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道昭,你那般费尽心思的将我娶到将军府原就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赵家的从龙卫吗?”
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显得有几分无措与委屈,本就暗黄寡淡的脸此时更加了几分惨白,让人瞧着便有些生厌。
“楚栖暮,你如今已经是我叶家的人了,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若是聪明,便将从龙卫交出来,我保你还能在这叶府好好的活着”
楚栖暮双手颤颤的撑着地将自己趴在地上的身子支起,随后就那样坐在地上平复了须臾,抬手轻轻的抚上刚被叶道昭掐过的脖颈,缓缓的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约约的只瞧见一红一白两片衣袂在眼前交缠。
“我没有从龙卫。”
“二公主,道昭将你从皇陵那种地方解救出来,你将从龙卫交予道昭,这很公平。”
清冷而优雅的声音刺激了楚栖暮的神经,她猛得抬头看去,逆着光虽不太看得清面容,可这声音与体态她却是记得明明白白。
“吴寒酥!”
再看看这两人亲昵的姿态,楚栖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开始,这场亲事就是个陷阱,可自己不知,以为是寻到了自己的良人,就这样傻乎乎的跳了进来。
“本将军再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交与不交,你想清楚些。”
话音刚落,两人便转身携手走了出去,重重关上的门将外面的阳光隔绝了个干净,留给楚栖暮的只有一室昏暗。
良久,楚栖暮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手扶着一旁的凳子想要站起来,不料就在快起来的一瞬凳子却倒了下去,慌乱之间楚栖暮伸手便向一旁抓去,却是抓到了桌上的桌布,霎时间,桌上的物件儿便随着楚栖暮一齐摔落在了地上。
里屋的动静惊到了屋外看守的人,两个腰肥胯大满脸横肉的嬷嬷便带着四五个小厮冲了进来。
“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在这屋里打砸!”
看见屋内的场景,为首的一个嬷嬷便嚷嚷了起来。
门开的刹那间照进来的光刺痛了楚栖暮的眼睛,便也没有听清那嬷嬷的质问,自然也没有什么回答。
那嬷嬷没听到楚栖暮的回应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被楚栖暮折了面子,一时间恼羞成怒起来。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小贱蹄子,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端的什么架子!”
随即在楚栖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耳刮子便已经打到了她本就暗黄瘦弱的脸上,楚栖暮只觉得嘴里有一丝腥甜,一抹血迹便已经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下人们最是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的东西,这她早就见识过了!
楚栖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然后将手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随即不满似的皱了皱眉头将刚被自己拉落的桌布捡起,细细的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慢慢擦去。
刚刚上手的那位嬷嬷看到这一幕心里打了个冷颤,不着痕迹的悄悄往后推了一步,暗怪自己有些太冲动了,再怎么说这位也是皇室的公主,刚刚自己怎么就得意忘形了。
“不如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次楚栖暮很轻松的就站了起来,朝着那嬷嬷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
那嬷嬷刚开口,楚栖暮的手便打上了那嬷嬷的脸,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立即出现在了嬷嬷的脸上,飙出的血溅了楚栖暮满脸。
“你跟本公主说话得自称奴婢。”
说完这句话楚栖暮丢掉了手里拿着的茶杯碎片,从衣襟里拿出了一方白帕子开始擦拭起了自己的脸。
“没什么事便下去吧!”
这句话一出,门口站的几个下人回了神,急忙退了出去,那位被刮了脸的嬷嬷这时也叫嚷开了,嘴里污言秽语不停的往外冒,可她到底还是没敢再往楚栖暮身旁走一步,疼痛使她不得不赶紧出去寻找大夫。
屋内再次归于黑暗,楚栖暮缩在床脚,双臂将蜷起的双腿紧紧抱住,头埋于腿间,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
这是楚栖暮自记事起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得知父皇离世母妃殉葬的时候,第二次便是此时了。
本以为终于可以重归于阳光之下,却不曾想到这阳光只是更大黑暗的诱饵。
“母妃,今日大学士讲到名,字皆是父母长辈赐予的,一般做对子女的祝愿,我现在还没有字母妃可否给女儿讲讲这我的名。”
一名身着劲装却不失华贵的女子放下手里拿着的兵书笑了笑,低头看向坐在脚凳上的小女孩。
“岁儿可以猜猜!”
小女孩儿皱着眉头想了半晌随后瘪着嘴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妃,你就说与岁岁听嘛,那怕只是随便起的岁儿也不生气的。”
“当然不是随便起的。”
一声爽朗而威严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父皇。”
“陛下怎么来了!”
“想你们娘俩了自然就来了!”
一身玄色掐金丝的常服将本有些威严的帝王衬得多了几分俊美和高大,怀里抱着的身着粉色衣裙的小公主更是又将帝王身上的戾气去了几分,与一旁身着淡紫劲装的贵妃站在一起,和谐的让这贤雅宫的宫人十分羡慕。
“父皇给岁儿说说,岁儿这名到底是何含义,为何与姐姐妹妹很是不同。”
“那自然是因为岁儿在父皇心里最为重要,当然得与其他人不同。岁岁常欢愉,岁岁皆平安,岁岁的名字来自于这儿,父皇和你母妃希望我们的岁儿可以平安欢愉的度过一生。”
“你今日及笄,赐你表字栖暮,这是父皇和贤母妃在世时便起好的,据说是你出生之时钦天监算出来你命中带劫,或会早夭,所以为你取字栖暮,希望你可以平安到老。”
“五岁时,父皇和母妃亲口说希望我平安欢愉,十五岁时三皇兄告诉我父王和母妃希望我活到暮年,但是我没好好听父皇和母妃的话,自他们走后我便没了平安欢愉,如今却是要应了那预言,恐就此夭折了。”
想到这里楚栖暮重重的吐出了一口血,在皇陵呆了五年,身子本就万分虚弱,今日又重重的受了叶道昭一掌,想必这身子也到了尽头。
屋内是一如既往的昏暗,从狭小的门缝望出去也只是能推测如今应当是入了夜,却还是不知准确的时辰。
楚栖暮嘴上的血还是不断的往出涌着,借着门缝微弱的光细细的打量着这间屋子,自己今日带来的东西和皇室的嫁妆不知道被放在了那里,她得去将母妃留给自己的东西拿到手才好。
可这间屋子只有一个木门和很高很小的一个窗户,自己现在又没有武功,想要不惊动看守的人出去无疑是很难的。
“大小姐,吴小姐,里面那个简直就是个疯狗,今日奴婢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将奴婢的脸划成了这般模样,您二位要小心啊!”
“知道了,开门吧!”
听了这话,楚栖暮摸摸索索的往一旁的桌凳挪去,随着开门声响起,她也稳稳的坐在了凳子上。
“看来二公主知道我们来了。”
楚栖暮轻笑了一声,若不是她一直盯着门口,注意着吴寒酥,她当真就要相信吴寒酥如她的话那般冷静了,毕竟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不怎么好看。
“吴小姐深夜还在叶府恐怕有些不妥!”
