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好啦!公子他走啦!”兰儿急急慌慌地跑进李秋若的房内,见李秋若坐在床头,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不住地流着泪水,着实吓了一惊,试探着问李秋若道:“小姐,你没事罢?”
李秋若道:“别担心,我没事。”
兰儿长舒了一口气道:“唉,小姐,你怎么不拦着他啊,就这么放他走了?”
李秋若叹道:“他要是想走,我怎么留得住啊!况且,他走也是为了我好。”
兰儿听了这话,竟有些气愤地道:“小姐你还说他为你好!小姐你都二十了!谁家姑娘二十还没出嫁?小姐你就这么年年等着他,他呢,却连个话也没有!我看啊,长安城里那么多风流公子,论家业论长相,除了没有他那么高的才气武功,那样不比他强上千八百里?这世间女子,就没你这么个痴心法。”
李秋若道:“兰儿,你不懂的,他那样的男子,是谁也不及的。”
兰儿道:“我也不知说公子不好,我也知道他是万里无一的人物,可是咱们总不能靠这个过活吧。咱们女子这一辈子不就求个安逸富贵,富贵小姐你是不缺了,可咱得寻个安逸啊!且不说他是个江湖浪子,就他那身世也是不行的,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能一直陪着小姐,兰儿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偏偏……唉!小姐,什么情啊爱啊的,真信的又有几个?”
李秋若只是默然不语,一直都未答话,良久,李秋茹紧闭着双眼抬起头来,又摇了摇头,似乎要甩掉什么一般。之后叹道:“迅如他,可带走了道长的遗体?”
兰儿道:“这倒没有,他就去看了看,之后就牵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看什么,那怪吓人的,我可不敢看。小姐,咱留着那个干嘛?多不吉利的。”
李秋若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三下头,却没说话。
兰儿突然拍了下手,好似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对了,他让我给小姐说,帮他给道长找个清静的地方安葬了。唉,可真是的。”
李秋若道:“兰儿,同我去看看道长。”
兰儿脸上立马显出极不情愿的情态,但又没法子,只得跟着李秋若过去。
紫溪阁坐落在新丰东北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因李秋若常在此居住,故而修建的十分精致典雅。虽然不是一个占地广大的别业,可其中护卫、使婢,各类建筑却是一应俱全。
观清的遗体被停放在紫溪阁西北角的一座地下石室之中。李秋若出了屋子,顺着小径来到一条画廊之中,那画廊曲曲折折,高脊飞檐,绿栏红柱,绘彩描金。画廊尽头是一座丈余高的假山,那假山修的妖娆姿媚。其旁杂植竹木,并引细流环绕,于人工之外,别得几分自然情趣。
兰儿上前走到假山的一侧伸手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轻轻搬了一下,假山随之微微晃动了几下,从中间向两旁裂开了个一人身宽的口子。李秋若双手提了裙摆,迈步微微侧身走了进去,兰儿犹豫了一下,也随之而入,顺手推动身侧石壁上的机关,阖上了假山。
兰儿在石室门口取出一只烛台,点燃了台上坐着的蜡烛。借着烛光看去,数十级青石台阶斜向下延伸,尽头是一个黑洞洞的石门。两人顺着台阶而下,来到石门之前,只觉由石门之中传来阵阵寒意,砭人肌骨。
二人走过石门,来在一座宽大的石室之中。李秋若从兰儿手中接过烛台,向室中央一个石床走去,观清的遗体便停在石床之上。那石床周围堆满冰块,寒气便是由此而来。
李秋若看着石床上观清的遗体道:“兰儿,你急着提醒护卫们,莫忘了按时从井里取井里取冰出来换上,过了几天,好安葬了道长。”说着已来到石床旁边。兰儿怕黑,又怕看见死人,只得跟在李秋若身后几步远近。
李秋若仔细地向观清的遗体看去,待眼光来到观清右手商阳穴时,见其拇指皮肤之下隐隐有一团黑色渐渐扩散上行,惊疑道:“这是……”
兰儿听了,心中好奇心起,好像也忘了害怕,凑过脸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可是吓得不轻,叫到:“小姐!小姐!这脸这脸!这……这不是没死透罢!”
李秋若便向观清脸上看去,见那脸色竟不似平常尸体之灰暗青白,倒是微微有些红润,微笑道:“迅如之前来时,你可看见他做了什么?”
兰儿道:“我哪敢看?不过好像他在那尸体上摸了几把。”
李秋若道:“那便是了。迅如所习的内功乃是参以易理,以阴阳周流,往复相生为要。道长好像是死于毒物,迅如定是运内力以阴柔之势驭阳刚之表,相逼道长体内的些许毒质。故而使得道长遗体柔软,肤色润红。”
兰儿虽然也会武功,可是只不过些三流的招式内功,于这等高深的内功道理自然难以理解,这时听得是一头雾水。又听李秋若道:“可是……”便急忙问道:“可是怎么了?”
李秋若道:“兰儿,你看这右手拇指,我料迅如定是要把毒质从商阳穴中逼出少许,可我看这毒一道商阳穴似有反噬之势,想来迅如是未能成功。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奇门毒药。”
兰儿嘀咕道:“真不知道小姐你管他这些乱事干嘛。”
李秋若叹道:“迅如既然来了,只望他诸事小心罢。”
却说聂聿离了紫溪阁便向南而去,斑骓马脚力极佳,这时已来在春明门前。这春明门乃是长安城西的几座城门之一,向北则有通化门,向南则有延兴门。
一入春明门,则为长安城万年县,门内有一座宫殿,名曰“兴庆宫”。这兴庆宫本是玄宗李隆基为藩王时居住的府邸,玄宗既临大宝,则大建之,西、北两并入胜业、永嘉两坊一半之地。其内有兴庆、大同、南熏诸殿以勤政务,又有沉香亭等地以供玩乐,是极尽富丽堂皇之帝王气象。开元之时,玄宗既在此朝会大小群臣,总理全国政务,后又与宠妃杨玉环长居此宫。故玄宗一朝,兴庆宫极为兴盛,乃至号称“南内”,与太极、大明二宫并称,是为有唐“三大内”。
后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史思明于渔阳起兵反唐,史称“安史之乱”。后为代宗李豫平息叛乱,奉玄宗为太上皇,迎玄宗复居兴庆宫,兴庆宫方始衰落。
后长安城与唐末毁于兵燹,兴庆宫废。
聂聿这时打马走在兴庆宫外,只见宫墙高壮威严,雄沉大气,将其内诸多宫殿遮挡得严严实实,难以一窥。宫城城门紧闭,戒备森严,人不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