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衣……凝衣你醒醒……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慕言啊……我求你……”
黑发男子跪坐在湿冷的地上,他一手轻抬着怀中美人的头,另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满是血污的袖中探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好似怀中人是世上最脆弱的瑰宝,一碰既碎。
他从未为谁落过泪,而此时却泣不成声。
他生来眉心就有一道细长的赤红印记,每逢月初便是撕心裂肺的痛,也因此曾被人排挤唾骂,那时的生活简直就似人间地狱,处处碰壁。只有她,她待自己真心,她的一颦一笑都似一道光束绽放在那无边的漆黑之中,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世人都说他们有关系,不然这美人怎会待他不同。向来都是一副笑眯眯脸的他听到此论,顿时变色,一股愤恨之情油然而生。像他这样卑微的人怎敢如此!他待她只是友情甚至亲情,她是这世上唯一待他如此之好的人,他也只是小心维护着她,其余之事,他怎敢!
他们拜入同门,成为了师兄妹。每当听到她唤自己一声“师兄”,便觉世间都温柔了。
后来,他们共入冥间,同为无常情意未断。一心一意守护着至宝生死簿,谁也料不得它消失后会发生什么。
那月初一,眉心印记也同往日一般作痛,看管生死簿也只由她担任。本想那日也应往常一般相安无事,怎料……居然真有歹人作祟,偷了生死簿!
没了冥府的守护,心魔顿时从中钻出,为祸六界。六界宗主震怒,欲将其二人压制。他当时心急,一人担下此罪,押入天牢。这也算是他对她的报答吧……
行刑之日,心魔竟闯破禁制席卷地府,而他也因此得患,意识模糊。
心魔入侵期间,他竟偶然发现了那抹赤红印记的奥秘。
待到完全清醒,事已如此
他杀了墨凝衣。
他杀了同门师妹。
他杀了自己的恩人。
他罪该万死,他永无救赎。
他……自刎了。
“对不起,如果有来生,请换我守护你。”
“滴答滴答”
几滴水珠溅在阴冷的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地牢之中。
漆黑的铁链雕刻着一道道金红色符文,光芒微弱但威力不可小瞧。两根铁链的末端锁着大殿中央人的双手。
黑发若瀑布直落至臀部,洁白如雪的袍子下露出一双更为白皙的手,修长苍白若无生机。一对剑眉下镶嵌着一双紧闭的双眼,鼻梁挺立,唇瓣颜色淡而较薄。
清冷高贵,好似画中人。
下一刻,画中人睫毛微动,睁开了眼。
琥珀色眼眸眼底深处闪过几丝危险的红光,阴暗震惊之色一闪而逝,转而又澄澈漠然。一双桃花眼的眼尾略长,又似妖媚的凤眼。
抬眸环顾四周,四面墙壁皆为墨绿色,镶嵌几道暗红色龙纹;脚底下是深幽的水潭,忘川之水发源之地,异常静寂;锁住双手的铁链似泥潭般难缠,一丝法力也发挥不出。
见此情此景,他一愣,暗自喃喃道,
“我这是……重生了?”
心思回转,他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的记忆:这时的他,应是被关押至地牢,而周围壁上的龙纹光华微弱,想是月中之日。
那么今日,便是行刑的前一天。而心魔还未袭击地府,他还有机会挽救自己和她的结局。
现在都这么流行把狗骗进来杀…不是,让穿越的人身居高位吗?傅雨湘睁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个有琉璃质感的精致的青色吊灯,灯芯处燃着幽幽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她起身,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周围怎么全都是这个色儿。墙壁是,屋顶也是,四周都是,甚至自己身前这张桌子也是。也许单把这吊灯拿出去说傅雨湘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盏灯吹一大段彩虹屁,但此时她所处的环境再加上这幽幽的灯光,给人感觉这整个就一冰封死人的冰窟。虽然好看是好看,毕竟琉璃最大的特点便是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但这屋内几乎没有其他装饰,而且十分干净整齐,使人的注意力几乎无法转移的集中于这屋内诡异的环境。
好吧、好吧,就当人身体的原主好这口了。
傅雨湘一贯的准则是既来之则安之,她方才已经清醒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但她也知道,除了幻术以外,觉得自己在梦里那通常就是现实了。梦里不管有什么违背逻辑的新奇事都不会让人感到疑惑,这是她亲自经历过的。如今她还能如此清醒的思考、确切的感受着座椅散发的凉气,就说明她应该是穿越了,而且暂时回不去了。
果然还是要先搞清楚这幅身体原主的身份吧。当她再一次讲目光放到这个屋子的周边时她再次产生了无力吐槽的心累感。刚刚光注意观察屋子的构造了,还没注意到书架上一摞一摞虽然摆放的整整齐齐但多的不行的书籍。
这么多书你放到书房不好吗??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书房…书房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鬼?多点书香气息它不好吗??不行不行不行,要求同存异,说不定人家的审美就是这样的…其实看久了也,也挺好看的…
不对啊,我是来找原主身份相关的东西的。结果傅雨湘一抬腿就感觉到了这破裙子连膝盖都没到。不行,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再耽误下去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拜访我了。如此想着,她总算是忍住了自己吐槽的欲望来到书架前。不过吐槽归吐槽,身体原主一看就是活的规矩且精致的人。她的藏书全部规规整整,有的书因年代久远有些泛黄,但几乎没有破损。这就导致傅雨湘连拿书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她向来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此时生怕自己动作大了损坏了人家如此精心保养的书籍。
“嗯,这是…引梦心什么?看不太清了。”
“…大成者只需随心意而动?想偷懒就直说呗还写什么随心意而动。”
“嗯?这里面还有个加密文件?这是啥?族谱吗?”