“我受叶大小姐邀约前来相伴如何不妥。”
“我不想和你绕圈子,有话,你直说!”
“二公主的身子还当真是弱,这半天了,血都没停。”
楚栖暮头已经有些晕了,没再跟吴寒酥逞那口舌之争。
“不知道二公主可还记得,当年贤贵妃生下的那个死胎。”
楚栖暮听到这里暗暗的将咬着舌尖的牙齿又用上了一份力,抬头死死地盯着吴寒酥。
“其实那不是个死胎,是一个很健康的男孩儿,现在得七岁了吧!”
“不可能!”
“二公主忘记了,当时先皇北上亲征不在宫中,而且后宫本就是我姑姑的天下!”
“对了,贤贵妃早产是因为那天你将大公主的手镯拿回了贤雅宫,后来贤贵妃一病不起也是吃了寒凉的药,虽然不过一副,也足够让她缠绵病榻了,先皇和贤贵妃将贤雅宫布置的面面俱到,如个铁桶一般,却是独独忘记了公主你这个直指核心的弱点。”
楚栖暮从来不知道原来心可以疼到这种地步,现在已经不需要她咬着舌尖控制嘴里的血量和自己的清醒,喉间的血已经涌满了嘴,原是自己害了母妃吗?
“二公主,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你弟弟的下落,你将从龙卫交给我!”
这句话是吴寒酥趴在楚栖暮的耳边说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
“吴小姐今日当着叶小姐的面告诉我这些宫中秘闻,想必这叶小姐也是早都知情了吧!”
楚栖暮没有回答吴寒酥的话,反倒是转而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叶大小姐。
“那叶小姐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告诉你哥,他想要的我给他,可是我得当他唯一的夫人。”
“你那弟弟耳后长了一颗红痣,现在在净安国。”
“吴寒酥,赵家后人耳后长红痣不是秘密。”
听到这里,楚栖暮的心里再没了丝毫波动,就算吴寒酥说的都是真的,自己也没法子救的了自己的弟弟。
“叶大小姐,你知道吴小姐在给我说什么吗?你可要如实转告给你哥哥,吴小姐要我将从龙卫交给……”
“啊!”
楚栖暮脸上还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瞳孔却慢慢涣散,一柄做工朴素但锋利非常的匕首稳稳的插在了她的心口,火红的嫁衣将血一点一点的吸收,变得暗红而妖冶。
一旁白衣女子呆愣的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白色的衣裙被溅上了星星血红,显得分外醒目。
“叶小姐,宫中的秘闻能知道的除了贵人便是死人,我的事情也是一样。”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叶大小姐地尖叫。
“大小姐,怎么了……”
门外看守的仆役听到声响立马就跑了进来。
“快去通知叶小将军,就说二公主自杀了。”
小厮听了这话赶忙飞奔出去。
门口的叶皖兰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寒酥,再看了一眼依旧睁着眼睛的楚栖暮连忙转头走了出去。
浮在空中的两人静静的看着这方小小的天地变得灯火通明喧闹无比。
“楚栖暮,若不是你,我今日也不至于如此。”
“刚刚是你一直在控制身体的。”
“是你,不分好坏,选了这人做夫婿,危及了性命。”
楚栖暮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没说出口。
“你做什么去。”
“去找母妃留下的东西。”
两个魂魄相继飘走,将那一室嘈杂留到了身后。
“听说人死了七日之后,就会进入鬼府,去往另一个地方。”
“那我还听说人死了之后可以在世间逗留七日,之后便会烟消云散呢!”
“我那是守皇陵的师傅们说的。”
“我那说法可是听母妃身边的淳姑姑说的。而且,我才不信皇陵里面的那几个老秃驴。”
“你没见过那几个师傅,怎可如此判断。”
两个虚虚晃晃的身影盘坐在半空中,皆是一身红色衣衫,瞧着像是两位女子。
“楚栖暮,往常可没见你这么多话。”
“往日少话是为避祸,如今已经死了。”
距离这两只鬼,哦,不,是楚岁岁和楚栖暮死已经有六天了,叶将军府封锁了这个消息,只是对外称公主体弱,进府便卧病在床了。
这说法也没有引来外人的怀疑,毕竟,一个从皇陵接出来没色没才的公主哪够格让这帝都的贵人放在心上呢!
楚岁岁和楚栖暮早早的就在叶府找到了自己当时放她母妃遗物的箱子,可是却不知为何皇宫给她运嫁妆的箱子用了桃木的,两只鬼压根就靠近不了。
起初楚岁岁还想硬闯一闯,谁料手刚伸上去便被灼伤了,只好和楚栖暮一起浮在了这箱子上方。
“你说,明天我们会不会就此消散了。”
“不知道!”
两只鬼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毕竟还只是两个未过二九年华的少女,死本就已经对他们过于残忍了。
“动作都利索一些,照着礼单上将这些物件儿都对好喽!将宫里赏的都抬到大库房去。”
“是。”
一个打扮的利落的妇人将门推开后便快速的吩咐了一番,后面跟着的四五个丫鬟应了声是后便有条不紊的做起了事来。
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被打开,玉器铜具,金银首饰,珍珠玛瑙,文玩书法……一箱箱的皆是些好东西。
“三哥这人还是不错的!”
楚岁岁看了这些东西都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内务府应该就随随便便装些东西来应付下场面,不过看这样子倒是比普通公主本该有的分例多出了不少。
终于一路核对到了最后一个箱子。
楚栖暮和楚岁岁都期待地看着箱子旁的两个侍女。
“这儿怎么突然间阴森森的。”
“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屋子冷上一些。”
“仔细干活,莫在这乱咬耳朵。”
被那嬷嬷点到的两个丫鬟低着头赶忙应下了。
箱子被打开的一瞬,楚岁岁遮了遮眼睛。
“楚栖暮,你可是真够出息的。”
“嬷嬷这……”
丫鬟打开箱子也有些惊异,这和之前的箱子差距也太大了吧!前面都是绫罗绸缎,珍贵物件,这现在怎么就是一箱破烂衣服了,这种衣服他们叶府最下等的仆役也是不会穿的。
“内务府递来的礼单可否对完了。”
那嬷嬷往前走了一步朝箱子里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对完了!”
几名侍女核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礼单,异口同声到。
“那这就是二公主自己带的东西了,……先放着吧!”
一行人走后,楚岁岁飘到箱子边上,伸手挑起一件已经有些发白的绿色衣裙,然后看向楚栖暮。
“楚栖暮,这你哪里来的?”
“在皇陵时候穿的衣裳啊!”
楚栖暮回答的格外的自然。
楚岁岁愣了愣,放下了挑起的那件衣服。
进皇陵以后,楚岁岁只是偶尔在楚栖暮受伤出血的时候才会出来,算算时间,进皇陵的第二年起,这具身子便开始是楚栖暮在主导了,自从她十五岁生辰前被推入了水中差点死了后,这具身子便踏踏实实的叫楚栖暮了。
“这便是娘亲留下来的串珠了。”
在楚岁岁发呆的时候楚栖暮已经在一堆破烂衣裳中找到了之前她用破布包起来藏着东西,贤贵妃留给她的遗物,一串手珠。
“你能将她拿起来?”
