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龙氏大学开办以来,越来越多的族人学会了数学和算盘这项技能,于是溪所需要负责的工作也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她只需要像大总管一样,对手底下人的工作进行抽查就可以了。
而狼牙进入领导层后,龙氏部落的核心领导者的男女比例进一步扩大,平时商议的大事要事也渐渐和生活后勤没有了特别多的联系。溪渐渐乐得清闲,也不太爱抛头露面了。
所以这次空桑氏的子树带了很多的外人来这件事,溪始终没有露面。
可是谁也没想到,子树折腾这么久,又送礼物又嫁妹子的,竟然是为了溪。
龙秋鹏有些犹豫,按理说,这时候把溪嫁过去是好事,别的部落的人不知道,溪是有过领导经验的政坛女星,这样嫁过去,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部落内部培植自己的势力,到时候表面上龙氏部落和空桑氏没有关系,实则是一体。应该是对龙氏部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但是他却在此时感觉到了明显的犹豫。
尽管如此,他还是叫人将溪请过来。
毫不知情的溪听从了龙秋鹏的召唤,她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她一进入那个氛围,就凭借她女性特有的直觉和敏感,感知到了空气中弥散的那种复杂情绪。
龙秋鹏原本是想先给溪汇报一下鹿的婚事,但是没成想子树第一时间按捺不住,站了起来,他站着嘴,半天才说:“果然是惊为天人的绝世美女!”
大部分情况下,龙秋鹏是个十分洒脱大度的人,所以人们常常看到龙秋鹏意味深长的微笑,而不是怒气冲天的臭脸。但是这一次,他的眉毛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他偷偷地看了溪一眼,却发现溪正是脸色绯红的偷偷看自己。换做平时,他一定会想办法窥探溪的心思,并掌握这个事情的动向,但是这一次,他却先把眼神挪开了。
子树兴奋的讲了之前他的使者见到溪时候的情形,自己梦中遇女神的情形,以及今日一见到溪果然正是他梦中女子的故事。龙秋鹏不是很肯定这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是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溪在那个时候确实算是相貌出众;二、溪若是嫁过去,政治意义非凡。
子树一直侃侃而谈,为了表达诚意,他甚至表示让自己亡妻的儿子留下来学习。龙秋鹏当然知道,这其实应该是最原始的质子行为,也是为迎娶溪扫清的障碍。
“溪……”龙秋鹏叫了一声溪,想要询问对方的意见,但是话到嘴边,总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溪倒是心领神会,低下头沉默好久,说了一句:“愿为龙氏部落远嫁他族。”
子树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光彩,似乎因为自己的心愿达成而十分开心,但是龙秋鹏和溪则都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明明是一件好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直到子树要张罗着迎亲,龙秋鹏才开口说:“溪怎么也贵为我们的副首领,还有好多事需要交接。再说溪是鹿的亲姐姐,鹿和子织的婚事,自然也要她来操持,等到冰雪全融,草木返青的时候,你再遣人来迎娶吧。”
龙秋鹏的态度有点差,子树吓了一跳,但是满心欢喜的他,似乎并没有觉着这件事特别严重,也就没当回事。
子树又在这里逗留了两日,也就回去了,一开春,论谁的部落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一来一回,也离开部落多日了,所以最终还是现行离开了。
妹妹子织、儿子邱桑统统留在了龙氏部落,看来子树为了娶溪也算是下了血本。
原始人原本的结婚礼很简单,像大湖和陶木几乎就是因为有了亲密关系,所以就在一起成为了夫妻。但是龙秋鹏为了彰显鹿的身份特殊高贵,而是心情压抑,想要找个事来放松一下,乐呵乐呵,所以鹿和子织的婚事搞的极为宏大隆重。
然而,这一切没有什么用,结婚当日,作为座上宾的龙秋鹏和溪都一脸愁容,心情郁闷,却各自勉强,强颜欢笑。
鹿和子织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婚后生活也是甜蜜幸福,虽然姐姐要远嫁这件事让他有点伤感,但是转念一想是嫁给子织的哥哥,内心又觉着距离很近。
但龙秋鹏和溪这场无声的较量却一直持续着,甚至出嫁前的那段日子,两个人甚至不太说话。龙秋鹏为溪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为了显示她的身份尊贵,更是为了她过去之后能够有实力培养自己的亲信。
可是,他心知肚明的是,在女性地位并不高的社会中,溪要付出比常人多出百倍的努力才能在别人的部落里占用一席之地。在这之前,一切都凶险万分,他很清楚,溪为了部落做了什么。可是他却一句安慰、祝福的话都说不出口。
时间飞快,很快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到了,子树迎亲的队伍也如期而至。不过因为春天,大部分的族人要开始自己的劳作了,所以这次接亲的队伍里,男人很少,大都是些女人。
虽然因为这门亲事溪和龙秋鹏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但是溪怎么说都是“为国献身”,龙秋鹏自然不会亏待她。他不放心,不但增派了几个护卫送亲,又命鹿找人悄悄跟着送亲的队伍,以防万一。
送走了溪,部落里倒是一片欢腾,但是龙秋鹏却闷闷地回去住处了。一向精明的龙秋鹏第一次有了做亏本买卖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亏了什么。
虽然一早送亲的队伍就走了,但是龙秋鹏却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睡了一大天。
他睡的也不沉,就是反反复复,朦朦胧胧地梦着溪的点点滴滴,她总是用一种母亲的和爱对待这这个部落的每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滋养着每一个生命。为此她曾经付出了原始人的“青春”,现在她又要付出更多。
可是除了为了族人,她从不说话,总是安静的笑笑,要求很少。但是她的心里,最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呢?
