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医收回手道:“腹部发紧,其实就是宫缩,按理来说,应该在八九月时,才会有明显的宫缩,而二少夫人才怀孕五个月,如此早出现宫缩……”他话音一顿,转而道:“二少夫人是不是会感觉腹部往下坠,背伸不值的感觉。”
“偶尔会有。”见李御医神色凝重,长孙氏心生不祥之感,道:“李御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从二少夫人的脉象上来看,没有太大的不妥,只是身子略有些虚,不过宫缩如此明显,着实不是一件好事。”在又问了几句后,李御医抚须道:“在临盆之前,二少夫人还是尽量卧床,少下地走动,放宽心情;另外一定要避免大喜大悲,此乃孕妇之大忌,二少夫人之所以这么早出现宫缩,就是因为之前过度担心二公子而引起,所以这一点,一定要切记再切记。以现在的月份,一旦早产,这个孩子十死无生。”五个月的孩子,才不过巴掌大,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至少也得七八个月。
“本官会开一个方子给二少夫人服用,应该能够抵制宫缩的情况;若是服用三日后,情况仍无改善,派人来告诉本官一声,本官再行诊治。”
“有劳李御医。”在长孙氏话音落下后,韫仪道:“我知道李御医精通千金一道,远胜于城中那些寻常大夫,姐姐腹中的孩子,还请李御医多多费心了。”
李御医拱手道:“公主客气了,臣一定会尽力而为。”
韫仪点点头,对如意道:“你随李御医去拿药方,然后去抓药。”
待得如意依言与李御医离去后,韫仪道:“李御医的话,姐姐都听到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卧床静养,非必要,不可下床。”
这一次,秀珠难得的没与她唱反调,“公主说得是,奴婢现在就扶您进去歇着吧。”
长孙氏对这个孩子亦是十分紧张,当即点头,就着韫仪与秀珠的搀扶,进了里屋歇息。
韫仪刚刚取过软枕垫在长孙氏腰间,便有小厮进来,垂手道:“启禀二少夫人,济园来报,说是那里的米粮所剩不多,明日又是初一了,得尽快派人送过去,否则明日就没法派米了。”
长孙氏蹙眉道:“府中米粮也不多了,得去米号采买才行,我现在就……”不等她说完,韫仪已是摇头道:“刚刚才与姐姐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姐姐现在除了床上,哪里都不许去。”
她这么一提,长孙氏亦想起了李御医之前的叮嘱,为难地道:“可是济园那边怎么办?”
韫仪想一想道:“你告诉我是哪一家米号,价钱多少,我去采买就是了。”
长孙氏原也有意让韫仪帮着打理府中之事,逐将米号与价钱一一告诉她,又叮嘱了其它一些事情,临了道:“这件事情,循例要得到二娘的首肯,帐房才能支银,所以你记得先去找二娘。”
“知道了。”在如意端了煎好的汤药进来交给秀珠后,韫仪方才起身离去。
秀珠坐在床边,一边喂长孙氏喝药,一边忧声道:“小姐,将采买一事交给公主,当真没事吗?”
长孙氏轻笑道:“怎么,你怕公主第一次采买,会弄得手忙脚乱吗?”
秀珠皱眉道:“奴婢才不担心这个呢,奴婢是担心公主会趁这个机会夺小姐您的权。”
长孙氏避开秀珠喂到嘴边的话,凝眸道:“我与你说了那么多遍,何以你还是这样的念头,之前还当着公主的面故意说那样没分寸的话,亏得公主大量,不与你计较,否则我想帮你说话都不行。”
秀珠不服气地道:“没分寸的是吉祥,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要不是晋阳公主的出现,姑爷根本不会有牢狱之灾,小姐也不会因为担心姑爷,而要一直躺在床上;她根本就是一个祸星,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小姐你为何要对她这么好。”不同于长孙氏的宽仁大度,秀珠是一个对是非对错极为计较,所以在她看来,长孙氏根本就不该让韫仪进门。
长孙氏不悦地盯了她道:“你这丫头,给我跪下!”
“小姐……”不等秀珠说下去,她再一次喝道:“跪下!”
秀珠无奈地跪了下来,但她并不认为自己错,她自幼无父无母,打小跟着长孙氏,长孙氏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在乎的人,任何不利于长孙氏的人,在她看来,都不对,甚至包括李世民。
“害相公受牢狱之灾的是新安与段立二人,根本就与公主无关,再说要不是公主,相公这会儿已经被斩首,哪里能够平安无事。”
秀珠倔强地道:“动手的固然是新安公主他们,但这一切皆是因杨韫仪而起,她才是罪魁祸首,这种人其心不善,根本不值得小姐对她这么好。”
“放肆!”长孙氏喝道:“你这丫头越说越过份了,从一开始,你对公主就心存偏见,我几番劝你,原以为你多少听进去了一些,没想到,竟是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不是奴婢存心不听小姐的话,而是……小姐您错了,让这种心机深重的女子留在姑爷身边,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长孙氏气极反笑,“那依你所说,该让相公休了她是吗?”
秀珠当即道:“若能这样自是最好,只怕小姐狠不下这个心。”
“你!”长孙氏气得连连摇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秀珠跟着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什么都好,就唯独在韫仪那件事上,一直与她意见相左,也不知她哪里来这么大的意见。
秀珠见她脸色微白,怕她动气伤身,道:“小姐不愿意听,奴婢不说就是了,只是……”
长孙氏打断道:“你可曾想过,若她真要害我,这会儿为何要替我请李御医来诊治,还是你觉得,连请李御医也是不怀好意?也是想害我?”
“奴婢不知道,不过防着一些总是好的。”见秀珠始终听不进自己的话,长孙氏失望不已,摆手道:“你出去好生想想我说的话,何时想明白了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