楚栖暮也有些疑惑,这两日她们试了试鬼好像是不能够将人间的东西这般拿起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去深究。
“走吧!”
楚岁岁看了眼楚栖暮手里的物件儿,转身便朝着门外飘去,本来以为死了能带着些执念,不成想现在就这般得到了成全,这下还真的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了!
“去哪里啊!”
“先转转吧!”
两个鬼就在叶府飘了起来!先是去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已经被收拾好放在了一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里了。
“听说明日府里就得办丧了!”
“真是晦气,不过七日竟是要喜事变丧事了!”
“谁说不是,可这好坏还是个公主,草率不得。”
“真想将自己带走埋了,随便埋了都好,就这样埋到叶府祖坟里去,我怕是得恶心死。”
楚岁岁听完两个看院子的小厮的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父亲,是孩儿没将事情办妥。”
“事已至此就别再说这话了,而且那二公主既能这样轻易地自杀,也不像是掌管从龙卫的人。”
“就是嘛!我怎么可能掌管着从龙卫,还是叶老将军高明!不过,我可不是自杀。”
楚栖暮和楚岁岁在叶府游荡着,不小心便闯到了叶将军叶思之的书房,此刻就坐在房梁上看着底下桌案旁的叶道昭父子二人,顺便再插个嘴虽然他们听不到。
“可是隋王殿下马上就要回京了,若我们还是拿不出些诚意,恐怕隋王不肯接纳我们。”
楚栖暮和楚岁岁面面相觑,感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都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原是为了造反啊!
“过几日为父去和吴相说说,将你和吴寒酥的婚事定下来。”
“可这样不是就与隋王绑的太紧了些?”
“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了,为父倒是想不受制于人,可以随机应变,可如今那摄政王已经在查柳州一案了,若是摸过来,我叶家就完了。”
“对了,我还没报那插心之仇呢!去找吴寒酥!”
听到这里,叶氏父子的交谈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楚岁岁猛然想起了吴寒酥这个杀人凶手。
“喂!死去的灵魂是出不了这宅子方圆的。”
看着楚岁岁已经飘走的身影楚栖暮连忙喊到。
“你之前还说鬼不能见太阳呢!现在也不是好好的站在太阳底下?”
前面的楚岁岁回头给楚栖暮做了个鬼脸。
虽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可到底还是大白天,她们在太阳底下这样行走,不,是飘着,也确实没事,楚岁岁说的没错。
楚岁岁看着眼前那一碰波光粼粼的的屏障皱起了眉头,果然,鬼说话做事还是得稳妥些,这不,前脚刚得瑟完后脚就打了脸。
“老师傅们说的话有些还是靠谱的。而且这几日试过了,我们并不能对活人做些什么。”
估计是已经变成鬼了,而且只剩下了她们两鬼了,楚栖暮现在说话比起之前少了些畏畏缩缩,说出的话轻声慢调的,和咋咋呼呼的楚岁岁一比显得格外的温柔。
“那你就等着明日去地府吧!”
楚岁岁看着楚栖暮不紧不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气急,狠狠的撞了一下楚栖暮便准备回去。
这时太阳彻底的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整个天色都变得昏暗无比。
“楚岁岁!”
楚栖暮有些激动的叫了一声楚岁岁。
“干什么!”
楚岁岁不耐烦的回头,却看见了楚栖暮已经站在了自己刚刚怎么都出不去的那层屏障之外。
“快来!”
楚栖暮朝着楚岁岁伸出了手,楚岁岁缓缓的朝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楚栖暮的手上,仿若无物的便从屏障走了出来。
“刚死的?”
“很新鲜啊!”
“头七都没过呢吧!”
楚栖暮和楚岁岁还没来的及高兴,就被身边突然多出的几个声音吓得尖叫了起来。
“没错了,没错了,是两只新鬼,这还穿的嫁衣?”
“还是两位这般年轻的姑娘!可惜喽!”
楚栖暮和楚岁岁在最初被惊吓之后不过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这两个小女娃瞧这倒是很特殊。”
看着楚栖暮和楚岁岁万分好奇的眼神,一直在后方的老者倒是轻轻的感慨了一句。
“几位也都是鬼?”
楚岁岁率先发了声。
“是啊!”
一个穿着布衣短褐,脖子上搭着手巾的的中年大叔给了楚岁岁肯定的回答!
“今夜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可你俩这还没过头七,竟是有些不凑巧了!”
一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到。
“几位可否给我们讲讲,这都是什么意思,我们没太听得懂。”
楚栖暮可是一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
“今日鬼门大开,是鬼界的盛典,今日进鬼界不会受到层层的盘问和酷刑,可死后得过七天才算是和人界彻底的断绝联系,你们若是早死一天便是极好的了。”
那中年大叔又尽心尽力的开始解说了。
楚栖暮和楚岁岁有些面面相觑,死后竟然还有这些讲究?
“奇怪,你们死的时候没有鬼差来教给你们鬼界的规则吗?”
楚岁岁和楚栖暮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若无鬼差来,自然就不是鬼界的人了。”
老者说完这句话,围着楚栖暮和楚岁岁的几只鬼都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用一种敬畏和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们。
“两位姑娘如此年轻想必是横死了,不如托梦给你们的亲人交代下后事!”
“托梦?”
“人死之后可以给血亲和在自己灵位旁的人托梦以断人世纠葛。”
一旁的大叔接了话。
“大牛,走吧!”
刚刚说话的那位老者深深的看了楚栖暮和楚岁岁一眼便转身迈步走了,一个呼吸间,一行人已经飘至十余丈之外了。
“那害我之人呢!”
楚栖暮急忙喊到。
“在你尸体边呆过就可以。”
“其实做个鬼也是不错的。”
看着一行人飘远,楚岁岁突然感叹了起来。
“吴寒酥,你还我命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是谁,别装神弄鬼的。”
吴寒酥一直跑着,可她总感觉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就是在她身边。
“吴寒酥,我心口好疼。”
“你别追我了,我是不小心的,我只是想知道从龙卫在哪里!”
“我要你死,来陪我和弟弟。”
“你弟弟的事是姑姑做的,不能怪我啊!”
“你竟然敢骗我!”
“我,我没骗你!真的是姑姑做的,她本想借着你弟弟来寻找从龙卫,可你弟弟去年突然毒发了。这真的不怪我。”
“既然如此,那就你先来陪我吧!”
“不。”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丫鬟看着满头虚汗直直的盯着床幔看的吴寒酥心里有些打鼓。
“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亮,快,快去!”
