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疼死了,这究竟是什么?”
“嘘……这位公子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你不要命啦。”
“不如……让鹭樱姐姐试试,她的道行比你我都高……”
吵……
“还是不行,他这身上是否带有驱妖的符咒或法器?”
“时辰已经快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教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吵死了!
苍璧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在视线清晰之后,看清楚了这一屋子的……绝色美女。
“他醒了,醒了,谢天谢地。”一位身着青衣的美人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泪眼婆娑的向苍璧抻出了手,“公子……啊……”
苍璧本是下意识的撤身避开她,却不料那人还未碰到他,就先发出了一声痛呼。
“公子……”
那美人先是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公子救救我等。”
她这一喊,屋中的一干人等纷纷下跪。
苍璧双手抱膝,蜷坐在床上,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青衣美人一看,顾不上自己哭的梨花带雨,率先叩起头来:“求公子救救奴婢吧……”
毕竟是妖王的地盘,自己又能倔强到几时呢?不如先顺其自然,再谋而后动。
苍璧在心里叹息一声,把腿垂在床下,用眼睛看着她。
那美人也是冰雪聪明,即刻破涕为笑,连声道:“多谢公子。”
一旁早有人捧着衣物款款而来,见到他微施一礼:“请公子更衣。”
苍璧本对这些大红色的衣物有些不喜,但见一屋子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也只好无奈的除了衣物,他倒是想进里间换衣,无奈这些繁复衣物顺序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好不容易在旁人的指导下将衣服穿好,头发又成了一大问题。苍璧看了看手里的玉簪,还是选择用之前的发带将头发随便一束了事。
等他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已然是黑夜,想来刚刚屋子里也是使用了某种照明阵法的缘故。但还没等走上两步,他便发现了这里与别处的不同。
这里真的是太黑了,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虽说那青衣美人在前方为自己引路,但实际上,他只能看在一盏飘荡的红色宫灯。这为原本静谧的夜晚更添一丝诡异。
苍璧的心无端沉了沉。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些许的光亮,一些轻微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听说陛下……带回……”
“当真?”
“当然……好酒……二皇子……”
“哈哈……艳福不浅……”
声音被丝竹声遮盖,隐隐的听不真切。
这里果然是在举办宴会,难怪远处望来便是一片灯火通明。苍璧眨了眨被无数宫灯晃得有些花的眼睛,安静的扫视全场。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最显眼的当属正中央那方四壁雕花的水池,他望着水中盛开的巨大的金莲和玉藕,忽然想到地宫满园的梅玉。这些东西精致倒也罢了,竟然如此奢华……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妖精的宴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群魔乱舞,淫靡混乱,反而是仙乐雅音,宾客有序。是的,这里的“人”虽然很多,但他们被分为两大部分,分列水池的两边,空出中间那条通道,直直的通向妖王的御座。
青衣美人敛目引着苍璧入席,从最末缓缓走至中央,所到之处声音间歇,最终一片寂静。渐渐地,前排也逐渐安静下来。
“你来。”
苍璧一直微低着头,听着声音从正上方传来,便缓缓拾步走上高阶。在这个过程中,他听到下方吸气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再近点儿。”那人华丽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
苍璧没什么表情的又往前迈了一步。
“嗯……这么不想见到我。”
苍璧感觉那人温热的手指正不容拒绝的托起自己的下巴,然后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张绝美的面孔。
如果说诉觞如月光一般至清至静,那眼前这个男子无疑是骄阳,炽热又不能直视,这是一种不可言喻的艳丽。
不过他可没什么时间欣赏,现在他满脑子充斥的都是一个想法,烛衾果然不愧为妖中皇者,诉觞发带上的驱魔咒,居然对他不起分毫作用。即是如此,那自己又要如何逃脱?
烛衾见这小东西还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不由得无趣的放开了手。
“头发,”烛衾本是斜倚在椅子上,微风一动,刚好看见苍璧发间的银光一闪而过,“谁教你弄成这个样子。”
苍璧飞快的躲了一下,但随即,他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处。
“永远都学不乖。”烛衾坐起来,伸手一勾,解下自己的发簪把苍璧的头发束好。
在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苍璧才感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可惜,现在的处境实在由不得他选择。
苍璧按照烛衾的指示乖乖的坐在下手边左侧的位置。没想到,才刚一坐稳,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几缕似乎是嫉恨的目光。
自己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吗?苍璧看了看高阶之下那个正怨毒盯着自己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就没有权利,这一点他早就认清楚了,如此弱小,甚至是不能自保的他,究竟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呢?
