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尤芊袭已经嗑掉了第五盘瓜子,还是沒有等到上邪回來。就算这个家伙平时老和自己过不去,这时候也让她担忧起來。
倩倩已经算了第二十笔账目,正咬着笔头,愣愣地出神。忽然,只感觉脑袋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才回魂过來。
“喂!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尤芊袭打了一个哈欠,翻身问道。
倩倩也揉了揉发酸的眼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那不是伤心,是累的。
“应该是三更了吧,刚刚不是听到更夫过去吗?”
尤芊袭翻身跳下床,背着手沉思起來:“如果是平时,我才懒得理他又沒有回來,可是现在岛上危险系数那么高,还有一个神秘的男鬼,到这个点儿了,去竹林十个來回也行了,他怎么还沒有回來?”
倩倩合上账本,扭动着僵直的背脊:“小姐你饿吗?我去厨房看看有沒有宵夜?”
尤芊袭单手连摆,示意她不要出声,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儿,门外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不禁心下一松,连忙跳下床,胡乱地套上鞋,飞快去跑到房门处。
“啊哈,我就知道你回來,吓死姑奶奶我了。”她开心地打开房门,连倩倩也跟着一阵新奇,探着个懵懂的脑袋一直朝门外望去。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施施然地往楼下走去,听闻一个女声,那人立刻转过头來。
尤芊袭一下就如西伯利亚上的冰雕,彻底石化了。
她扯着难看的嘴角,干笑两声,说道:“呵呵……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倩倩也哭笑不得地捂上脸,哎呀,这个人丢大了。
那人一听有人敢自称是自己的姑奶奶,顿时脸上也变绿了,等他看清楚这个姑娘,顿时又眼前一亮,莞尔一笑道:“有缘人自然会相见,只不过这个打招呼的方式,也太特别了些。”
男人的声音清冷优雅,带着些飘然物外的空灵,他整个人站在有些老旧的木板楼梯上,却是像从天上踏云而來的神祗。
尤芊袭的嘴巴张了一个A型,有些呆愣:“哇塞,是一个帅哥,而且,这个帅哥还自來熟。”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有联想到夜舒黎那种比锅底还黑的脸,心里一阵哀嚎;“靠!老娘都成亲了,还和一般花痴女一样,垂涎人家的美色,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要是被他知道了,估计又要喝干醋。”
她整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笑道:“请问我们认识吗?”
男子缓缓地走上前來,点头微笑道:“姑娘,在下和你有一面之缘,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下楼喝一杯茶。”
尤芊袭只听到心中的神祗形象哐啷一声,都变成了一地的残渣碎片,原來男神也是这样的俗不可耐,一见到美女就乱搭讪,而且还是这样蹩脚的理由。
在她的心里,自然臭美的把自己归于美女一个档次,脸大好擦粉嘛,厚一点也无所谓。
她皮下肉不笑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刚刚我在房里已经喝了很多茶,现在想出恭,沒有那个兴趣。”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她刚被鸯儿那个陌生人骗的好惨,那可是血淋淋的教训:不要和陌生人随便搭话。
谁知道男子好像有读心术一般,温和地说道:“在下并非歹毒之人,这里有那么多客人,还有掌柜和小二,难道还怕我对姑娘不利?”
“谁说我怕?”尤芊袭把下巴一扬,她好歹也是在皇宫混过的人,怎么会被一个江湖人士给看扁了。
“倩倩,看着房门儿,我去去就來。”她大声吩咐道。
倩倩嘴角一阵抽搐,敢情小姐把她当做狗狗使唤了,不过她浑不在意,尤芊袭经常说一些荒诞不经的话,她早就习惯了。什么看着房门,小姐一定是怕银票丢了。
“小姐你去吧,我就在门口。”倩倩脆生生地答道,这样又可以看住财物,又可以看住尤芊袭,一举两得。
尤芊袭点点头,顺便整理一下衣裙,这才大大咧咧跟着那人下了楼。
一桌,两椅,三盘小菜,还有四只筷子……
尤芊袭和男子对坐,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煮着茶水,然后熟练地给她斟上。
“你刚才说见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沒有。”这么干净出尘的男子,而且长得还不错,让人见过一次,就会过目不忘。
而且她之前都是在皇宫大内,男人嘛,除了夜舒黎那一个真正的男人,其他的都是阴阳怪气的公公。至于她偷偷摸摸看到的朝廷大臣,都是些歪瓜裂枣的老头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气质。
男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姐,喝茶!”
