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非哭的相当动容,不过还是很巧妙地没有弄花脸上精致的妆,举手抬足都没忘了小心翼翼。
童阿姨竟然也在一边抹着眼泪,没有弄出来大的动静,反而更显得她悲伤是发自肺腑的。
郑维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漠不关己,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如初的淡漠,只是,史心凉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他的眉峰比平常要拢的紧些,眼睛里有一种真切的痛意弥漫,而他垂在身体两侧的两只手,已经在急救室的门打开的瞬间紧紧握成拳头,甚至于,轻轻的颤抖着旎。
慕亦非抽泣了一会,快步来到史心凉面前:“这下你高兴了吧,维安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用再找你麻烦了。鞅”
这样的罪名,来的莫名其妙。
史心凉苦笑,又无言以对。
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她不想当着自己爱着的男人的面,去出言和他的妈妈唇枪舌剑。
不过不开口,也不代表不反抗,她一脸漠然的转身,就要离开。
“你走,你以为走了,你就可以不给郑家一个交代了么?”慕亦非却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你当着维熙的面,把话说清楚,究竟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谁才是罪魁祸首。”
谁才是罪魁祸首,自己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的么?
压抑心底的痛和恨一下子怎么都控制不住,她冷冷望一望眼前这个披着华丽外衣,却有着一颗蛇蝎心肠的女人,冷冷的笑,而后,狠命甩开她涂着醒目指甲油的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就要离开。
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慕亦非身体一个趔斜,差一点跌倒,恼羞成怒的扬起手,一个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却没给她痛的感觉,本能的想要还击,可是最终,还是把一只手紧握成拳,忍了。
都说是忍字头上有把刀,有谁知道,她忍得有多么煎熬,万蚁钻心的痛,痛到麻木。
可是她要忍,却有人还不愿意善摆甘休,又一次论起手来。
不过这一次,哪只手没有能够落得下来,悬在半空中,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住。
“妈,您这是何必,她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郑维熙的声音冷得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一字一句都透出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像是说的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史心凉已经要离开,却因为他的话一下子僵住了步子,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回头,望向他那一双遥望着远方的眸子,寒冷深邃,像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里面,没有她的倒影。
她飞快转回头,飞快的迈开步子,逃一样的离开。
因为她害怕,再耽搁下去,她的眼泪会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实在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
脱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氛围,史心凉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两条腿,虚软的移动不了分毫,胃里的不适,到了此刻,再也忍不住,一阵接一阵的干呕,像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掏空一般,只能靠着走廊的墙壁,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有一双手扶住她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那个人试探着叫了她一声:“心凉姐”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是图图么,只有她,才会对自己这么好的吧?
她抬头,眼前金星直冒,还是没法子分辨面前这张年轻的脸是属于谁的。
“心凉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这是怎么了?”雅安惊讶着,一面更加牢牢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大半个身体:“才多久不见啊,你这是怎么了,究竟都发生什么事了?”
史心凉努力的把眼睛大睁开,分辨着面前的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不是图图,不是她的苏图图,但是,是同样是她的朋友的雅安。
不怪她会错认她,因为雅安和苏图图,的表面性格其实很像,所以当初她才会和她那么和得来。
雅安已经结婚,所以去了另一座城市,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可以在这里相遇。
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宣泄情绪的人,史心凉的眼泪流得越发的凶,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雅安给她吓住,一面掏出纸巾替她擦着眼泪:“你脸色这么差,我们去做个检查吧,我的车就在外面,一会送你回去。”
摇一摇头,她
本想拒绝,因为现在的雅安明显是一个准孕妇,让她来照顾自己,显然不很合适,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让她送回去冬冬住的医院吧,自己这个样子,已经寸步难行了,她实在不愿意待会再撞上不愿意见的那些人。
一路上,雅安的情绪都很激动,不过见她不愿意说什么,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什么了。
……
把冬冬从医院接回住处,雅安就忙三火四的替她们做吃的,又打扫卫生,不顾自己已经挺起来的肚子。
史心凉实在挨不住,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等醒过来时,厨房里淡淡的香气已经飘过来,而冬冬,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动画片,一面抓着薯条往嘴里送。
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起来到了厨房,就看到雅安正系着围裙把香喷喷的皮蛋粥盛到碗里,见了她醒来,笑嘻嘻的道:“还想等会做个小菜好了叫你起来吃,怎么不多睡会我的手艺不行,不知道能不能伺候的了你那严遵处优惯了的胃。”
觉得她话里的最后一句,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讽刺的意味,史心凉不由得苦笑。
她有养尊处优过了么?
