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怡二人守在车外,只觉得今儿个这天,虽是没下雪,却是越加的冷了。
待得方童领命而去时,方晓从车中翻出一件披风。
这披风,十分的新,也不知是不是小公主为了讨好谢雅容,从她母妃那里借来的?
既然说了是来拿衣裳御寒,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回的;而且,这披风,可是有大用处……
当宁夏带着秋怡二人走来之时,与周宇傲那目光撞上。
四目相对,她浅浅一笑,他神色有些异样。
“王妃这一去可花了不少时辰。”小公主坐在位上,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宁夏:“我这茶都泡了两壶了。”
“还不是被美景给迷了眼了。”轻声一笑,宁夏回的认真:“这一路走去又回来,还真是发现这梅林大的很,方才太子所提议的比试,我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哦?”周宇傲挑眉问道:“王妃那故事都说了,这会儿来说有些意思,这可让人难办了。”
“有何难办的?”宁夏视线于众人面上扫了一圈,而后说道:“你们比你们的,我与八公主随意比试,这‘难办’二字,又是从何说起?”
这话说完,宁夏再次转眼看向周宇傲:“太子许是不知道,我这人啊,向来不受人胁迫,这要是赶着架的来逼着我去做什么,容易勾起我那逆反心理;这心里头不痛快了,自然是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的。”
宁夏这话,听的周宇傲目光一闪,那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小皇帝正端着茶杯,听宁夏这话时,不感不淡的朝她投去一眼,那不待见的神情,显然是在说着不同的意思。
宁夏接收到他这目光,嘴角一勾,再次说道:“啊,对了,我这人非但不受人胁迫,还不是个感恩的人,不定说你对我有多大的恩情,我就得感恩戴德替你做什么事情;这一点,太子可以问问皇上。皇上可是清楚的很的。”
小屁孩儿,你卖我,也得我愿意才行吧?你这又想看戏,又想从我这儿捞利益,哪儿来这么便宜的事?你还真当四海之内皆你.妈,什么人都得给你算计不成?
宁夏这话,那可真是颇有深意;谁不知道庄映寒乃罪臣之子,先皇念及庄家旧功,留下这一血脉。
此等恩情,庄映寒当要铭记一生!
可是,此时她这话,就让人不得不想,她是不是生的别的心思了?
这话,若是放到以前,宁夏定是不敢说的;可是,如今炮灰都说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爱怎么着都成。
这嘴上逞痛快,能逞便逞,不然怎么暗示周宇傲呢?
气氛一时间诡异了起来,寒王那心里真是跟猫抓似的。
不管是北煜还是东周,这两国之事,他都不便参与;今儿个表面上是他提议来赏景,可到底,也是不敢推诿。
本想着,人都聚出来了,剩下的事儿,就该双方自个儿解决;可此时看来,那荣王妃,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就连周宇傲都是不敢贸然出手,也难怪那谢雅容斗不过就狂妄大胆的荣王妃了。
这般想着,寒王与小公主说道:“雪慧方才泡的茶倒是不错,不如再泡上一壶?”
别人都说了要比试了,寒王却要小公主泡茶,这意思很明显了,希望诸位高抬贵手,不要把他的宝贝女儿给牵扯进去。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周宇傲当先一笑,与寒王说道:“听王妃说起比试,我倒是有了兴致;既然寒王想泡茶,我便不勉强了!”
推诿寒暄,在此时自是必不可少;宁夏无心听这些人鬼话连篇,转首朝周宇沫看去,与她轻声说道:“方才我便瞧着那远处之山景色不错,听说前方是天河,公主不如一并去瞧瞧,可是有好玩儿的东西?”
周宇沫目光一闪,转眼看向周宇傲,见对方借着起身之际点头时,说道:“既然王妃有兴致,一起便好。”
说是临时起意,却是早便做好了准备。
当下人牵来马匹之时,宁夏却是让秋怡牵着马,与周宇沫慢步朝那河边走去。
后头几个男人见此情景,面色各异;北宫逸轩看宁夏那般的平静时,心里虽是担心,却也相信她有本事将今日之局化解。
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计划。
男人们各自上马,当那马儿朝前跑远之后,宁夏这才朝秋怡二人打了眼色。、
秋怡会意,与方晓一起,牵着马儿远远跟着,同时注意着四周的情况;那周宇沫的丫鬟也知趣的放缓了步子。
当百米之内安静下来之时,宁夏这才轻声说道:“公主要的,是保住二皇子性命?还是助二皇子成就大业?”