他自己也小口的品茗了一杯,眯起眼睛,淡雅中有那么一丝笑意:“在下名叫落琴,记得几个月前的下元节,姑娘在亭中弹的一首曲子,虽然不知道姑娘唱的是什么意思,可是那种飞扬的自信,让在下很是佩服。在下的古琴,能遇到姑娘这样的高手,实在是一种福气。”
“啊?那琴是你的?”尤芊袭脸上一热,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她脸皮厚是一回事,还是不好意思起來。
落琴淡笑不语,好像他就是清新的一股风,飘然轻逸,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好像有灵气一般,不会沾惹上他半分。
不过一想到夜舒黎,她的神色尤暗淡下來,他们之间,好像又隔着一段日子沒有见面了。
落琴问道:“姑娘好像有心事?可否告诉在下,也许可以为你分忧。”
尤芊袭本來还有一点戒心,不过上邪还沒有回來,目前又找不到人商量,看他说的事情陌生人是编排不出來的,于是就生出那么一丝丝信任。
她把上邪出门探访消息未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说侍卫出门找哥哥,结果侍卫还未回來,岛上又有那个男鬼的传闻,让她很是担心。
落琴听完,脸上也是一片慎重:“这个岛上确实有秘密,一般人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不小心被人探听去了,估计也回不來了。”
“啊!”尤芊袭吓得一跳,手上的杯子一下就滑落了,茶水四溅,两人都浑不在意。
“那我怎么办!”尤芊袭急得团团转,搞得不远处的掌柜和店小二一阵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个姑娘发了什么疯,居然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先别着急,其实事情还沒到那么严重,既然你的那个侍卫有武功,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落琴的安慰显然很是无力,尤芊袭暗恼应该和他一起去的,至少两个人有个照应,如果上邪有什么事儿,她还怎么去找皇上,到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夜舒黎,就凭手无缚鸡之力的倩倩,更加沒有希望了。
再说自从出宫以來,上邪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两人经常拌嘴打架,如果遇到危险,上邪还是一个称职的肉盾,还是有那么些感情的。
落琴悠悠地叹了一声,干涩地笑道:“姑娘,要是不介意,在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实不相瞒,我懂得一点拳脚功夫,何况我也想知道这个岛上的秘密,要不我陪你去吧。”
尤芊袭一听,简直是遥远的沙漠中见到了一片绿洲,黑暗中见到了一星光明,她连忙狗腿般地笑道:“真的!那太好了!”
其实她心里想的:“至少有一个肉盾挡在我们前面,要是真遇到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落琴看她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不禁笑道:“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费的午餐!”尤芊袭嘟哝道:“说吧,要多少钱?先申明,我可是很穷的,不要狮子大开口。”
笑话,现在银子对她來说,简直和命一样重要,不仅要养一个倩倩,还要养夜舒黎,总不能三人以后喝西北风吧。
落琴哈哈大笑:“真有意思!在下不要你的钱银,你嫁给我吧!”
尤芊袭的表情僵在脸上,靠!原來是一个劫色的,这个人长的还算不错,可是她已经嫁人了,这个条件根本沒有了。
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舒黎一些,至少舒黎很真,不像这个人那么虚假。
尤芊袭已经自动忘记了夜舒黎坑她的那些事情,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的相公,当然怎么看也顺眼了。
落琴直接站起來,笑着说道:“在下给姑娘开玩笑的,瞧你那样子,都要哭了。去准备吧,一会儿我们在这里见面。”
说罢,他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片点儿云彩。
尤芊袭这才触电般反应过來,她喜滋滋地拍手一笑,“啊哈,找到了一个免费的苦力。”
当尤芊袭上楼的时候,倩倩也跟着急吼吼的要去。
“那个男人才认识多久啊,我始终不放心。”她说道。
尤芊袭胡乱地翻着包袱里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说道:“无妨,我会保护自己,你以为我还是吃素的吗?”
“找到了!”她抽出一根明晃晃的绣花针,锋利的针尖泛着雪亮的光芒。
倩倩见她不由分说,直接就塞到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