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雷声还在怒吼着,咆哮着,倾盆的大雨把天捅破了,狂风也呼呼的疯狂的嘶鸣着,刺眼的白色闪电把黑夜撕开一道道口子。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疲惫的马儿深一脚浅一脚踏在泥泞的水坑里,马车的轮子上裹着粘稠的泥巴,每移动一次就发出咯吱吱的响声,这声音被淹没在雷声,雨声,风声里。车子歪歪扭扭摇晃起来,车夫还没来的急扭过头,车子和马已经分离开。没有了马的马车在泥水坑里左右摇摆着翻倒在水坑里。
张桂琴紧紧抱着金宝跌倒倒在李水栓的身上,瘦弱的红菱被摔到了外面的水坑里,一股冰冷的泥水从红菱的鼻子和嘴呛到胃里。红菱咳嗽了起来,车夫先从水坑里扶起红菱,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戴到红菱的头上,然后去扶马车。李水栓一边喊着红菱的名字一边从马车里爬出来。“爹,我在这儿呢。”冻得哆哆嗦嗦的红菱冲李水栓说道。李水栓借着闪电的光看到瘦弱的红菱站在水坑里,大声说:“红菱,你站那里不要动啊!”车夫走到轿子边先把金宝抱出来,低头问马车里的张桂琴:“你没事吧。”张桂琴爬出马车站到冰冷的雨水里大声嚷道:“说让歇歇,你就是不停车,这下可好了,你看看马车也坏了,怎么走?”车夫一手抱着金宝,一手摸着头上的雨水说:“没多远就到了,咱们再走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走吧!”张桂琴手叉腰站在雨中大声说:“什么?走两个时辰,喂,你当我是前面那匹马吗?”红菱连忙走到张桂琴身边取下头上的斗笠递给张桂琴说道:“娘,快戴上。”
张桂琴接过红菱的斗笠又重新给红菱戴上,对红菱说:“你戴着吧,娘一会儿用车里的破布就可以了。”说完又猫着腰爬进马车里,把包袱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件条床单披在身上,又给菱抽披上了一条毯子在肩膀上。李水栓也走到包袱旁拿出一件衣服顶在头上。金宝在车夫的怀里沙哑的哭着,今天哭了一天的金宝嗓子已经哑的几乎不能出声了。车夫摸摸头上的雨水对张桂琴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和两个孩子坐到马背上去,我和你男人在下面走着,咱们必须天亮之前赶到。”说完把金宝递给张桂琴,过去牵马。红菱再次把斗笠取下递给张桂琴说:“娘,你戴着吧,别淋到金宝了,我有毯子就行了。”说完把肩膀的毯子拉到了头上顶着。
车夫牵过马,再次接过金宝。让李水栓把张桂琴抱到马背上。张桂琴刚坐上去,马却扑通一下前蹄一跪倒在了水坑里。张桂琴从马背上摔下被摔到了水坑里,大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身子,她倒在水坑里哇哇大哭。李水栓和红菱赶忙过去扶起她,她的脸上头发上沾满了泥水。车夫狠狠的朝马背上抽了几下,但是那匹马跪在泥水里任凭鞭子再怎样的抽打,都一动不动。红菱在闪电的白光中看见马的眼睛流着泪水,眼神里是可怜的哀求。红菱抱住车夫的腿说:“大伯,你不要打马了,我们自己走,让马歇歇吧!”张桂琴也嚷道:“你冲一个畜生发什么疯,别再打它了,我们走,我们自己走就是,赶紧的带路吧!”
车夫放下鞭子,把金宝递给张桂琴。走到马车旁把歪倒在地上的马车扶起来,重新套在马背上,说:“算了,看来这畜生今天不能走了,反正也没多远,让它在这里先歇歇吧,明天我再来牵它回家。”说完提起了马灯,重新接过金宝把金宝抱在怀里,在前面走着。张桂琴拉着红菱的手紧跟在车夫的后面。李水栓摸索着爬进黑暗的马车里,想把其他的东西都取出来。就在这时跪在泥坑里的马却突然嗷嗷的一声惨叫,从坑里站了起来。张桂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马已经飞奔了起来。正在车里的李水栓没有一点点防备,他感觉到马车动起来时,紧紧抓住轿棚的木栏。车夫手中的马灯掉落在泥坑里,他睁大眼睛嘴巴张的像是能把这黑夜吐进肚子里。
马车里的李水栓大声喊道:“快让它停下来,快……”张桂琴还没来的急和李水栓说什么,马车已经消失在黑夜的雨幕里。“爹,爹…红菱一边哭一边跑在泥水坑里追逐着马车,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看马车究竟在哪里,可除了电闪雷鸣的吼声,咯吱咯作响的树木,再也不见马车的影子。爹仿若是突然之间被黑夜吞噬了。“爹…红菱哭着跌倒在泥水坑里。张桂琴走到红菱身边扶起红菱,自己坐在了泥水坑里大哭起来。
