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舒黎已经脱下正儿八经的上班制服龙袍,换上了家居随意的白色泼墨竹绣袍。
忽然见到他穿这样高雅的衣服,和他邪魅不羁的脸蛋不搭边。没办法,立体的男模身材,丰神俊朗,只要不吊儿郎当,正经起来还是很有看头。
尤芊袭心下有些恶寒,她才不信贤妃这一套鬼话。不过她真能做到这样大方,那真的是把她的爱人融入到了骨子里,自然连丈夫喜欢的东西,自己也喜欢上了。
“爱妃这样通情达理,真是让朕欣慰啊。”夜舒黎自己也喝了一口热牛奶,然后拉着尤芊袭的小手,似笑非笑地把玩起来。
尤芊袭努力抽了几下,都失败了,只好瞪着他,给他使眼色,不要那么太嚣张。夜舒黎仿佛没有看到,装傻问道:“袭儿,怎么穿这么少,让朕过来给你贴身暖暖。”尤芊袭看着贤妃终于装不下去了,脸色开始青白。
她自己也很无辜啊,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只好无奈地嘴角双勾,心里默默地念着,“我忍,我忍,我再忍……”
“皇上,你不觉得很热吗?”尤芊袭眉梢一跳,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夜舒黎直接更加贴上去,声音上挑:“是吗?可是朕很冷,还是和袭儿挤在一起舒服。”
他回头对半米远的贤妃说道:“爱妃如果也冷,可以坐过来和袭儿挨着一起,朕和你们一起更暖和。”
贤妃出自臣相之家,自小家教甚严,虽然这个是自己的夫君,也要在人面前有主子的威仪。况且皇上是叫她和尤芊袭挤在一起,明显地是沾了这个女人的光而已,她的自尊,不容许她把自己低贱地凑过去。
她温和地笑道:“臣妾不冷,看到皇上和妹妹如此恩爱,臣妾忽然想到,前几日得到了一副很好的墨宝,本来想着送给妹妹。如果皇上不嫌弃,就帮臣妾品鉴品鉴。”
尤芊袭本来听到贤妃要送她东西,心下一阵狂喜,可是马上就焉儿了下去。姑娘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而且好死不死在古代这个男权社会。
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宫,到时候去哪里糊口还没有计划好啊!现在姐姐我就缺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你送我什么墨宝,只能看不能吃,根本就是逗我玩嘛。
夜舒黎却饶有兴趣地说道:“拿上来,给朕瞧瞧。”
两个小丫鬟一人一边,握着画轴,本来面对面靠在一起,随着她们的分开,画卷打开。
尤芊袭瞪大了眼睛,上面居然是神态各异,憨态可掬,白嫩兮兮的大胖娃娃。他们或笑,或哭,或爬,或行,就像滚散了一地的大萝卜。
贤妃走过去,接过一个丫鬟的一边画轴,脸色微红,轻轻解释道:“这是一副百子图,臣妾希望妹妹能够为皇上开枝散叶,怀上龙胎,早日诞下龙子。”
尤芊袭挠挠耳朵,画是一副好画,可是这个寓意,是贤妃你自己心里期盼的吧。
她不知道之前这尊身体是什么情况,自从自己的灵魂住进来,可没有发生什么桃色情况。
“好!贤妃果然呈现的果然是一副好墨宝。”夜舒黎抚掌大笑,狭长的凤目神色暧昧地看着尤芊袭。尤芊袭心里一跳,妖孽啊,没事到处乱放什么电,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这里的一种马?夜舒黎起身,双臂一环,就把尤芊袭拉入自己的怀里,“爱妃,看你这个傻样儿,是高兴坏了吧。”尤芊袭双眼圆瞪,暗自一用力,手肘一砸,直接狠狠地撞在夜舒黎的下肋处。只听夜舒黎轻轻地闷哼一声,没有想到毫无防备下,居然被她得逞。
尤芊袭没事儿人一般,笑语嫣然地撒娇道:“皇上,姐姐真是个长了玲珑七窍心的人儿,居然为你思虑这么多,你真是好福气啊!”
