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正对门是一幅不知真假的清明上河图。
图下左边太师椅上坐着龙小云,面无血色,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阿飞。
“我当是谁有如此好胆,居然敢伤龙少爷。原来是探花郎啊,多年不见,何时六亲不认了?”
李寻欢被一声紫黑锦衣,鹰钩鼻的中年汉子问得身子一僵,这刚迈进门的一只脚顿住。
“吕二哥,这事不关寻欢的事。来来,快进屋,外面冷。”
“龙老弟,你……哼!既然如此,我吕无城也不便再说什么。”
吕无城冷哼一声,甩袖出了门。
李寻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满心的苦涩。
阿飞浑身不舒服,这里的人好伪善。
龙啸云扫了一眼阿飞,叹息道:“那畜生一天游手好闲,仗着我和他娘,以为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就无法无天了,不知天高地厚,不是碍他娘的脸面,我早就教训他了。”
躬身一拜,又道:“正好,小兄弟出手管教,我儿子也是你们子侄,杀了那畜生都不防事,秦二哥就那脾气,寻欢别见怪,小孩子,经历些磨练总是好的,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龙小云看到这架势,乖乖地低头坐那里,不知在想啥。
阿飞真是受不了这义正言辞的话,慌忙躲过那一拜。
如此心胸开阔、讲义气,让李寻欢惭愧的都说不出话了。
这时,进来一位穿貂皮大氅的妇人,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细致的脸上印着深沉的忧虑。
掀帘进来的正是林诗音,都有孩子了,身材还是很匀称,怪不得李寻欢会念念不忘。
林诗音进门压根没看屋里的阿飞等人,急色匆匆地直奔龙小云而去。
龙小云看见林诗音,放声大哭,哭的很凄惨,阿飞都不忍心听了。
林诗音看到龙小云苍白的脸,抱住也是哭。
龙啸云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又看看身边的李寻欢,有些站立不安。
李寻欢从林诗音进门就身子僵直,一动不动,眼里满是痛苦,再看着抱着龙小云痛哭的一幕,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孩子他娘……
相见不如怀念,最熟悉的陌生人。
龙啸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林诗音的肩膀以示安慰。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那么近却那么远。
李寻欢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只剩下两个字:“大嫂。”
是啊!她已不是自己的表妹,也不是曾经的青梅竹马,是龙啸云的结发妻子。
本就是大嫂,可为何心里如此难受?
李寻欢喊完这两个字整个人虚脱了许多,急声咳嗽。
阿飞憋着眼泪,看向窗外。
一颗心不知碎成啥样了,曾经的你,曾经的我。
那年荷花池旁说出了彼此的爱慕,那年梅花树下私定终身,那年你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年我哭肿了眼哭碎了心哭干了泪,如今………
李寻欢的一声大嫂,唤醒了痛哭流涕的林诗音。
林诗音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转过身,冷冷地盯着李寻欢道:“你这兄弟做得好,你何不让别人杀了我儿子呢?”
李寻欢张了张嘴,最后无力地闭口不语。
龙啸云急忙说道:“诗音啊,你看,寻欢这么多年出去,这才刚回家,咱们先吃饭,儿子不是好好的吗?以后不会再仗势欺人,我们也少些担心。”
林诗音作为自己的丈夫的龙啸云,脸上有难说的哭,又抱着龙小云痛哭。
饭桌上人很多,气氛却有些尴尬。
龙啸云唯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幸福似的,一次有一次给身旁的林诗音夹菜,还不停的说道:“你看你,近来身体这么虚,应该多吃蔬菜。”
随后又朝阿飞和李寻欢道:“吃,多吃肉。”
龙小云由于哭诉无效,只是坐在林诗音身边闷头吃饭。
不知饭太硬还是有饭里石头,龙小云吃得都能听到牙齿碰撞声。
阿飞夹那块肉,他就要抢,抢的同时眼睛不忘狠狠地瞪阿飞,典型的咬牙切齿。
李寻欢就有些心不在焉,好多时候都忘了吃菜,只顾吃米饭,多次阿飞都夹菜放在他碗里都不做反应。
饭吃完已是掌灯时,林诗音和龙小云进了后堂,龙啸云领着阿飞,李寻欢二人去往住处。
出了大厅左拐,穿过走廊,面前出现的就是李寻欢曾经多年的住处——冷月小筑。
小筑有上下两层,上层是起居室,下层是书房。
龙啸云说道:“前些日子,你嫂子的表妹来探亲,这书房也是她打扫的,她每天也来这里看看书,楼上那屋也刚刚叫下人收拾干净了,今夜她访友未归,不然可以给你引荐引荐。”
李寻欢推开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里感慨万千。
进门右手边木架上的一排排书,左手边阿飞在摆弄的书桌,和十年前离开是毫无变化,可以说是原封未动。
龙啸云又领着李寻欢上楼去了。
阿飞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手拿一支狼毫挥舞着,一点感觉都找不到,索然无味的阿飞起身走到书架旁,随手拿起一本书,打开一看,我去,好字,就是一个字也不认识。
门口传来一阵轻快地脚步声,阿飞头也不回的道:“姑娘,你走错房间了吧。”
女孩空灵般的声音传来:“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阿飞听到这声音,放下书,转身看了看刚放下茶盘的女子。
又围了女子转了一圈,上看看下看看,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姜风没欺负你吧。”
林仙儿没想到庄上来的贵客居然是阿飞,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瞪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个……那个姜风把我扔到半路就不见人了。说,有没有找我?”
阿飞笑了笑,一屁股坐到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别来找我麻烦,是大哥让姜风把你带走的。幸好你没在……”
林仙儿听到路上又遇到‘五痴’的阻拦,手一拍桌子,哼道:“这么刺激,为什么不能带上我?”
阿飞听到这神经大条的话,茶水呛的一阵咳嗽。
林仙儿伸出要拍阿飞后背的手,猛然停住,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魔障,几日不见这张臭脸,心中却不时的念叨。
“咳咳……怎么了?”
“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林仙儿急忙收回手,不理阿飞的问话,脸红红的低下头,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