“绣衣可是有话要对本王说?”
高阶之下,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单膝跪地,这是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年。苍璧回过头,刚好与烛衾对视,他觉得对方的笑容里似乎藏着很多未知到令他压抑的东西。
“陛下。”
苍璧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是一颤,他复又回过头,发现场下好多男人均是眼光灼灼,面色绯红。
“绣衣的‘妙音’已有小成,今日愿献丑一曲,为陛下助兴。”
少年的声音并不魅惑,反而似是沁了冰雪,只有在转合之时稍见软糯。但就是难得一见的示弱,才更加勾人心魄。
任是无情也动人,果然当得起“妙音”二字。
“好。”烛衾侧卧,单手撑头,说不出的慵懒,“唱好了本王重重有赏,如若不好……”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然后轻轻笑了笑,几乎于暧昧的轻叹:“可是要受罚的……”
妖王陛下有一副好皮囊,他如此一笑,便是木石怕也要心旌动摇。果不其然,那少年的脸顿时羞得绯红,起身跃上水池中的金莲。
苍璧不去理他起身时挑衅的眼神,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真的是人类吗?”
“……”
烛衾的手指随节奏敲打着节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令人震惊的话,“怎么,见了我就一句话都没有?”
苍璧见他盯着美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就失去了向他询问自己身世的欲望,想来也是,烛衾性情如此恶劣,那句话估计也只是随口一说,逗他罢了。
烛衾见无论他说什么,这少年总是淡淡的,倒是真起了那么点儿兴趣。
“妖王印传承万年,里面蕴藏的天地灵气,哪怕一星半点,都不是一介凡人能够消受的,而你……”烛衾笑了笑,“本王都看不出你是什么……”
苍璧面色不动,暗自压下内心汹涌的波涛。
他不能说话,想不起过去,看不到未来,不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时时戒备,步步留心,这种滋味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迫切,焦虑,烦躁……这些快要溢出来的负面情绪几乎随时都打破他伪装的平静面具,但此时听到烛衾这句话,他心里更多的却是茫然。
诉觞又对自己了解多少呢?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苍璧几乎要陷进这个怪圈里,好在底下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拉回了他的思绪。
“绣衣甘愿受罚。”秀美的少年跪倒在地,声音清越却不见丝毫的害怕,反而透着羞涩。
烛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下面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苍璧只觉头疼。
“不舒服就先下去吧,”烛衾并没有看他,只是随意招了招手,“青玫,好生服侍。”
之前的青衣美人悠然而出,恭敬地引他离场。
回去的路果然还是漆黑一片,苍璧看着摇曳的宫灯,摸了摸手中的硬物……
“公子,公子这是做什么?”
这匕首果然也不是凡品,青玫的声音有些颤抖。
苍璧还是习惯性的张口,但一想到对方正背对着自己又不禁皱皱眉。他的匕首离青玫的脖颈又进了几分,然后虚晃了晃,轻轻推了她一把。
“公子能逃到哪里去呢?求您不要难为奴婢了。”青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要哭出来,“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奴婢再有十条命也是活不成的。”
苍璧本不想牵连不相干的人,此时见她一哭,着实有些无奈,只好在她背上草草的写了一个“藏”。
“是让奴婢躲起来吗?”青玫突然破涕为笑,“你倒是有情有义。”
请半句还是一个娇媚的女生,后半句却突然转化成一个华丽的男音。
“这么惊讶?宴会哪里及得上你的逃跑有意思。哦,让本王看看……那个时候你往房间里跑实际上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烛衾捏着苍璧瞬间刺向他的匕首。
“本王很好奇,这东西……你究竟藏哪了?”
苍璧紧紧地抓着匕首不放。
“不说?”
苍璧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衣襟。
“不说……本王可得好好搜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