只是“福气”二字,像是从她的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
夜舒黎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心情也大好,朗声说道:“来人啊!把这幅图给朕送到未央宫,挂到最明显的位置。”
贤妃连忙屈膝说道:“皇上,这是臣妾送给妹妹的私礼,承蒙皇上垂爱,臣妾不胜自喜。可是这是家师凌云大师送来的开光之物,理应妥善放置,焚香供奉。若是随便挂在墙上,臣妾怕蒙上垢尘,亵渎神灵。”
尤芊袭心里没来由的,忽然一阵警铃大作。
根据古代宫斗片经典剧情,一般其他女人送来的东西,不是藏有毒,就是有其他的猫腻。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小命呜呼,或者来个什么终身不孕的下场。
于是她笑眯眯地附和道:“皇上,姐姐说的对,既然是这样神圣又稀罕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大手一挥,挂在哪个犄角旮旯蒙尘呢?”夜舒黎笑看着她,骨节分明的食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轻柔华美地说道:“小袭儿,你喜欢就好,朕都依你。”尤芊袭站起来,背着手走过去,伸长鼻子深深嗅了一下画纸的表面,没有奇怪的味道。
她摇晃着身子赞叹道:“哎呀呀,这幅画不得了!姐姐如此割爱,妹妹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回礼,赠送给姐姐。”
“本宫和皇上一样,只要妹妹喜欢,就很知足了。”贤妃坦然喜悦的样子,搞得尤芊袭觉得自己很小人,也许人家真的是好心一番,不该这么疑神疑鬼。
贤妃绕过桌台,笔直地跪下去,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恩准。”夜舒黎往后一靠,伸展着疲软的身子说道:“爱妃有什么事,快站起来说吧,”
贤妃依然跪着,清丽的脸上都是同情之色:“皇上,惠妃妹妹是一时糊涂,希望皇上能够看到她服侍一场,能够原谅她。”夜舒黎忽然对这个嫂子的好感剧增,听闻她很小就跟在哥哥身边,果然做事儿稳重,识大体,温顺贤淑。
他眉梢一挑,深意地给尤芊袭一个眼色,那意思说,“看吧,这个媳妇才是你学习的榜样,多体贴啊。”
尤芊袭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儿,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子,意思是,“关我屁事儿!喜欢你自己找去,姑娘我做不来。”
诶,不对,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他真正媳妇儿的角色了。尤芊袭忽然回过味儿来,狠狠地瞪了夜舒黎一眼,阴险的家伙。
“爱妃起来吧,朕就给你这个面子,这回饶了她。如有下次,加倍惩罚。”夜舒黎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更加的吊儿郎当。贤妃忐忑地埋着头,这一招险棋虽然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可是如果成功了,一是能证明自己在皇上心中还是有特别的位置,二是能卖给惠妃一个大大的人情。加上这幅画把尤芊袭也给笼络了。
此后后宫之中,既有皇上的恩宠,又有两妃的拥护,自己的位置就会更加稳妥了。
毕竟做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算计的成分在里面,她和皇上夫妻这么多年,很多时候一个表情,对方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是以她还是不敢和皇上对视,生怕露出了自己的目的。尤芊袭和夜舒黎的无声交流,她也没有看到。
“谢皇上,臣妾这就去红云殿,告诉惠妃妹妹这个好消息。”贤妃眼波流转,朱红的唇上,洋溢着开心的笑纹。
尤芊袭也趁机说道:“皇上,臣妾也告辞,和姐姐一起去。”
夜舒黎本来还想留她一会儿,小渣子一个劲儿地在不远处打转儿,他便知道那群老家伙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协商,因此也不再多逗留。
三人向着各自的方向离开。
万籁俱寂,蟋蟀独鸣。
漆黑的夜色拉下了一天的落幕,只有明晃晃的圆月,依然挂在树梢屋顶上,默默地照看着世间的悲欢离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离原来的那个世界,已经越来越远。尤芊袭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属于生无可恋,死无可悲,天地幽幽一鬼魂。
她也没有想过再找什么回去的方法,因为回到未来对她来说,并不比现在强多少。“娘娘,请问这个锦盒放在什么地方?”倩倩一身浅粉色的新裙子,眼亮如星。
尤芊袭回过神,发现是一个长方体的木头匣子,里面是白天贤妃送她的那副画。“噢!你看着办,随便找个地方放着,每天给它上一柱香。”
她如今在皇宫,不得不小心谨慎,既然贤妃说这幅话很灵验,需要供奉起来,就不要落入别人的口实。倩倩抱着画,开始打量起未央宫的墙面,斟酌着挂在哪里比较妥当。
就听到尤芊袭吩咐道:“记住,离我生活的地方远一点。”她可不希望这里面有什么慢性毒药之类的,或者含有什么放射性的矿石粉末,到时候生病是自己,还是远离比较明智。
倩倩灵机一动,清脆地说道:“那奴婢给它放在未央宫后面的庵堂里。就是那里很久没有人去,需要打扫一下。”
“庵堂?什么时候有个这样儿的地方,本宫怎么不知道。”尤芊袭纳闷地问道。倩倩耐心地解释道:“娘娘,这个庵堂是为第一任主子宁妃娘娘盖的。”
尤芊袭捉摸着自己不拜鬼神,不会去那里,于是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倩倩答应着,抱着锦盒退下了。
尤芊袭独自一人发呆。
夜舒黎没有找到自己的哥哥,她也必须呆在他身边。一旦有一天他哥哥那尊真佛回来了,那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呆在宫里。
听说这个身子的前女主还以他哥哥的消息作威胁,才坐上了四妃之位,要是这件事被真佛知道了,说不定给自己按一个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罪名,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尸骨无存。
尤芊袭分析着自己身处的形势,好像不太乐观。她可是很珍惜自己的这二两儿小命。
如今看来,只有攀上夜舒黎这颗小树,才能有保命脱身的机会。可是现在她拿捏不准那个家伙的脾性,到底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才暂时留着她,还是真的会顾念那么些帮他的情谊。
“嗯,必须和那个家伙谈谈。”她捏起小粉拳,探探他的口风,胸腔里的火苗熊熊地燃烧着。
可是等她斗志昂扬地来到乾隆殿的时候,又吃了一个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