吴寒酥回了神,赶忙吩咐道,直到这间屋子亮如白昼吴寒酥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不过楚栖暮和楚岁岁现在却没了整人后的快感,尽管猜到弟弟可能活不长,可真正听到他死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毕竟是这世上自己唯一的血脉至亲了。
“王兄,叶家想要和隋王,吴府一起造反,你要提防。”
“我六天前就死了,但我不想埋到叶家。”
“麻烦王兄以后帮我给母妃烧支香,告诉母妃,其实弟弟还活了六年。”
楚栖暮和楚岁岁看了眼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的男子,轻轻的笑了笑,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虽然她也知道以王兄的实力估计能掌握这朝堂的起伏风云,可是,她还是想来给他提个醒,毕竟当时王兄问她,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叶道昭,也侧面说过了他不是良人,可她被叶道昭似是而非的温柔冲昏了头,还是执意要嫁,虽忤逆了王兄,但他还是给了她那么多嫁妆,王兄对她是不错的。
“楚栖暮,对不起啊!当时只想着逃避,让你帮我承受了那么多苦难。”
楚岁岁说不出来原谅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夜的月色实在不错,虽已进入深秋,可依旧温暖而皎洁。
“抬头四五分月色,低头七八分山河。”
“骤雨狂风多磨难,未及桃李早夭折”
两人站在这皇宫最高的观星楼上突然间显得有些酸涩,钦天监的卦象不错,还未过桃李年华也算是早夭了吧!
“今日应当谢谢那几个鬼前辈,否则还真的不知道托梦一事原是真的。”
“是啊!”
“你说我们去不了鬼界是不是真的要就此消散了。”
这次,楚栖暮没有回答。
“皇妹出嫁之时身子只是有些虚弱,那里能这么快就病夭了,大理寺,派人去叶府查看查看。”
楚承奕平静的看着殿上跪着求情之人,可眼里到底是有风暴汇起了。
好一个叶府,就这么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大理寺卿在两方压力之下实在是有些难熬,他还没敢给摄政王说公主心口有刀伤呢!只是说了公主起码在五日前就已经殇了,这边各个大臣就求上情了,罢了罢了,还是少惹些事吧!
“叶家对公主疏于照料,致公主早殇,叶思之与叶道昭父子罚俸一年,叶道昭降级校尉,谪华南镇守。”
“二公主玉洁之身,以公主之仪从公主府发丧,安于公主墓,追封二公主楚栖暮为安愉公主,此后安愉公主与叶家再无瓜葛。”
楚承奕顿了顿,想起梦中的请求,虽然不合情理,可是他还是想要完成她的遗愿,毕竟在这冰冷的皇宫,贤贵妃给了他不少温情。
一旁的少年帝王看着他王叔的模样有些困惑,他自小是被楚承奕照顾着长大的,虽然现在不过十一岁,可是已经很成熟了,他看的出皇叔今日心情不好,可印象中殇了的那位姑姑和皇叔关系并不亲密啊!难道是想借着这件事削减叶家势力,这样想倒是很顺理成章,可是也不用演的那么像吧!
楚栖暮和楚岁岁本来听到这消息是该开心的,毕竟她已经走了三书六礼拜了堂嫁进叶家了,现在将她葬出来本就是很不合情理的,更何况还与叶家再无瓜葛,这样其实显得楚承奕有些专权和蛮横了,对他是不利的。
可现在楚栖暮和楚岁岁还真的没心思感动,毕竟眼前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太恐怖了些。
“妙啊!竟然是双魂之人!”
“你到底是谁啊!”
楚岁岁有些恨恨的说道,这人一上来便丢了个白东西过来,将她和楚栖暮绑在了一起,然后围着她俩不停的打量,就是个老登徒子。
“就说怎么出了差错,竟然是坏在了你这里,多出了另一个魂魄续了命。”
老者依旧嘟嘟囔囔的,但就是没理楚岁岁的问题。
“您是鬼差吗?”
楚栖暮问道。
“诶,这丫头说话温温柔柔的,中听,不过老头子我可不是鬼差。”
楚岁岁听了这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也没再说什么,闭上了嘴让楚栖暮和那老者交谈。
“那您是?”
“我是神使!”
“神使?”
“简单来说就是渡人成神的使者!”
“那您现在是来渡我们去神界?”
“哪有这么容易!”
老者气呼呼的瞪了楚栖暮一眼,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神界又不是鬼界,那么好进,做个选择就行,神界的每一位神都是经过了主神的挑选,再由神使协助着完成任务,通过了主神的考验才能成神。”
“那我们现在?”
“你们要去协助神的候选人完成主神的任务。”
“说了半天感情我们不是被那个主神选中的啊!只是去帮别人?”
听到这里楚岁岁实在是憋不住了,弄了半天自己都死了还不能安宁,得帮别人成神!
听到楚岁岁的话老者神色有些尴尬。
“也不一定了,说不定主神到时候心情好把你们也封神了呢?毕竟你们也算是主神钦点的协助者。”
说到这儿,老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主神那无欲无求,无喜无悲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没有心情好这一说。
楚岁岁看着老头咕噜转的眼神就知道这话不靠谱,虽然她性子有些直,可她也是皇家子孙,也是摇摇晃晃的在那肮脏的后宫长大的,见的人不少,这神使骗人的段位有些低了。
“那若你那主神心情不好呢?这协助之人最后会怎样。”
楚岁岁斜看着那神使,不似刚刚的冲动活泼,有着皇家独有的威仪和沉着。
“辅神成功可以选择像我一样做个神使,逍遥自在长生不老。”
“就是人神界的跑腿吧!”
楚岁岁淡淡的插嘴道。
老者有些尴尬,毕竟楚岁岁也算没有说错。
“还有呢?”
“若选择进鬼界也可做一府鬼君,不过只能呆在鬼界,还有就是可以在人界有十次自由选择投胎的机会。”
“都是最好的命格,可以选择父母,兄妹。”
老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本来楚岁岁是有些兴致缺缺的,她肯定是不愿意当个跑腿的,鬼君有些太麻烦,她比较懒,不乐意管鬼,这最后一个嘛……
“若我想要父皇和母妃再当我的父母呢?”
“当然可以。”
“那我就要一世在人间极好极好的命格。”
“当然可以。”
老者答应的格外爽快。
“那你还不给我俩解开。”
“哦,好。”
谈的太过入神,老者都忘记了帮两鬼解开身上的缚魂圈了。
约定就是这样了,下来就该说任务了。楚栖暮和楚岁岁都准备好了,可老头却尴尬的捋了捋胡须。
“这个到时候再说与你们听,现在不着急,我先给你们说说怎么联络我。”
楚岁岁翻了个白眼,这老头不会是忘记了吧,也太不靠谱了。
“我平日就住在那个串珠里,当然有时候也不在,不过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串珠告诉我。”
“串珠?可这是母妃留下的物件儿,你一直住在里面?”
楚栖暮和楚岁岁看着手上的串珠有些惊异。
“对啊,之前一直在里面睡觉,这串珠是神界之物,估计是你祖上也有人是辅神之人吧!”
老者想了想回答道。
“对了,你们二人在一具身体里怎么生活呢?”
