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黄的灯光一阵摇曳,伏在书案上小憩的李儒被刺耳的轰鸣声吓得清醒过来,望向营帐外,厉声道:“来人,发生了何事?”
从营帐外闯入一小吏,小吏欠身拱手道:“郎中大人,可能是敌袭。”
敌袭么?
果不出所料,它还是来了。
实际上,在董卓做出那个愚蠢的部署之后,作为董卓麾下的智囊团,唯一能做的,只是不留痕迹的替他擦屁股了。
李儒就是要把这个错误,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变成一个正确的部署,于是乎,他把董旻当成了诱饵,暗中的敌人当成了大鱼。
董旻纵深半里的部署就是李儒暗中命人透露给董旻的,否则单凭董旻那个装满屎的脑子怎么能想出这么英明的决策,对于半个自家人的李儒,董旻还是非常感谢的。
紧跟着,董旻按照李儒的吩咐,暗中埋伏了大量的军士,准备一举荡平前来袭扰的贼军,狠狠打一回李傕、郭汜的脸。
可董旻倒是踌躇满志,但手下的人着实不给力啊,坚持了一天的饱满精神状态,在大约三更天的时候就躺倒了一片,晕乎、瞌睡、打盹儿的士兵根本就没有一点战斗力。
与此同时,李儒给李傕、郭汜发出命令,要求麾下队伍抓紧时间休息,三更天时务必醒来,到指定位置埋伏,等董旻溃败之后,反向包围偷袭的军队,然后一举将之全部吞灭。
这便是李儒最开始的计划!
可以说,徐晃能够遇到刘辩,有一定的巧合性,也有其必然性,李儒在其中的作用,可想而知。
一开始李傕、郭汜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势按照李儒的指令行事,可当枪炮一响时,他们两个便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了全戒备状态,不遗余力地执行李儒的军令。
李儒快速起身,走到军帐外,放眼瞭望前方的战火飘扬,左手背后,右手轻抚两撇小胡子,嘴角微翘,讪讪地笑着,先得很是诡异,也有些得意。
斜眼一瞥身旁的士兵:“瞧见没有,还真来了。”
士兵同样回以淡笑,拱一拱手,奉承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
李儒双手往后一背,得意地转身朝军帐中走来,同时吩咐士兵道:“给我快马传令李傕、郭汜,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力量,成功包围这伙贼寇,一举歼而灭之!”
士兵又是一拱手:“诺!”说罢,转身离去。
李傕、郭汜不是傻子,也用不着李儒三番五次的叮嘱,就在士兵策马赶往李傕、郭汜驻扎之地的同时,在李傕的军帐中,已经召开了军事会议。
只不过这个军事会议召开的比较匆忙,一些人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所以有些耽搁了,李傕闻讯,不禁大怒,斩杀了几个小将领之后,才震慑住这股懈怠之风。
军帐之上,李傕端坐上首,披坚执锐,好不威风煞气!
李傕随手拿起右上角的军令箭,望向帐中,厉声道:“张济将军何在?”
张济闪身而出,抱拳拱手道:“末将在!”
李傕郑重道:“命你引精骑两千,从左翼杀出,绕道其后,不得有误。”
张济接过军令箭,插手应命道:“末将遵命。”
李傕又拿起一支军令箭,提声喝问:“樊稠将军何在?”
樊稠左跨一步而出,朗声道:“末将在。”
“命你引精骑两千,从右翼杀出,绕道其后,和张济将军汇合,然后杀他个回马枪,争取一举歼而灭之。”李傕将军令箭递给樊稠时,眼神越过樊稠,落到张济身上,深切道:“你们二人肩负重任,切不可轻敌,倘若此次能斩杀贼首,我亲自替你二人请功。”
樊稠、张济忙欠身拱手道:“多谢将军厚爱,末将必不负厚望!”
李傕腾得站起,拔剑出鞘,气势如虹:“其余诸将,随我一起正面迎敌,好让某些人睁大眼睛瞧瞧,精锐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干出来的!”
众人齐声断喝:“诺。”
李傕补充道:“你们有一刻钟的时间回去准备,延误战机者,定斩不赦!”
众将齐齐退出军帐,各自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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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段煨临时军事会议所。
段煨全副武装,全神贯注地盯着微型沙盘,手中撵着一根牙签似的小棒,插在沙盘当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声清脆的传报声袭来,只见一小吏笑眯眯闯入,恭贺道:“将军!我军已经突破前沿,杀入中心区,预计再有一会儿便可能突破中心区,杀入敌军腹地。”
段煨没有回头,只是嗯的一声点了点头,摆手道:“传令!骁骑队放缓进攻速度,向两翼发展,强弩队列阵准备迎接对方的反扑,告诉工兵队,务必在最短的时间给我造好拒马阵,否则提头来见。”
士兵插手应命,旋即倒着退出了军帐。
段煨盯着微型沙盘,直至目前,一切都在预料当中,从对方的部署上来看,董旻做不出这种程度,那么一定有高人指点,作为西凉军的老干部,他非常清楚,这个对手正是李儒。
李儒的足智多谋他深有体会,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怕他,好歹咱也是凉州三明之一段颎的后人,打仗这种事情,手到擒来有木有!