的的确确是当了一阵子的豪门少奶奶,可是又怎么样,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和郑维熙的感情若有似无,现在呢,丢盔卸甲的给赶出家门这样的比喻是不过分的,想想慕亦非的态度,再想想那个男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就觉得恨不得没有过这一段婚姻。
从来不曾拥有,所以也就不会知道失去的痛有多深。
她想,她和他的这段只有付出,没有结果的感情,应该是画上句号了。
“这里油烟大,你出去吧,我弄好了端出去。”维安打算再做点菜,看她气色实在不好,担心她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所以开始往外轰人。
“就这样吃吧,我的口水都要出来了”史心凉已经等不及,不记得多久没吃东西了,现在的她,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就是山珍海味一样,一面说,一面已经端着碗筷喝熬好的粥出去了。
冬冬之前喝了奶粉吃了零食,所以不饿,不肯吃,只有两个大人都饿得不行的样子。
雅安一面喝粥,一面挺不好意思自己的吃相。解释着:“我怀了孕后,很爱饿,饿一点就眼冒金星的,也很能吃”
史心凉笑笑,孕妇的确是这样的,而且,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嘴,不然就馋得不行,这一点她深有体会:“你怎么会突然回来,没和你爱老公一起。”
“我就是回来迁户口,等孩子生下来,就直接落到那边了。”
“哦。”
“其实,你也许不知道呢,我爸妈也过去了,头两个月买的房子。”
雅安的事情,史心凉的确知之甚少,就像是她的事,雅安也不了解很多。
家里只有一个孩子,老人自然是要到女儿身边去的,这样的安排并不叫人意外。
现在的雅安,过得真的很幸福,老公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很疼她,一家人,其乐融融,再有一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
“那我这两天,在你这里住下来,免了我住酒店的钱,可不可以?”
史心凉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担心自己的状况,一片好心却没有直接表达出来。
“当然好,不过,你要免费给我们熬粥呢。”
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当她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不计得失的为你付出,那种感觉,像是心里甜的溢出蜜来。
“心凉姐,我一直想问,你和,郑总,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么?”雅安终于犹犹豫豫的问出来这个问题,因为老公是做娱乐杂志的,所以她之前在一份国外华人报纸上看到过关于郑维熙在纽约和别人的结婚照,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而她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过来,这件事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另外一个人的相求。
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爱情固然唯美浪漫,可是,史心凉和郑维熙,本来是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她这个外人,也是不看好的他们的将来的。
这个问题,似乎很好回答,又很难回答。
史心凉默默喝着粥,直到,把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才慢慢抬起头来:“我自己也不清楚,他忽然消失了一阵子,回来以后就变成了一个人,然后,他的弟弟,出了车祸,
他误会我是罪魁祸首,我想我们之间,似乎是不可能继续了。”
他和她之间发生的这一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就是她这个当事人,也还是云里雾里,给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不知所以,只是有一样她清楚,他,已经决定要放弃她和他们这一段短暂的婚姻了,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维安的事,似乎不只是一个导火索。
她不相信,那个可以洞察一切的男人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阴谋,所以,她知道,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所以,她宁愿选择沉默着接受这一切。
可是,就算她再急着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这个时候,似乎也并不合适。
爷爷还在医院里等候死神的降临,他对她那么好,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抽身而去。
维安并没有脱离危险期,她虽然不是元凶,可也是间接的造成了这一切,她想等到那个结果出来。
“心凉姐,如果,你们真的不可能了,就搬到我那边去吧。”雅安提议道。
史心凉正觉得前路漫漫,无处容身,她就适时地抛过来一个橄榄枝给她,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啊,不过…”
望一眼一边的冬冬,心里觉得很郁闷,因为一下子想起来苏图图,如果离开这里,他的治疗就意味着中断,就意味着前功尽弃,那么,她怎么给苏图图一个交代?
可是,把孩子留在这里么,自己又怎么放心的下,而且,即便留下了,郑维熙会继续给他做后续治疗么?
看来,她一时半刻还不能够做离开的打算,很多事情,还都需要有个交代。
雅安看出来她的意思:“孩子也可以带过去啊,我们一起照顾他。”
史心凉只好摇头:“我想,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即便我和他离婚了,也要争取一些赡养费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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