宁夏这问,令周宇沫的步子停了下来。转眼看向宁夏时,是初次相见时的孤傲。
“是保命又如何?是大业又如何?你如今是自身难保,再往前走,你的命运将改变,你还想继续吗?”
改变命运么?宁夏浅浅一笑,庄映寒的命运,早就由她宁夏来改变了;如今,她还在改命的道路上挣扎前行。
见周宇沫这神色时,宁夏那步子也停了下来,转身反问道:“公主这话可太过武断了,人生的路,必是要往前走的;尽管所有退路都断了,也得义无反顾的往前冲;不往前走,那你让我如何走?飞天逓地不成?”
“人生不止一条路,既然你眼前的路行不通,何不试试走另外的路?”
“另外的路么?”宁夏上前一步,逼近周宇沫:“如果那条路一走到底只是深渊,我倒不如挣扎于此时的道路之上!”
宁夏这话,周宇沫不置可否,那转开的眼神,表明她对宁夏这话不甚在意。
见此,宁夏目光微闪,微一咬唇,对自已说道:宁夏,加油!今日若不能将周宇沫彻底拉入你的阵营,明日她就能反过来将你算计的无路可走!
虽然只是猜测,可此时却是不得不说;宁夏那步子,拉近了二人的距离,那声音,异常的平静:“公主的人生,不也是受人控制?难道公主还要受人控制而不敢反抗?人的一生,只得少少几十年,为何不为自已赌上一把?为何要将自已的一生都交与别人摆布?
公主,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你要的富贵荣华,自小便有;可是,你要的自由,却无人能给。
若你还挣扎于太子和二皇子之间,你可曾想过,将来会有怎样的结果?你此时的孤高娇纵,将来必是别人用来杀你的利剑!
东周太子之位,周宇傲坐的,周宇恒坐的,那别人呢?别人如何坐不得?若是周宇傲天命所归,太子之位一路往上,成功坐上那东周帝位;你曾经于他阳奉阴违,处处算计,你以为,他能放过你?将你联姻,亦或让你嫁与他的对手,让你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你没见过?
好,哪怕周宇傲失败,你兄长成就帝位,你知晓他太多的龌龊之事,你觉得,他能让你留下?今日他能让你委曲求全,周旋于他和太子之间;来日他若称帝,你还不是他稳固朝局的棋子?只怕你兄长为帝,你的日子更不好过!”
宁夏的话,一句厉于一句,可那声音,却是一句轻过一句。
温柔的声音,剥解着血淋淋的事实,将那些令人作呕的黑暗面给摆出来时,那本还清高孤傲的人,面色一白,一个踉跄,退后一步。
虽是被说穿了心事,却是故作镇定的说道:“庄映寒,你不必危言耸听,你自以为看清了所有,却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
“是!我是自以为是,我自以为你与周宇傲虚与委蛇;我自以为,你的孤傲,不过就掩饰内心害怕的假面;我自以为,你们今日不过就是想将我痛打一场,然后再让我乖乖的听令行事!”
“公主,三皇子和四皇子死的不明不白,你就没想过下一个会不会是你?你的利用价值,是否与那无故死去的二位皇子一样?曾经,他们也是拥护你兄长的!”
每一个自以为,都是那隐藏的事实,每一个自以为,都是那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周宇沫瞪眼看着宁夏,着实想不到,这般缜密的计划,她是如何得知的?更是不明白,她为何会知晓那般的多?更不明白,她所提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什么意思?
威慑已起,宁夏自是要乘胜追击;周宇沫这清高孤傲的面具戴的太久,都快忘了自已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今日宁夏残忍的将这事实给撕了出来,就必须抓着机会,让周宇沫心生逆意。
“公主,你我之命,何其相似?虽说你金枝玉叶,我乃罪臣之女,可是,说到底,都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此时我嫁于摄政王,这不就是将来你的命运吗?难道你愿意像我一样,将来处处受制,任谁都能爬到你头上踩你一脚,任谁都能抬手给你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