车夫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怀里的金宝扭动着身子沙哑的哭着。张桂琴哭着爬到车夫的身边,站来朝车夫的脸上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哭嚷道:“都是你,要不是累坏了那畜生,它怎么会突然疯了一样的跑起来,你还我男人。”然后把金宝夺过来抱进怀里,走到红菱身边说:“别哭了,红菱,你爹不会有事的,快起来,咱们这就回家去等着爹。”红菱全身冰冷,心像被撕裂了,她哭着问张桂琴:“娘,我爹真没事吗,那匹马会把我爹带到哪里去?”张桂琴哭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马车会把李水栓带到哪里去。
车夫走过来站到张桂琴的面前说:“明天,天一亮我们会去找他,现在已经耽误了时辰,我们必须尽快赶路。”张桂琴瞪着车夫说道:“你回去告诉张桂萍,我不欠她的,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去了,不去了,老娘不想玩了。”说完拉起红菱的手准备转身离开。车夫突然夺过张桂琴怀里的金宝说:“那随你的便,我只要他就可以了,老子这一天也是累的快死了,你以为老子愿意办这份苦差啊!”说完抱着金宝头也不扭的往前走。“你站住,把孩子还给我。”张桂琴追在车夫后面撕着他的衣服。车夫一转身伸出脚把张桂琴踹到在泥坑里,对张桂琴说道:“不要没事找事儿,我都烦的不能行,要不你老老实实的跟我一起回去,要不你带着这小丫头回你们的白湖去打渔去。不过我可告诉你,这离你们白湖可已经有二百里了,现在可是深更半夜,这里前无村后无店的,你可想好了。”说完头也不扭的往前走。
红菱赶紧跑到张桂琴身边扶起张桂琴哭着说道:“娘,咱们怎么办?”张桂琴从泥坑里爬起来用胳膊擦擦脸上的泥水说道:“张桂萍,我跟你没完。”然后拉起红菱的手说:“走,跟娘走。”说完踉跄着跟在车夫的身后,金宝好像是哭睡着了,在车夫的怀里没有了动静。张桂琴的头上被雨点砸的麻木,脚走在泥泞的水坑里,腿上像是被毒蛇缠绕着,脚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锋利的刀尖直插进她的脚心,让她从脚疼到头顶。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抓住红菱的那只手让红菱感觉像是一把钳子。红菱忍住疼没有抽回手。
张桂琴在刺白的闪电中看到青石巷的小街道上,堂姐张桂萍穿着大红花的长袍,扎着两条乌黑的辩子,红扑扑的脸像初春枝头上绽放的桃花。她笑吟吟的跑到张桂琴爹的肉铺前甜脆脆的说道:“三叔,我要吃排骨。”张桂琴的爹笑呵呵地从一块大排上取下一根最好的肋排,挥舞着大刀把排骨剁成均匀的小块,用纸包好递给张桂萍笑着说:“拿回去吧,让你娘给你烧。”张桂萍伸出白皙的双手接过包好的排骨蹦蹦跳跳的远去了,两只乌黑的辫子在肩膀上左右飞舞着。
“娘,我爹明天会找我们吗?”红菱的声音让张桂琴的眼前的张桂萍不见了。雨声哗哗的往下落着,张桂琴感到自己把红菱抓的太紧了,她送开红菱的手腕,走到红菱的另一边牵起红菱的另一只手说道:“会,会的,你爹知道地方,天一亮他就会来找我们的。”一道闪电穿过,照在红菱瘦弱的脸上,红菱嘴角露处欣慰的微笑。张桂萍的脸再次浮现在张桂琴面前,不再是那个红扑扑的如桃花一般的脸庞了,而是擦着厚厚的白粉,涂着红胭脂的脸。眼圈周围也不知道用什么涂抹的黑乎乎的,满身刺鼻的香味。她扭摆着身子站在张桂琴的面前,鄙视的看着张桂琴说道:“早就和你说了,和我一起去春香楼嘛,干嘛受这份罪,悄悄你那个杀猪的王大头,像个武大郎一样,你说说凭你这姿色,要是在春香楼一定早就是头牌了,你干嘛非要嫁人遭这份罪啊!不要告诉我你在等着那个让人恶心的叫花子哦!你还真相信他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虽然我一次没有见过他,可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你不要相信男人话,宁可信这是世界上有鬼,也不能信男人的话,你懂吗,你得趁自己还年轻,用自己的资本好好享受享受。”张桂琴也鄙视的看着她回道:“你享受了吗,那些嫖客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你享受什么了,我看人家享受你才对,我就是等他,至少他长的好看,你看看你那些嫖客有哪个长的像个人了,还不如我家王大头呢!”
张桂萍涂满胭脂的脸抽动了一下,放一块大洋在张桂琴面前说:“以后,别想再和我借钱,自从三叔死后,你可没少向我借钱,以后我不会再借钱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张桂琴拿着钱瞪着张桂萍说:“你吃我家那么多年排骨还没给过钱呢!我只是在要账不是借钱。”张桂萍叼起一只烟,朝张桂琴脸上吐过一口烟,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钱袋在张桂琴眼前晃了晃说:“我爹是因为救三叔才死的,要不是我爹死,我娘改嫁,我能被我后爹赌博卖给春香楼吗?你记住你欠我的,你和三叔这辈子都欠我的,早晚你要还上才行。”说完收起荷包扭着腰,挥舞着手绢走到春夏楼的门口娇嗲的叫道:“来嘛,大爷,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