老者好奇的问道。
“就那样啊!一般我不太出来,只有在她受伤流血之后我才会出来一下,血止,我走。”
“这样啊!太惨了!”
楚岁岁翻了个白眼,一旁的楚栖暮有些尴尬。
“不如这样,我让你们俩可以自由切换,不需要再受伤流血那么恐怖,就只要你们商量好就行。”
楚岁岁和楚楚栖暮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样,手珠带在左手时是这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带在右手时就是你了!”
楚岁岁觉得这个老头对她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楚栖暮就是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她就只是个“你”?
一旁的丧乐响起,浩浩荡荡的队伍将楚栖暮的棺椁朝着东边的公主府抬去。
“好了,这一世你们也算是圆满,时间到了,去过你的生活,神选之人出现了我自会去找你们。”
楚栖暮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冷,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冷,冷。”
“嬷嬷,求您给二公主请个太医吧!求您了!”
“求我有什么用,这皇陵哪里来的太医。”
“大公主那里不是……”
“贱蹄子,尊卑不分了是不是,大公主是多尊贵的身份,想要大公主的太医给你主子诊治,你也得看看你主子有没有那福分,不怕折了寿啊!”
话音一落,那穿着富贵体面,但面相刻薄的老妇人抬脚便狠狠地将本已跪在地上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踹倒在了地上,嘴里咕嘟了一声真晦气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空荡破败的屋子。
趴在地上的丫鬟一手捂着刚被打的通红的脸,一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随后慢慢地朝着一方简陋的纸屏风后走去。
“公主,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没用,连个太医都给公主请不来。”
丫鬟看着床上面无血色地人儿又止不住地悲从中来,急忙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将一旁放着的手巾拧了拧放在了床上人的头上。
楚栖暮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可总是听不清楚,便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眼皮上却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怎么都睁不开,反倒是将自己搞得极累,须臾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楚栖暮已经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了。
“醒了就好,赶紧让她换上这件衣服,摄政王已经等了许久了。”
一旁的嬷嬷看着床上的人醒了便将手边放着的一件淡粉色衣服给了一旁候着的丫鬟扔了过去,便转身走了出去。
“是。”
床上的楚栖暮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兮荷?”
“公主快些起身,虽说这衣服是大公主不要的,可今日摄政王来了,公主就忍一忍吧!”
兮荷急忙安慰道,生怕自家公主又闹脾气。
“三皇兄?”
“是的,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楚栖暮看着忙忙碌碌的丫鬟,实在是有些惊异。
兮荷是自小陪她在贤雅宫长大的宫女,她记得后来她被三公主鞭打,兮荷为了护自己被三公主打杀了,可现在她还在。
楚栖暮悄悄地掐自己了一下,很痛,不是梦,自己在皇陵五年三皇兄只来过一次,就是自己及笄的时候。
“兮荷,现今是什么年份了。”
兮荷一边给自家公主系着衣服一边思索了一下,并没有觉得奇怪,二公主向来都是迷迷糊糊不记日子的。
“平治二年,今日是公主及笄的日子,公主忘了?”
她这是回到了三年前?
“我睡了多久了?”
楚栖暮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公主您已经睡了二十几天了,公主下次见到大公主和三公主她们时还是避让些得好,她们势盛,公主若再与她们顶撞下去……”
兮荷的话没有说完但楚栖暮心里明白,今日是三皇兄来,皇陵的人怕担责给自己下了猛药,若不然,自己此番怕是醒不过来了。
上一世从这以后这具身体就叫了楚栖暮,成了一个胆小懦弱,只知一味避让的二公主。
楚栖暮叹了口气将左手的手串取下来戴到了右手上。
“三皇兄安好!”
楚岁岁看了眼坐在主位之上的男子后便俯身行个礼。
“坐吧!”
“是。”
楚岁岁抬头扫视了一圈看见左侧末座空着随即抬步走了过去,坐定之后楚承奕便开了口。
“太后前几日与本王提起几位皇妹年纪日渐大了,是时候该相看人家了,今日本王过来一则是来参拜祖先父皇,二则便是来将几位皇妹接回宫中去。”
楚岁岁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虽然在这之后的事情自己大多都不知道,可是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并没有回到宫里去,三皇兄只是将大公主接了回去说是大公主已经过了二八年华是时候该议亲,她与三公主是留到了这里的。
三公主母妃本就是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一党,向来与大公主穿着一条裤子,上一世的这次没能回到皇宫里去总认为是被自己拖累了,此后的三年,楚栖暮没少因为她的不顺心受皮肉之苦。
“岁岁?”
“啊,三王兄你说什么?我走神了!”
“今日你及笄,父皇生前曾与我说过,想要给你办一个隆重的及笄礼,虽然父皇和贤母妃如今都不在了,但这个及笄礼我还是要代父皇办给你,现在去收拾东西,回宫刚刚能赶上吉时。”
楚岁岁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大公主和三公主盯着自己的那恨恨的眼神,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她们就总是这般瞪着自己。
当时的楚岁岁也总是会回瞪过去,可现在她毕竟已经是十八岁死过一次的楚岁岁了,尽管心里依旧厌恶面上却是不会再显现出来了。
“劳三王兄费心了,可今日我想在这里和父皇母妃一起渡过。”
楚承奕像是没料到楚岁岁会这么说,呆愣了一下,可看到楚岁岁伤心黯然的样子便也没再忍心说些什么。
“也好,那我吩咐人留下来,明日你再启程回宫。”
“谢皇兄。”
“你今日及笄,赐你表字栖暮,这是父皇和贤母妃在世时便起好的,据说是你出生之时钦天监算出来你命中带劫,或会早夭,所以为你取字栖暮,希望你可以平安到老。”
这倒是与上一世的记忆重合了。
“多谢皇兄。”
楚岁岁站起来走向大厅中央,朝着楚承奕行了个标准的跪礼。
这一世她一定不负父皇和母妃的期望,一定会平安到老。
楚承奕走的急,大公主和三公主也没来得及找楚岁岁的晦气,这让楚岁岁着实松了一口气,现下她还没有什么实力,不想和那二人对上,平白受罪。
上一世,她们遵照古制在父皇崩后便来到了皇陵守陵,对于大公主和三公主来说她们只是换了一个不怎么富贵的地方生活,每日该玩闹还是在玩闹,可对于楚岁岁来说,她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那时赵家也已经战死绝口了,她竟是连个外祖家都没有了。
巨大的心理与生活上得落差和几次生死边缘得徘徊彻底地将那个骄傲的二公主击垮了。
楚岁岁摸了摸手臂上的鞭痕,楚嘉沁,楚嘉吟,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了一次,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游戏了,那一次次鬼门关的徘徊我就要从你们身上一一地讨回来。
看着车队走远,楚岁岁转身垂眸便往她住所的方向走去。
“公主您今日为何不与摄政王一同回宫呢?”
