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一样斑秃的头发，伴着灰暗的锥子脸。面部大部分表皮已经脱落了。
隐约中能看到的灰暗色肌肉，随着说话，已经出现了各种扭曲的变化。透过少了半片嘴唇的孔洞，能看到浅灰色的舌头，不断在残缺的牙齿间蠕动着。
暗蓝色的深眼窝，配合着一双见不到眼球的窟窿，简直就是对我视觉的一种折磨。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真切、近距离看到她的面目。要比之前所有的吓人的模糊影子，都有震撼力。
一时间我都产生了发疯，想死的念头。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刹那间，猛然发现，刚才的争吵完全停止了。就连那个准备一直缠着我的变态死鬼，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不见了？怎么没把这个该死的夏艳丽也一起带走？
我（次奥）！我这是到哪了？不是过了杨柳河大桥，再走不远就到单位了吗？
喵的个咪！
夏艳丽这两个死鬼，都快把我气糊涂了！害得我开出这么远！
停车掉头吧……再不掉头只怕距离那个庙，真不远了。
要是不工作，倒是可以考虑去庙上看看。但至少现在还不行。
透过路两侧的护栏，我都能看到十几米深的下面，还有结了冰的河水。
“老大，要不要把那个二秃子摔死啊？”
“是啊！老大，我们俩就是他害死的。况且，他的车，已经离这儿不远了。”
我的车停在路中间，刚准备掉头的时刻，小鬼童和钱志芳都忍不住说话了。
甚至我能从钱志芳的说话声中，感觉到哀求的语气。
“你们想报仇……”
“我把车停边上看着，被别人发现不好解释吧！”
“老大，这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让你出手！你要是担心被别人看到，我们两个走远点，直接叫他的车，翻到路旁的沟里，不就和你没关系了。”
说实话，我很清楚她俩的心情。之所以这样说，我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我一旦受到牵连，可就是肇事逃逸。尤其之前还和他们发生过矛盾。
可面对钱志芳带着哀求的语气，我不禁产生了一丝纠结。
此刻，远处十几辆大货车已经离这儿越来越近了。
“既然你们俩想现在干，我把车开远点。在远处接应你们。不过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迟疑中，我感觉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毕竟，我真心希望她俩能把深仇报了。
我趁着没车的空隙，赶忙掉头，把车身摆正了。
“不过，你们必须把他彻底摔死！不能让他活着。”
“嗨，老大，这都不算事。你就瞧好吧！”
“别说是正常的活人了，就算是个死的，从上面推下去，也会摔得半死。”
“行，那你俩就快去快回！”
得到她俩肯定的回答后，我咬了咬牙做出了凶狠的抉择。
很快，她俩在我的注视下冲了上去。我不放心，把车向前开了很长一段，才停下。
忽然我对她俩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了一丝犹豫。虽说我只是见证人，可眼见她俩公开杀人；我却助纣为虐，从良心上说，视乎有些欠妥。
那个二秃子做事确实不怎么样。但他做的再不好，也是良心或者法律上的事。一条鲜活的生命，和我心底的恩怨比起来，明显不是一个层级……
再说，他把我的车砸烂，也不是他能选择的。
此刻，路边除了满目荒凉之外，也看不到有生机的东西。就连半空的雾霾，在我看来都是生冷、凉薄的。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沉重轰鸣声由远而近，我的心，不由得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为了缓解心理的悸动，我接连抽了两口烟。随即假装满不在乎的侧身，向后看。
透过两辆车玻璃，我一眼就看到，第二辆大货车驾驶员，正是那个被称作二秃子的家伙。此刻他嘴里正嚼着什么。
开车吃东西！这可是绝对的违章。
喵的！怨不得这混蛋总出事。就凭这开车习惯，想不出事都不容易。
我要是负责执法的交警，一定给这种人多开罚单。让他季度平均分数，绝不少于十一分。恢复十二分的第一天，就端着冲锋枪去他家，别废话，直接扣。
王八蛋，上次就是他开车，差点把我砸到几十吨重的车厢下。尤其凭他有点谢顶的滚圆脑袋，看着就不是省油灯。
眼见这辆重型大货车越来越近，我不觉中都有些慌了。小鬼童她俩要是控制不好，让这货车撞到我的车，可怎么算。
担心之余，我只得挂上一挡，继续向前开。
“砰……”
“噼啪……”
“咔嚓！”
“咕咚……”
就在我犹豫是不是踩油门的刹那，那辆大货车的右前轮，突然发生了爆炸。
可就行驶的大货车出现偏转的霎时间，我猛然发现小鬼童的身影已经从车轮下横飞了出去……
转眼间，接近失控的重型大货车，撞烂了路边的护栏，飞一般的就砸了下去。
距离远，再加上还有护栏挡着视线，随着下面出现清脆的响声，我没办法确定货车是不是彻底摔烂了。
只不过几十吨重的砂石料活埋一个人，估计够那小子受的。
在货车接近护栏的同时，我看到钱志芳突然从那司机眼前窜了下来。只不过她在货车消失的第一时间，就从小鬼童掉下去的方向，跳了下去。
面对这不可测的惨剧，我坐在车里猛嘬了一口烟。在心底甚至多了几丝不该有的沉重。
“嘿嘿！好诶……”
“好诶！这下，我算是有伴喽！整个这条河可都是我的……”
就在这时，我车前出现了一阵特殊的坏笑声。没等我看到正脸，夏艳丽已经晃着身子的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后面赶上来的几辆货车陆续停下了。隔着车窗，我甚至看到了那个，‘说赔我新车’的男人。
也正是这个满脸横丝肉的家伙。第一次见我，就管我叫傻子，还准备朝我动手的混蛋。
“二秃子……”
“二秃子……”
“快点打电话，报警！救人……”
冲下来的几个身材滚圆的家伙，纷纷紧张的喊着。很快他们陆续穿过护栏小心向下走去。
钱志芳、小鬼童呢？
怎么这半天没见她俩上来？此刻我要是也去找人，被他们看到，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