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明白,不过……”韫仪看向李世民道:“民女听二公子说此次征召士兵与民夫,还差了许多人,何不暂时留下他们性命,让他们可以为朝廷效力?!”
“荒唐!”秦县令喝斥道:“朝廷有令,受征士兵与民夫但凡有意图逃跑者,不论是何理由,连同其家人一律问斩;要是依着你的话,免了他们的死罪,那明儿个,所有人都可以逃跑了,左右被抓到,也不过是征召入伍而已。”
“可是……”韫仪待要再言,李世民已是拉住她,对秦县令道:“梅雪与方家一家人相识,不忍他们被斩,所以一时失言多说了几句,还望秦县令不要与她计较。”
秦县令拱手道:“下官明白,不过这方家人,实在不能恕,还请二公子见谅。”
李世民低叹一声,点头道:“我明白,秦县令依律处置就是了。”
“多谢二公子体谅。”秦县令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李世民执意要为方家人求情的话,他倒是不好办了。
“带下去,斩!”秦县令的话令韫仪心中一慌,哀求地道:“二公子,您当真不肯救他们吗?”
李世民闭一闭目,无奈地道:“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我救不了,毕竟是他们触犯律法在先,梅雪,律法不可违!”
那厢,被衙差强行押着下去的方大嫂眼见求生无望,喝骂道:“杀千刀的贼皇帝,暴虐无道,不将我们老百姓的命当命,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瞧着吧,到时候,一定会死的比我们还要惨!哈哈哈!”
韫仪死死攥着双手,三条鲜活无辜的生命即将逝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恨,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直至他们被拉下去许久,方大嫂的话都一直在韫仪耳边回荡,再这样下去,父皇……他真的是要失尽民心了!
到时候,就算李渊不造反,也会有其他人造反,大隋江山岌岌可危!
在方家一事过去后不久,段志宏走了进来,因为秦县令在,他没说什么,只是朝李世民微微点头,后者心中会意,在关于征兵一事问了秦县令几句后,带着韫仪他们走了出去,待得出了县衙后,他道:“如何?”
“二公子所料不差,卢升一出去,就立刻去见了一个人,此人二公子也认识,正是李风。”
李世民讶然道:“可是之前因为伪造证据而被革职并处以笞刑的李风?”
“正是他,据属下偷听到的话语,卢升确实伪造了户籍册,除了将武姑娘父亲的年纪从五十改到了四十九,他们还悄悄改动了其中的几个人,或是小一岁,或是大两岁,使得这些人可以避开此次征召,至于他们则从中谋取利益。”
韫仪振了精神道:“这么说来,我爹有救了?”
段志宏摇头道:“我所听到这些,并不能做为陈堂证供,就算找到他们收受的那些银子,也证明不了什么,想要救武大叔,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找到原先那本户籍册。”
“万一他们毁了那本册子,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摇头道:“不会,这本册子涉及的并不止武大叔一个人,所以卢升应该不会丢,只是不知藏在了何处。”思索半晌,他道:“志宏,你继续监视卢升的一举一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本册子。”
“属下明白。”段志宏应了一声,再次离去,剩下李世民二人继续往太守府走着,一路上,韫仪都没有说过话,在快要走到府门口时,李世民恻目道:“还在想方家的事情吗?”
韫仪黯然道:“方大叔他们一家是好人,每次我回去,方大婶都会送好吃的过来,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一家三口竟然都没了,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说到此处,她抬眼望着李世民道:“朝廷订立律法没错,可是不也有说,律法不外乎人情,为何二公子刚才不能帮他们一把,哪怕……哪怕是救下一个人也好。”
“秦县令刚才说的不错,今日我若饶过方家,明日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试图逃出城去,甚至整个弘化郡都会大乱;到时候,那么多人,是杀还是不杀?”
他的话令韫仪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方才道:“所以,方大叔他们一家必须要死是吗?”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道:“不错,我知他们可怜,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必须要杀!”
韫仪沉默半晌,忽地道:“为什么要一再征伐高句丽,据我所知,高句丽这大半年来,并没有侵犯我大隋的迹象,难道就没有大臣向皇上进言,避免这场战争吗?”
李世民有些惊讶韫仪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旋即他无奈地道:“圣上性子刚硬,说一不二,而且……”他原想说杨广喜怒无常,只要大臣所说的话,稍有不对,就会招来猜忌甚至是灭门之祸,但又觉得这些话不宜对韫仪说,逐转了话锋道:“总之圣上如何下旨,我们这些做臣子就怎么做,希望这一战之后,天下止戈,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不再受战乱劳役之苦。”
韫仪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与李世民一前一后踏进了太守府,刚一进府门,便见林总管在与门房说话,瞧见李世民过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二公子。”
李世民随意一点头,往静集轩行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林总管喝斥韫仪的声音,“你好生大胆,明明说了,十五归家,需得在入夜之前回来,你倒好,一直拖到现在才回来。”
“林总管息怒,因为家中出了些事情,所以……”韫仪话未说完,林总管已是打断道:“所以就可以晚归这么久吗?实在放肆,赶紧随我见夫人去!”
未等林总管拉了韫仪离去,李世民的声音已是传入二人耳中,“林总管!”
林总管连忙道:“二公子有何吩咐?”
“昨儿个是我吩咐梅雪去办些事情,所以才会拖至今日才归,因为最近事情繁多,我忘了与二娘说,不怪梅雪。”
林总管一怔,旋即堆了笑道:“原来是二公子的意思,小人不知,还请二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