“一同回宫?去承那隆重的及笄礼?我一个孤女还是低调些得好。”
楚岁岁淡淡地说道。
兮荷听到楚岁岁这样说实在是有些惊异,公主之前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难道这次落水公主想开了?虽是这般想可兮荷却也不敢就这样接着楚岁岁的话说。
“公主金枝玉叶,不能这般妄自菲薄。”
楚岁岁听了这话也只是扯嘴一笑,没有再说些什么,那怕是出身再好的孩子没了父母的庇佑那结果也必是不会好到哪里去的,楚栖暮已经用一条命的代价做出了佐证。
楚岁岁和兮荷正走着,一个穿着朴素但很有精神的嬷嬷便赶了上来。
“参见二公主,奴婢是摄政王府的嬷嬷,王爷让奴婢留在这里帮二公主打点行装的。”
“嬷嬷贵姓?”
“公主折煞老奴了,老奴姓赵。”
“怪不得总觉得嬷嬷有些眼熟,我记得三哥的奶嬷嬷也是姓赵!”
“公主好记性,正是老奴。”
楚岁岁低头笑了笑,她可不是好记性,只不过这位赵嬷嬷本就不是个平凡的人物,她是三皇兄的亲姨母,两年后亲生儿子打仗立了大功,得了淮安三分之一的军权,成了新贵,赵嬷嬷的夫家更是将生意做到了全国数一数二的位置,赵嬷嬷一个人便为三皇兄拉起了军钱的势力,稳了根基,这才逼得隋王第二年便借着太后病重的由头要启程回京。
当然,这是她和楚栖暮在叶府做梁上鬼的时候听的一些信息,结合她的推理得来的,总归差不齐。
“我没有多少行装,不用嬷嬷劳心,不过能不能请嬷嬷帮我一个别的忙。”
“公主尽管吩咐就是了。”
“劳烦嬷嬷去吩咐一声皇陵的管事嬷嬷,让她来我房中一下。”
“老奴这就去办。”
赵嬷嬷朝着楚岁岁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公主现在要去做什么?”
“回去休息啊!我这病还没好呢!”
说休息楚岁岁便是打算真的休息的,一觉睡的再睁眼窗外竟已经黑了!
“怎的?我如今想见二公主都是不可以了吗?”
楚岁岁还没清醒呢便听到了门外的喊叫声,皱了皱眉头,这声音听着实在是聒噪了些。
“嬷嬷莫气,奴婢这便去看看二公主醒了没有。”
听了这话,楚岁岁深深的叹了口气,淳姑姑当初说的没错,兮荷的性子,其实是不适合在宫中当差的。
“公主您醒了,管事的周嬷嬷要见您。”
楚岁岁慵懒地斜靠在床框上缓缓地抬头朝着兮荷看了过去,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使兮荷的后背莫名的有些发凉。
“叫她进来吧!”
“是。”
兮荷听了这话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应了声是后便赶忙朝着门外走去,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刚刚那一瞬间她往后的路楚岁岁便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奴婢拜见二公主!”
楚岁岁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有些失笑,自己可是清楚地记得这嬷嬷是怎样一点一点将自己带来的物件盘剥走,又是怎样帮着楚嘉沁和楚嘉吟欺辱自己的。
“本公主可受不了你的这一拜,这皇陵可是嬷嬷的天下,你我二人走出去,天下人也只当我是你的丫鬟呢!”
楚岁岁抬起右手研究着手腕上的串珠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上一世楚栖暮将这串珠后来埋到了皇陵马圈后边才得以保存到她出嫁的时候,否则肯定也早就被这老东西弄走了。
不过楚岁岁说的也不夸张,她一个公主头上只有一根素面银钗,而周嬷嬷身上穿的是皇宫御供的料子,头上是内务府造的金银头面,看起来竟是比一些寻常的官家太太还要体面上几分。
“公主说笑了。”
周嬷嬷脸色有些僵硬,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小蹄子还敢跟她秋后算账,可这大公主与三公主已经不在了,摄政王府的人又亲自来吩咐,她也不敢不来。
“嬷嬷估计不知道,摄政王是我哥哥。”
楚岁岁轻笑道。
周嬷嬷抬头瞟了一眼楚岁岁心里咕嘟着这二公主莫不是因为要回宫去高兴傻了?虽然平时看着也不是多精明,但也顶多是不识时务罢了,今日瞧着阴森森怪不对劲的。
“嬷嬷以为我疯了?嬷嬷恐怕不知道吧!三皇兄的玉蝶上写着的是贤贵妃赵氏子,我与大姐她们可是不同的。”
这句话是真的,楚承奕的生母在楚承奕八岁那年便离世了,楚承奕外族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距离京都很远的县官。
在那诺大的皇宫一个失了母外祖家又势弱的皇子处境是十分艰难的。恰巧有一次贤贵妃碰见了太监怠慢楚承奕便将他带回了贤雅宫,后来求了皇帝将楚承奕记在了她的名下。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特别多,毕竟楚承奕并不是自小便被贤贵妃养着的,而且当时楚承奕已经十一岁了,没过多久他便求了先帝说想要去军中历练,贤贵妃帮着给求了情这一去便去了五年,直至先皇驾崩才赶了回来。
此前楚岁岁总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三皇兄那样一个冷漠的人对自己好像多了几分关照,上一世顶着被弹劾也要还自己体面,今日她突然注意到楚承奕称自己的母妃为贤母妃,便记起了母妃好像曾经给自己说过三皇兄以后便是自己的哥哥了这样的话。
虽然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可这一点都不影响楚岁岁借借楚承奕的势。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
周嬷嬷心里此刻虽然有些害怕,可还是没把楚岁岁往眼里放。
“是告诉嬷嬷我的靠山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楚岁岁半蹲在周嬷嬷身边,一个字一个字地朝着周嬷嬷的耳朵说着,说完最后一个字楚岁岁突然转头盯着周嬷嬷的眼睛,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就朝着周嬷嬷的肩头扎去。
“啊!”
周嬷嬷的喊叫声一瞬间便响彻了整个院落。
尖锐的叫声刺的楚岁岁直皱眉。
“公主!”
兮荷慌张的推门便跑了进来。
“我无事,你出去吧!”
“公主这……”
“出去。”
楚岁岁注意到了兮荷的眼睛红了,虽然自己脾气不好,可是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给兮荷发过脾气,应该说对于亲近的人她从来不发脾气的,这是第一次。
“嬷嬷别嚎了。”
周嬷嬷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楚岁岁的话音刚落她便收了声。
“我问嬷嬷几个问题,嬷嬷回答的好了就依旧是这皇陵的管事,若是回答不好了……”
楚岁岁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却紧接着抬手将匕首放在了周嬷嬷的脖子上反复的擦拭着,直至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公主您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周嬷嬷的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额头上冒得都是虚汗,肩头伤口的血一直不停的在往外冒,可偏生楚岁岁说话不紧不慢的,实在急坏了周嬷嬷。
“之前,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些东西,有些我便不要了,有些你得给我拿回来。”
“不,公主我这就给您去取,都还给您,这事儿是之前三公主吩咐奴婢去做的,真不是奴婢贪心,公主明鉴啊!”