段爷我虽然平时比较低调,但老虎不发威,你丫敢当我病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揍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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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辗转厮杀十余次,终于脱离了中心战场,回过头来一瞧,这六十六个人竟然还剩六十人,还真是能抗能打,放在平时的军队里,绝对的战略级目标,振奋士气的那种。
一行人穿梭在密林之中,来往皆是败溃的西凉军将士,根本不成建制,只有他们还算得上是一个组织,不过这个数量相对于败溃的西凉军而言,便不足道了。
从怀中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地图,抬头看一看星空,确定南北方向,结合一路的判断,刘辩方才得知此时的具体位置。
由于地图本就是临时所致,很多地方根本不明朗,所以到了这里,反倒是补充了地图上很多不确定的点。
此时的刘辩有两个选择,其一,撤退回去,从长计议;其二,继续执行任务,但难度系数增加,死亡率直线上升。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厮杀,刘辩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西凉大军反应的速度,加之之前遇到的那一小股不同凡响的西凉军,刘辩判断,很有可能敌人已经料到了他们会夜袭,并对此做出了充分的准备。
刘辩仔细斟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虽然很想干董卓一票,但绝不能蛮干!
正沉思间,前方走过来一队军士,大半夜的不打火把,若不是盔甲哗啦啦的声音太响,甚至有可能察觉不出竟然有人。
神神秘秘的,难不成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辩直觉,这一支小队定然有鬼。
鬼使神差的,刘辩竟然打了个跟上的手势。
顾与、史阿会意,悄然逼近。
神秘小队来到了一个小型驻地,这里同样没有篝火,辕门外的两个士兵全副铠甲,带着青铜面具,让整个场景益发的诡异,给人一种看恐怖片的感觉。
“人带来了吗?”
青铜面具守卫循声问道。
“带来了,自然是带来了。”
神秘小队领头人毕恭毕敬地道,“不知道大人要他们何用?”
“你确定他们都是纯阳之体?”
“当然是!大人且看。”
......
由于视线受阻,刘辩看不清楚神秘小队口中所谓的纯阳之体是什么意思,但是身旁的史阿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纯阳之体?”
隐约之间,似有婴孩的哭泣声传来,令隐匿着的刘辩、史阿大为震惊。
这纯阳之体该不会就是......
“嗯!果然是纯阳之体!”
青铜面具守卫轻声道。
“那......给这些孩子放在......”
神秘小队领头人尚未说完,长剑透甲而过,紧跟着在另一名守卫诡异杀出,连番出剑,噗、噗、噗、噗,对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全部阵亡。
只剩下躺在地上一个个的麻袋,估摸着怎么也有二十余个,倘若这麻袋里面全部都是婴孩的话,那该是有多么恐怖。
守卫一出手,顾与便判断出来了,这两人至少也是大武师巅峰的实力,可令人奇怪的事,大武师巅峰的实力在军中至少也能混个军司马的职务,怎么偏偏会给人当守卫呢?这个人该是有如何的身份地位和实力,才能让这些大武师巅峰实力的人充当一个小小的守卫。
这一点刘辩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刘辩是清楚地,此人绝不简单。
“这帮畜生!”史阿轻声怒骂:“此纯阳非彼纯阳,白白害了性命,真是造孽啊!”
“什么意思?”刘辩问道:“这纯阳之体有何讲究?”
“公子。”史阿一拱手:“纯阳之体来源于道家一派,道家认为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之分,比如男为阳,女为阴;火为阳,水为阴。”
“嗯,我懂。”
“可公子,这只是绝大多数,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些特里,这纯阳之体便是没有半点阴性的体质,此前曾有一种说法,未满三个月大的男婴,为纯阳之体,未满三个月的女婴,为纯阴之体。”
“这纯阳之体有何用呢?”
“纯阳之体因其体内阳气充足,故此练习纯阳之法事半功倍,甚至某些武学典籍中的绝招乃是专为纯阳之体的人打造的,此乃纯阳之体优势之一;再者,采阳补阴之道不知公子可有了解,这功法邪乎的很,江湖上有一种功法,就是专门争对纯阳之体的采阳补阴之法。”
“啊?”刘辩大惊:“难不成这些孩子......”
史阿打断道:“可是公子!未满三个月大的男婴为纯阳之体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新生男婴只是体内阳气充盈而已!”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驻地传出:“本姑娘的晚膳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极具阴柔的声音,婉转,优雅,魅惑,可偏偏此刻,在刘辩的心里,只觉得恶心,憎恶,痛恨。
这简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