傅雨湘此时抽出的书是她看到的所有书内最破旧的一本,它的封皮已经斑驳到完全看不清上面写了些什么。但是看到明显的“密”时她心里打了鼓。她手在空中停着,颤颤悠悠的不知如何是好。果然还是打开吧,就算里面有什么绝密的东西我也看不懂。傅雨湘如此想着,郑重的翻开封皮,映入眼帘的是…很多人名。傅雨湘一头雾水,所以这种东西有什么加密的理由呢?她再返回去看封面,用自己的列文虎克之眼瞧着封皮上的字,终于让她瞧出了端倪上面有“宗主”二字,说不定里面的人名都曾经是宗主。她翻到最后一个人名,看到了“南妤”二字。
她此时心中已有一定的猜测,但还需人证实。自己的打扮也不像是小偷,那待在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在穿越过来之前,原主肯定也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她回到原位,只等着证实的人的到来。
不会有人见咱们就开削,而且我刚刚看了我房间里的藏书,我应该是引梦术和治愈术的集大成者,所以咱们现在就算大脑空空也算是比较安全的…”
“诶?溜走?”傅雨湘讲自己的发现劲头正盛时却听到对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二人趁此机溜走。虽然她也算是比较有责任心的那种,身体并无大碍,也刚刚听闻了这次的疫情有留下来的打算,但听到应白棋的劝退她忽然又找到了离开这里的理由。毕竟她是穿越过来,脑内是一点有关自身能力的事情都没有,估计留在这也是累赘。若有其他势力的大佬感染或受伤点名要她这个宗主为其治疗,那她是穿越者这事不就搞得人尽皆知了吗?不仅让引梦宗面上无光,等着宗主遭殃的暗中势力不也就更加猖獗了么?如果她们离开了,虽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总归是能延后这个秘密被曝光的时间。
有时候傅雨湘还挺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给自己找理由的能力的。所以她非常正经的看着应白棋严肃的道:“我觉得可以!那事不宜迟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现在就走叭!”
少年眼中神色黯淡,丝缕纠缠,怒火极盛之时,她连他眼中寸毫的情绪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知道他是受人所控,神志迷失。
她知道他是事出有因,身不由己。
可千百缘由,抵不过一桩血淋淋的恶行。
你看看啊,那血,那人,在你眼中就只是齑粉罢了么!?
庄璨狠狠瞪着他,眼中情绪似要化成剜刀将他割个鲜血淋漓。
可是你能打他么?不,当然不能,庄璨,你怎能以暴制恶?他不过是个受控制的可怜人罢了。
她把手中的鲜血斑驳的白帕狠狠扔在地上,气着气着,便眼眶发酸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倒霉啊,一介内阁辅臣,却要钻进神魔纠纷里去查案,忍气吞声,劳神受苦。她觉得好累啊,官场污浊,世事动荡,瘟疫横行,腹背受敌。
她累了,力不从心,神疲力竭,想要钻进柔软的塌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想要回到黄发垂髫鸡犬相宁的时代,远离这不尽人意的纷争。
庄璨瞳孔一动,目光回到眼前。少年双眸漠然,神色茫茫。
跑吧,跑吧。
逃离纷争,逃离困扰,逃离这一切。
她猛地转过身去,愤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只要离开了这片野郊,只要跑出这片山林
西风起,青丝翻飞,蟒袍狂舞,猎猎的声响让她猛然想起了出征的战旗,她的帝君,她的将士,还有她入仕那年立下的誓言。
我愿为人臣子,护帝君无恙,山河安宁。
庄璨脚下一晃,险些踉跄摔倒。
她站住了。
片刻过后,庄璨折身返回,步伐坚定,奔向身后的蓝衣少年。
她要回去,她要救她的帝君,她的将士,她的百姓。
她在青玉案面前站定。她眼中神色动容,眸子里盛着林间落下的阳光,明亮透彻,像是落入湖水的光,粼粼发亮,戳入人心。
“看着我。”她道,声音脆亮如瓷,注视着青玉案的双眸,目光坚定而生动,“你可以战胜它。”
“告诉我,”
她一字一顿,像要挖掘到人心中最深处,窥见那被锁链缚在柱子上,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尊。
“你可以。”
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白棋全程崇拜脸。以前书里都说直接说失忆是最危险的办法,没想到实际应用起来能得到这么多情报!
“宗主这身份还蛮重要的,特别现在大概算特别时期,但咱们找个理由离开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外面的瘟疫咱俩顶得住么…不过一般医生的体质都出奇地强吧。”实在不行就点亮宗主大大的技能!
两个女孩子如何在异世界求生,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啦~同样因兴奋无暇思考的某只立刻打算开始搜刮物资,不过太明显了反而不好,要是这是个玄幻世界就好了,就不用愁吃愁睡愁交通了。“直接人间蒸发感觉可能都出不了这宗门,你说咱们编个出去寻药的理由能骗来盘缠和交通工具么?”
“你可以!”
少女紧紧的抓住青玉案的双肩,他的眸中却只剩一片死寂,平静无澜,似一泉冷谭,却没了方才那般猩红的血色。
心底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抽搐起来,他退后了一步,捂住胸口,脸上却是一片淡然,那个被缚在柱上的人奋力晃动了那沉重的铁链,担心法早已耗尽,无能为力。
“汝,为何哭了?”
看着眼前的心魔逃走,自己便立刻抱住了凝菲的身体,发现凝菲陷入了沉睡便现在周围部下了空间结界,使其形成了独立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