微澜住在二楼北面的房间,一棵高大的梧桐隔开老街,是个僻静的居所,她喜欢的。
叶母轻轻推开房门,发现女儿还在沉睡,一只雪白的手臂垂悬在床沿,她在床边坐下,动作极轻地把那□□在外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摸摸她的额头,是正常的体温,叶母稍稍放下了心。
不过,盯着床上人出落得越发娇媚的脸,叶母眉间不易察觉地染了几分愁绪:她们两人长得真像啊!那人当年的姿色已是名动H市、艳绝一时,可惜她命太薄,而今微澜的容颜又隐隐有超她之上的趋势,长了这样一张让女人欣羡男人欲占的脸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别步了她的后尘才好。叶母轻轻叹了一口气。
微澜似乎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床边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软软地喊,“妈妈,我头疼。”
有一双手温柔地替她揉着额头,微澜渐渐安静下来,一会儿后她又似犯了梦魇般呓语起来,“妈妈,不要丢下我。”
叶母的心几乎被那听起来轻轻的,低低的声音撕碎,“微澜别怕,妈在,一直都在。”
不,妈妈,你在骗我。
叶微澜记得那个秋日黄昏、那个几乎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她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守着床上的人,守着她的身体从温软渐渐变得僵硬……直到有人来跟她说,“素素,你妈妈已经走了,听话,让她入土为安吧。”
“素素,叔叔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我们以后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素素,从今以后,你姓叶,叫微澜……”
叶微澜睁开眼睛,看清坐在床边的人,犹自回不过神,好一会后她才开口,“妈。”那声音嘶哑、仿佛破血而出,令人动容。
“妈,我梦见我妈妈了。”
叶母知道,“妈妈”两字是微澜对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的称呼,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女儿第一次同自己谈起她的母亲,她心底满满都是心疼。
叶母将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情景,她穿着皱巴巴的白色裙子,披头散发,目光涣散,面无血色,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阵风便可轻易刮去她的一层皮肤,带走她的生命。
“不要想那么多,”叶母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那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还有爸爸,你还会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上天都是公平的。”
“妈,我可以一个人待十分钟吗?”
叶母轻轻把门掩上,脚步沉重地下了楼。
***
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叶微澜的语气带着些许疑惑,“你又来干什么?”
陆遇止斜倚着门边,挑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门,过人的身高隐约有一种压迫感,这一次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来带那只胖猫回去的。”
男人话音刚落,叶微澜便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倒落地。
叶父叶母刚出门没多久,楼上只有扣扣在,微澜稍微想了下便明白过来,它很怕这个男人。
这些天相处下来,微澜对扣扣已经有了感情,连叶父叶母也对这只颇通人性的猫喜欢得紧,可现在正主要来把它要回去,她也是很无可奈何。
“进来吧。”
陆遇止便大大方方地登门入室。
微澜上了楼,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抿唇喝了起来,茶是上等好茶,清香入鼻,在唇间暖香四溢,不过,楼上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倒是后院街上传来叫卖豆腐花的吆喝声。
昨晚他因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睡得并不是很好,半夜还做了那样的梦……弄污了床单,于是一大早就醒了。陆遇止又多坐了一会儿,茶都有些凉了,他眉心已浮现隐隐的不耐,刚站起来,看到一旁沙发上放着一部白色手机。
陆遇止突然想起,打交道这么久,自己好像没有她的号码,起先以为她连手机都没有,原来是有的。
更没想到,竟然都无需解锁,陆遇止便轻易进了界面,飞速地在上面输了一串数字,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他微扬唇角,顺手点开她手机上的联系人,一个向来处世波澜不惊的人,忽然间竟微微愣住了。
她手机里只有三个联系人,陆遇止简单扫了一眼,余小多,他冷哼,那个小保安,构不成威胁,遥光,这名字比较中性,暂不能确定它主人的性别,他继续往上看,目光倏然顿住,第三个名字熙宁。
他有印象的熙宁只有一个,那便是不久前声名大噪的大影帝赵熙宁,他秘书室里那些女人每天追捧的对象,茶水间里的话题人物,似乎前段时间还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闹了绯闻。
陆遇止之所以对赵熙宁有印象,皆因坊间传言,他和这个人长得至少有六分相像,当时他还在心里冷笑,一个靠卖脸吃饭的人,也配拿出来和他相比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识赵熙宁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的交情似乎还不浅,不知为何,陆遇止的心底生出一股淡淡的烦躁。
一个和别的女人传绯闻的男人,她这是什么眼光?那种花心大萝卜倒挺上心,守身如玉的怎么不见她多看一眼?
绯闻?陆遇止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拿出手机,十几秒后屏幕里出现了一张照片,他对着细细研究了一番,只有一个背影确实看不出什么,不过……他的视线定在那女人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只黑色男士表,和那天他看到的那只脱漆掉色的不一样,它看起来要新很多。
原来那只她一直戴着的、视若珍宝的手表,是赵熙宁送的?