猛然间,龙秋鹏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溪愤怒,焦急。但是她的眼底映着龙秋鹏的样子,充满了温柔的忧郁……
“不好了!”突然的声响吵醒了睡的昏昏沉沉的龙秋鹏,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十分深重,看起来只不过是半夜的时间而已。
他揉揉自己疼痛的太阳穴,仔细听了一下,对方远远的跑来,还没进到龙秋鹏的屋里,就又喊了一声:“不好了!”
这下子龙秋鹏才完全清醒过来,果然不是做梦,而是有人在喊,而且如果猜的没错,这人应该就是鹿。
鹿还没进门,羿就先从偏房出来,赶了过去。
龙秋鹏看了一眼举着火把的羿,羿摇摇头说:“应该不是部落里的事情……”
羿话音还没落,鹿就夺门而入,羿手中的火把,映衬着他苍白恐慌的表情,他上气不接下气又说了一遍:“不好了!姐姐的队伍,让人劫了!”
龙秋鹏听到这里,就觉着一阵眩晕,背后浸出一身汗。他张张嘴,想问一句,确认吗?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鹿是谁,自己最忠诚的手下,溪最疼爱的弟弟,不论怎么样,也绝对不会拿这种事跟龙秋鹏开玩笑的。
这时候,熊、大湖和狼牙也跟着赶来了,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屋子里气氛凝重,谁也不敢说话,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龙秋鹏等着他说话。
“狼牙备马,你跟我和鹿去救人!”龙秋鹏一张口,声音沙哑阴郁,吓了众人一跳。
“可是……首领,你的身体……”狼牙迟疑了一下,狼牙虽然被龙秋鹏打掉了几颗槽牙,肺部也有点出血,但是慢慢地都养回来了。但是龙秋鹏那时候是骨折,本来就没有恢复完全,现在又要骑马,搞不好旧伤就得复发。
但是龙秋鹏没有说话,却直勾勾的盯着狼牙,那眼神是刀,戳的狼牙说了改了口风:“我这就是去准备,你看我们带多少人?”
“一队骑兵,都带精英!”龙秋鹏一边说,一边从床上起来,溪为他做的皮甲还挂在床头,他看着那皮甲的时候,双手攥拳,额头上青筋突出,然后狠狠的将皮甲摘下来披上了。
狼牙和鹿赶忙出去准备,熊、大湖和羿三个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谁也没敢张嘴。只是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龙秋鹏的吩咐。
龙秋鹏穿好了皮甲,带好了武器。心情稍微松弛了一些,从那种自我怨恨地暴躁中走出来。看到三个人站在那里,他想要给他们挤一个微笑,但是始终还是做不到,他拍拍离他最近的羿的肩膀说:“部落交给你们了,我一定会带着溪回来的!”
听到这里,大湖突然小声说了一句:“首领,溪是咱们龙氏的女人……你不愿意,谁都带不走的……”
龙秋鹏楞了一下,感觉突然豁然开朗了,他大笑了起来,说:“对!溪是咱们龙氏的女人,谁也别想要走!”
说完,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朝着广场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