周嬷嬷都快急哭了。
“赵嬷嬷在吗?”
“公主,奴婢在。”
“嬷嬷进来一下吧。”
“说地方。”
待赵嬷嬷进来后楚岁岁已经乖乖巧巧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在我屋床上有个暗格,钥匙在桌子上的花瓶里,还有一部分在一旁的箱子里。”
“嬷嬷主要帮我找一个白玉雕花的玉佩。”
“是。”
楚岁岁一边翘着腿晃着,一边玩弄着手上的匕首,看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眼里却还是稍显紧张。
寻找玉佩才是她今日留下来的目的,当然,不单单只是为了一块玉佩,更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支撑她安身立命的人。
虽说她现在咋算也算是个与神界有关系的人,但是她还真的没敢指望那个不靠谱老头,明日回宫后想要好好的在那诡谲的皇宫里活下去就得有些本事,或者身边有有本事的人。
她想要找的那人恰巧就很有本事。
上一世楚嘉沁离开了一年后楚嘉吟便也就离开了,在楚嘉吟离开前一段时间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自那人呆在了楚嘉吟身边后楚嘉吟便有了很显著的变化,具体的变化见人绕着走的楚栖暮当时并不会去深究,值得一提的是楚嘉吟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回到皇城里去的,当年淮安西南发生了瘟疫是楚嘉吟献上了一个药方止住了灾难,被接回了皇宫还封了称号。
后来楚嘉吟才名远播,楚栖暮出嫁的时候楚嘉吟与淮北王的世子刚定了亲,淮北王府的太王爷是当年跟着太祖打了天下的人,也是淮安的唯一一位异性王,封地封号世代世袭,当真是有无限风光啊!
可她有一次却看到了楚嘉吟身边的那位高人握着一枚玉佩独自伤神,而那枚玉佩便是楚岁岁的大舅舅送给楚岁岁的生辰礼物,那也是楚岁岁最后一次见她的大舅舅,自那后不久,赵家人奉命出征,自此赵家满门儿郎尽折边陲,也是那年,母妃早产,从此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两年后与父皇一起撒手人寰。
想到这里楚岁岁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次她要弄清那人与大舅舅是何关系,也要将当年的账一笔笔的和那些牛鬼蛇神算清楚。
“公主看看是否是这个。”
赵嬷嬷手捧着一块白玉玉佩便走了进来。
楚岁岁接过后边攥在了手心,是这块,没错。
“公主,其余的东西我都帮您装好了,已经放上了车,我刚与兮荷对了对,您的东西并没有剩几件了。”
楚岁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朝着一旁面无血色的周嬷嬷走了过去。
“把我的东西拿去给大姐和三妹了?”
楚岁岁握着匕首轻轻的在周嬷嬷的脸上比划着。
“二公主饶命啊!奴婢并没有给大公主和三公主。”
“那我想想,那就是给她们的丫鬟了?”
正说着楚岁岁便将匕首又插进了周嬷嬷的大腿上。
“是,是……”
周嬷嬷现在看着楚岁岁完全就像是看一个鬼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好,对了这两刀算我赏给你的,嬷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记得做的绝些,要不就当初把我按在水里淹死,要不后来就别给我请郎中让我病死,千万别再做这种斩草不除根的事情了,下去吧!”
楚岁岁丢了匕首,俯视着已经躺在地上的周嬷嬷,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缓缓的擦着自己的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周嬷嬷听了这话抖了一抖,随后慢慢的朝着屋外爬去。
待到周嬷嬷爬到门外的那一刻在屋里当隐形人的赵嬷嬷动了,快步朝着门外走去,须臾,门外再没了多余的声音。
楚岁岁笑了笑,有这种人用着实在是太舒心了。
父皇,母妃,岁儿回来了,这么长时间岁儿都没来看你们是岁儿的不孝,父皇和母妃再等等,下一世我还做你们的女儿,下一世我们一家人一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现在岁儿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恐怕没机会再来看父皇和母妃了,父皇母妃保重。
楚岁岁朝着远方陵墓的方向站着,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公主,夜深了,回房休息吧!”
“嗯,嬷嬷也早些休息。”
楚岁岁回头朝着赵嬷嬷笑了笑便转身回了刚新布置的房间,她之前住的那间已经脏了。
“赵嬷嬷,等会儿绕路去一下山上的祈安庵。”
“是。”
她记得当年楚嘉吟是去了山上赏花,后来不知怎么受了伤,就近去了尼姑庵之后身边就开始跟着那个人了。
虽然现在时间上比上一世早了一年,可楚岁岁还是想试试,若能遇见最好,见不到也无妨,大不了她一年后再来就是。
楚岁岁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入眼是及惹人喜爱的初夏之景,遍地都是争相开放的野花,树木繁茂高耸,显得太阳也并不灼人,是难得的好光景。
“啊!”
楚岁岁回头便看见坐在一旁沏茶的兮荷将水不小心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烫着了?”
“奴婢无事。”
楚岁岁本想再说些是什么,可是后来想想还是闭了嘴。
自昨日自己呵斥了兮荷之后她便再没和自己主动说过话了,现在还给自己耍起了脾气。
马上就要回宫了,她都不知道在那腌臜的后宫自己是否活得下去,也没有多余的心劲再安慰兮荷了,她得自己成长,否则那吃人的地方她也护不住她。
这样一搅和楚岁岁到底是被影响到了,看风景的心思是没了,索性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将腰间系着的白玉雕花玉佩拿在手里把玩着,一刻也不曾停歇。
是时候该想想回宫后该怎么办了,若是今日找不到那人,若回去之后母妃宫中的老人也都不在了,若一切都是最坏的结果,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现在她唯一的倚仗便是三皇兄了,可是三皇兄现在住在宫外的摄政王府,想要关照到她恐怕有些鞭长莫及,当年在父皇和母妃万般防备之下母妃都被人害了,更别说现在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了。
楚岁岁不禁觉得她现在实在是太悲惨了,她真的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而且她现在并不知道宫中的局势是个什么状况,按理说现在皇帝是她侄子,今年才九岁,还不会有后宫争宠,皇位已定,虽说还有人贼心不死但也只会谋反,这是前朝的事儿,和后宫关系并不大,那也就是说现在的后宫格外的太平,而自己也不能在其中混水摸鱼了。
若是依旧如自己之前的性子那样容易被当枪使,而且自己也装不像。
楚岁岁皱了皱眉头,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惹不起但躲得起,看来自己得伏低做小了,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无关紧要没有威胁,这样便能规避了许多危险,而且楚栖暮本色出演谅外人也看不出端倪,虽然这样也限制了自己,但到底还是利大于弊了。
她了解吴皇后,不,她现在已经是吴太皇太后了,她那个人最是虚伪不过,深刻贯彻了吴家的家风。表面上最是宽容大度,贤良淑德,可是只要有人威胁到了她的利益,背地里就立刻能把那人咬死,那怕那人是自己的亲人,挚友,或是一直衷心于她的人。
但也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足够无情,足够冷漠,也站的足够的稳。
可是她偏偏就想挑战一下,将他们从云端拉到泥潭的感觉,不为别的,就为他吴家逼迫赵家满门男儿边塞应敌,为她吴太皇太后害自己母妃缠绵病榻,偷走弟弟。
杀母夺弟之仇,她要好好和吴太皇太后算一算,也不知这几年的安生日子有没有让她的手段退化,她还想见识见识呢。
楚岁岁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神色之间满是清明和不留后路的孤勇。
其实活着对于现在的楚岁岁来说已经很容易了,可是每每闭眼,她都能清楚的记得吴寒酥趴在自己的耳边说,是自己这个直指核心的弱点害了母妃,害了弟弟。上一世她只想活着却还是早夭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想要公平,想要恶得到惩罚,那怕最后粉身碎骨,亦是无悔。
“公主,祈安寺到了。”
赵嬷嬷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楚岁岁弯腰出了车厢。
今日楚岁岁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裙,她记得大舅舅最喜青墨色的衣服,恰巧她有一件颜色相近的便选来穿了。虽说衣服有些小了些,但还不算太破,毕竟自己也没啥衣服了,不能太挑剔。
头上依旧光秃秃的只有昨天那根素面银钗,整体望去便只有腰间的白玉雕花玉佩显得有几分价值,甚至与楚岁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这恰巧就是楚岁岁要的效果,让人能一眼看到腰间的玉佩,毕竟今日她才是主角。
“施主来上香?”
