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像我这种人见人恨,花见花败的人物,你们这穷乡僻壤是孕育不出来的!”董叶往稻草上一躺,心神愉悦,劳累了大半夜,躺下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
“你当真不是这里的人?”独孤清月没安好心的也躺在董叶身边,抿着清晰温柔的笑纹,支起头目不转晴的看着身边咬着稻草的女子,微倦的清容下,梨涡渐现,睫毛轻轻扇动,犹见几分得意之色。
“身体是,灵魂不是!”她一眯起一只眼,漏出几点诡异的光,冷兮兮的说道:“按照你们老土的叫法是借尸还魂,在我们那,美其名曰‘穿越’。”
“穿越?”美眸一眨,几分疑惑。
“你们这些僵尸怎么会懂?说了也浪费口水!”董叶哼了一声,鄙视的说道。
静了好一会,董叶觉得奇怪,余角处的那抹白色未曾离去,平缓的气息也未曾淡去,怎么就不作声了呢?她抬头,见独孤清月那幽深的眸子虽盯着自己,但神思却似乎去了另一个地方。
犹见美人皱眉,是人都怜,这美男蹙起眉来,也十分的动人。董叶忍不住打破这种美好,推了他一下,问道:“你傻了?”
独孤清月摇了摇头,拉回远去的神思,轻道:“我突然觉得你有点像那莲花谷主。”
什么?董叶睁大眼,脑门晃过莲花谷主猥亵的笑,不禁骂道:“丫的你脑袋被门挟了不成,居然说我像那变态,哪像了,你说啊你!”
“不知道,反正你和他的关系不简单!”
这半真半假,半虚半实的话把董叶的心吊得老高,她怎么就看不出呢?
“我说的是外表,有一点点的相似!”他轻拈着指尖上一丁点肉,云淡风轻的笑道。
董叶拍了拍胸口,原来如此,缓了口气,灵光一闪,她惊呼:“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十四娘会是莲花谷主什么人呢?兄妹?表兄妹?”
惊愕的目光缠绕,对上独孤清月神采奕奕的眸子。只见他凑过来,轻声道“父女!”
啊?她咬住指头,怔怔的想,无极跟自己说过,已把十四娘的母亲接来了,当时自己心虚,没敢去看,可是这莲花谷主,三十几岁的模样,怎么生出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呢?
“驻颜有方的话,一切就有可能了!”独孤清月温和的慢慢道来:“在进谷之前,小近说莲花谷主是十四娘的师兄,我自是不疑,但是刚才,百媚那一番话显然已激怒于他,以他的品性,师兄师父尤可杀,又怎么会对你这个处处冲撞他的小师妹再三容忍呢?”
“师兄妹?难道十四娘是七色妖魔的徒儿?”其中牵扯的事件越来越多了,乱七八糟的。
“七色妖魔的底细向来诡异,难以得之,但毒娘子却是一个颇为虚荣的女子,彼时,她的惊艳是江湖人尽皆知的。”
董叶点头,继续洗耳恭听。
“如果我没猜错,莲花谷主是毒娘子的唯一的弟子,江曲!也就是十四娘的爹!”
董叶啧啧道:“师徒恋?”
“毒娘子倾世之容一出,不知折碎了多少江湖浪子的心,只可惜此人心如蛇蝎,凡与她交媾过的男子必然会一死,‘毒娘子’之名就是由此而得的。”
“交媾。”董叶不禁骂道:“这词听起来怎么这么恶心。”
独孤清月老脸微红,吱唔道:“那怎么说?”这女人,非得纠结在这字上。
“……”董叶一撇嘴,嚷道:“继续说啊!”
“总之,毒娘子在江湖行走十几载,死在她裙下的风流鬼不计其数,不过,却有一个男人,据说,一直跟在她身边,倾心侍奉于她,那人长相清秀,十八九岁年纪!”
董叶打着哈欠,懒懒问道:“是江曲咯!”
独孤清月点头:“应该是吧,后来,毒娘子突然销声匿迹,何去何从不得而知,直到大哥说起,我才知道原来她……”
地牢里不见天日,估计已是卯时了吧,火光闪在那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晃若一只受惊的蝴蝶惹人怜爱,薄薄的稻草难敌地表深寒,已沉入梦乡的董叶微微缩成一团,手里紧紧拽着几根稻草。
独孤清月轻笑出声,解下纤尘不染的外衣,露出里面依然素白的劲装,他轻手轻巧的将董叶裹在外衣里,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这女人,真是瘦得让人心疼。
大约一个时辰后,屏息打坐的独孤清月被渐渐走近的腿步声惊醒,他睁开眼,看着牢口处。
原来是送饭的下人,只见他手中提着两个篮子,低着头,曲着肩,放下其中一个篮子后,转身走了出去。
独孤清月赶忙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代为转告莲花谷主,此事因在下而起,不该迁怒于千左使,左使身子孱弱,不便囚禁于此。”
那人顿了下,并不回答,等独孤清月说完,他一声不吭的走了。
董叶依旧酣睡,独孤清月怕她饿,叫了她几声,某人不耐烦的咕嘟,嘴巴厥得老高,一副天塌下来也不醒的样子,只好作罢。
董叶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早上来送饭的那下人刚抬脚要走。
“慢着!”董叶叫道。
那人转身卑怯的低着头等着董叶发话。
“去端水来让我洗脸,还有啊,多拿张棉被来,冷死了!”董叶丢开手中的稻草,不满的抱怨。
那人点头,转身走了。
“告诉你啊,我看清你的样子啦,如果你不照着我的话做,我废了你!”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低头看见身上披的白衣,毫不迟疑的就穿到自己身上。
“饿了吧!过来吃饭!”独孤清月拿出饭菜,一一摆好。
“你不洁癖了?不洗手也吃!”董叶看怪物似的看着独孤清月,脸容干净,衣服也依然白净,怎么就突然变了人似的。
独孤清月弯唇一笑,垂目而答:“要忍的时候自当忍。”
董叶无语,与独孤清月同时拿喝的茶漱了口,两人盘膝用膳。
“独孤清月,你是不是很爱蒋情柔啊?”董叶边吃边问道,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看在眼里懒得挑明而已。
大概是因为董叶的身份,所以这些牢饭也很丰盛,色香味俱全。
“你说呢?”某人撩眼皮反问。
董叶重重点头:“你们真傻,甘心吊死在一棵树上,霜也是!”然后受伤的总是她。
“真的爱都是傻的!”筷子停了一下,独孤清月苦涩一笑,抬眼看见董叶目不转晴的盯着他。
四目交汇的那刻,独孤清月仿佛在那澄清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心,终究还是欢喜的,不为曾经,只为现在。
“虽然我做了几年的炮灰,但炮灰也有爱的好不好?但是我就不傻,该放手的时候就潇洒的转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董叶说得轻松,但却不是真的轻松,独孤清月对她的爱是有杂质的,她很清楚,因为明白,所以难过。
“我不明白,爱就爱了,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如果不爱,就不要伤害别人啊,人真的很可悲!”黑白分明的眸子敛上湿气,面前的一切变得朦胧起来,就像人心一样,隔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