陆遇止几乎要把手里的手机捏碎。
片刻后,他吹过冷风,稍稍平复了莫名其妙的情绪,重新点开屏幕,把自己的名字输进她的联系人里,一开始存的名字是“遇止”,保存后发现它竟跑到“熙宁”后面去了,陆遇止不得已,只得咬牙切齿地改成“陆遇止”三个字。
至少,他现在是她手机里的第一个联系人了,陆遇止的心情因这一点稍微好了些,“呵,她第一眼就会看到我的名字。”
这么一折腾,时间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等了那么久也不见叶微澜下楼,陆遇止只得亲自上去,二楼空间开阔,房间也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能感觉到她会住哪个。
北面窗外有一棵梧桐树,叶落如枯蝶,她应该会喜欢。
陆遇止推门进去便看到微澜跪在床边,她穿一身柔软的裙,因她此时跪趴的动作而显得贴身,那小巧而挺翘的臀部被温柔地勾勒出来,那不盈一握的纤腰,还有那胸前涨鼓鼓,仿佛悬挂于枝的水蜜桃的某处……男人只觉得一阵气血不受控制地上涌,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俊颜也有些发红。
真是要命!
陆遇止站在木窗前不住叹息,只恨这深秋的风不够刺骨,无法平息他体内的燥热。
美色误人。他在心底默念这四个字,只是向来平静的内心被人投了石子起了波澜,又如何能轻易平息得了?待得陆遇止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站在微澜身后了。
叶微澜正奇怪他为什么刚刚进来又匆匆出去,回过头,神色微恼,“扣扣躲在床底下不出来。”她已经软声软语劝了很久,可并没什么效果,这只小猫儿似乎打定注意不出来了。
“我看看。”说着,陆遇止也在她旁边蹲了下来,瞬间有一股异香沁入鼻间,是她身上他最为熟悉的东西,“露露出来!”
“你不要凶它。”
他为了掩饰心中的情绪,不过声音大了些、冷硬了些罢了,听在她耳里却变成了凶它,陆遇止有些无奈地用手抵住额头。
“扣扣,听话,出来好不好?”
床底下总算有了回应,“喵!”老子不想回去!
微澜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她从不夺人所好,因此也没法开口把它留下来。
陆遇止不想浪费时间,他一只手压着她的床,右手直接探进去摸,突然觉得触感有些奇怪,这感觉是从左手上传来的。
她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可是却有微微的暖意传到手心,好像床单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热似的,陆遇止掀开来一看,目露惊讶之色。
这床虽不大却暗藏玄机,其实严格意义上算不得一张床,它是一块天然玉石,触感温润,色泽柔和,陆遇止记得在一次拍卖会上曾有过一眼之缘,他当时也隐隐心动,不过后来接到电话匆匆离场,便因此失之交臂。
这种珍稀物品收藏价值极高,私人收藏家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拍卖,没想到他还有第二次看到它的机会,想到她每晚都躺在这上面……
“你的脸好红,”微澜突然站起来,“你发烧了?“她甚至伸出手想去摸他的额头,陆遇止下意识往后退,“没有。”
要是她的手摸上来,他……会当场缴械投降的吧?
这时,床底下传来轻微的呼噜声,微澜又蹲下去侧耳倾听,自言自语道,“睡着了。”
陆遇止见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忽地松了一大口气,这只胖猫,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要不,你改天再过来吧。”
正中下怀。可某人还是蹙着眉心,一副颇为难的模样,“这不太好吧,还要来打扰你。”
“不打扰。”
“那就麻烦你照顾它了。”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陆遇止眼尖地看到饭厅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正是他昨晚买的那盒,顺口问了句,“这酒心巧克力味道如何?”
叶微澜捕捉到男人话里的关键字,反问道,“酒心巧克力?”咦,那天她在路上买的是酒心巧克力么?
“不然呢?“陆遇止拿起盒子,指着上面两个大大的字给她看,“这不是写着吗?“心情愉悦的缘故,他还调侃了一句,“难道你不认识字?”
微澜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昨晚感觉好像喝醉了一样。”早上还睡晚了,醒来时头疼得要命。
男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薄唇轻勾,弯起一道优美的弧线,“这么不胜酒力?”
叶微澜无奈点头。
陆先森知道了微澜不胜酒力后,他便要暗搓搓地谋划,使文案上的情景变成事实了,期待么?
守身如玉的男人。陆先森为自己代言。
另外,这章写个小番外给你们看。
易四少:听说有人说我老婆的名字太中性,分不清是男是女?黑眸危险地眯起来,“告诉我,是谁?”
鱼儿(腿抖腿抖)“呃,是现在写的新文楠竹陆遇止。”
易四少:呵,有我帅么?
鱼儿:差……差不多吧。
易四少冷哼,“再说一遍。”
“……………貌似他比较帅。”
易四少脸色骤沉,“老婆,马上把那姓陆的电脑黑了,顺便这条鱼的也黑了,省得她眼瞎还老写那些有的没的。”
遥光:这不太好吧?这陆遇止是我娘家亲戚。(那我呢?我可是你亲妈啊!)
易四少温柔地笑了,“明后天不想下床了是吧?”
几秒后,遥光:“老公,黑好了。”
记一对狼狈为奸的黑心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