“是的。”
楚岁岁刚站定门口的尼姑便迎了上来。
“施主请。”
这祈安庵是隐匿于皇陵旁一座小山上的一座寺庙,不大,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香火也不是很旺盛,但是京中一些贵妇人却对这里情有独钟,一则是这边比较清净,二则便是听说这寺里有一位大师很是厉害,家宅子女,凡是妇人所在意的,那大师都有独特的见解,很受追捧,可是那大师也不是谁都见,据说只见有缘人,所以京中关于是否有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数。这还是早些年她听淳姑姑和母妃闲聊时说起过,记了下来,不知是真是假。
“听说贵庵里有位可解家宅阴私的大师?”
楚岁岁好奇也就开口问了。
“施主是来寻清妙大师的?”
“也不是,好奇,问问。”
“那就好,若施主真的是来寻清妙大师的那恐怕施主就要抱憾而归了,清妙大师很少见香客。”
楚岁岁笑着摇了摇头。
“施主这就是大殿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了。
“多谢师傅。”
那带路的师傅朝着楚岁岁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
楚岁岁敛了敛心神,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这大殿倒是与别处很是不同,没有烟雾缭绕的烟火,没有总跟在身后的师傅,没有金光闪闪叫人不能直视的佛像,只有淡淡的焚香和精心雕刻神情悲悯的佛像。
楚岁岁之前不相信有鬼也不相信有神,直至她真的变成了鬼后,她才知道这世上有鬼也有神,但鬼并不是话本子上那样青木獠牙,而神也不见得会普渡众生。
楚岁岁拿起香案上的香火,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上了香磕了头,心中却无所求。
“不求所愿拜的什么佛?”
清亮的声音在寂静肃穆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楚岁岁朝着声音的来处走了过去。
“求了,便能如愿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
“我更喜欢自己努力让愿望成真。”
话音一落,岁岁便站到了说话人的面前。
楚岁岁看了看那人左手的酒壶和右手的筷子,再看了看地上放着的用油纸盛着的红烧肉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谁能想到在大殿最左侧的香案旁竟然会坐着一个一手拿酒一手吃肉的小尼姑。
看着楚岁岁的表情那人噗呲一声便笑出了声来。
“怎的,就许你烧香拜佛不求所愿,不许我个出家人喝酒吃肉?”
“当然不是,抱歉啊,我只是反应比较慢!”
接着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都笑了起来。
楚岁岁心里暗道,这人很和自己的胃口啊!
“你人不错!”
小尼姑给了楚岁岁一个应当算好的评价,然后便低头将筷子放在红烧肉里面包了起来放到了香案下面,酒也放了进去。
“你也是!”
楚岁岁说的是心里话。
那小尼姑站了起来朝着大殿门口走去,楚岁岁便也转身和她并排走着。
“要回家去了吗?”
“是。”
“小心些。”
“嗯,对了,向你打听个事,贵庵有没有一个医术了得的人。”
“没有,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不过你我投缘,我可以送给你一句话。”
“请赐教。”
楚岁岁有些失笑,虽说这师傅比现在的自己看着应当是大了一些,可是自己的灵魂再怎么说也十八了,或许比她还大呢,怎么这语气听着像是个长辈的样子,自己是不是被占便宜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楚岁岁点了点头。
“师叔祖,主持找您了好些时辰了!”
两人这时刚刚跨出了大殿的门槛,一旁便冲上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傅。
“知道了。”
“师叔祖?”
“辈分比较大!”
那小尼姑呵呵一笑,朝着楚岁岁眨了眨眼睛便转身走了。
“对了,有时间可以找我来玩!”
楚岁岁看着远处挥手的人特别想扶额,这人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施主可真有福气!”
刚刚传话的那位师傅说道。
“有福气?”
“当然,我们师叔祖很少见香客的,更别说居然还邀您再见。”
看着那老师傅一脸羡慕和崇拜的样子楚岁岁打了个寒颤。
“你师叔祖很厉害?”
“当然,来这庵里上香的多半是冲着我师叔祖的名声,施主不是?”
“她是清妙大师?”
楚岁岁抬手颤抖的指着刚刚那小尼姑离开的方向。
“是啊,施主不知?”
楚岁岁现在极度的后悔,她若早知道刚那就是清妙大师她一定想尽办法将她带走,多好的助力啊!自己怎么就这样放跑了。
楚岁岁现在后悔的想仰天长啸,随后自我安慰了一下,她刚不是说了嘛,自己有空可以来找她,那她过两天就来。
楚岁岁恨恨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祈安庵,转身上了马车。
赵嬷嬷早就捐了香火钱打点好了一切,楚岁岁一上车一行人便离开了。
楚岁岁依旧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自己太心急了,本就是外援,是变数,这种情况自己也想到了,像清妙大师说的,该是自己的就一定会是自己的,这一世,自己的东西别人妄想拿走。
楚岁岁睁开眼睛撩起了一旁的帘子。
“二公主,前方好像刚刚发生过厮杀,堵了路,侍卫们已经去清理了。”
赵嬷嬷也刚巧走到也马车旁禀报道。
楚岁岁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
“莫管了,放置路边吧!”
“嬷嬷,怎么了?”
楚岁岁听着有些担心,便起身下了马车。
“保护公主。”
赵嬷嬷看着突然从马车上面跳下来楚岁岁一时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赶忙吆喝着侍卫往楚岁岁身边走。
“怎的,很棘手吗?”
楚岁岁一看这赵嬷嬷着急的样子也害怕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