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缺钱了,所以你会帮我吧?”梦轻祈求的望着他。
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梦轻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不舍的拿起梅桩壶放到他手里:“要不这个送给你,等我做出更多,一定送你个更好的。”
倾城眨了眨那双融化天地的眼眸,问出句差点让梦轻栽倒的话:“皇上不给你银子吗?那我去给你要。”
“等等!”梦轻赶紧把他拉住,心里隐隐不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啊,你是皇后啊。”他说的很纯真。
梦轻听的也很纯真,合着从头到尾自己都被人当傻子耍?
“你跟皇上感情很好?”否则说的怎么那么轻易。
倾城乖巧的点头,“嗯,他疼我。”
梦轻心里翻滚着怒火,使劲在记忆力翻,死活就是找到叫倾城的这号人物。
倾城被她冰冷疏离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分明是个高大的男子,此刻怯懦的像个犯错的小狗。
“你走吧,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梦轻冲进内室,将梳妆抽屉里的三枚珠子,和那被嵌了珠子的发钗,还有睡着的青青一起塞到他手里。
不管他的单纯是真是假,单是他与皇上交好这一点,就决不允许她给自己添麻烦。
哥哥还在大理寺,既然她来到这个世界,承载了这具身体,便与孟家人再不可分割,所以保全候府,救出哥哥,就是在保全她自己。
帝国主义制度下,一切都以皇权至上,她尚没那个本事跟皇上对着干!
而倾城跟她来往算什么?人家闲来无事的消遣物?还是说根本就是皇上想拉她下台所设的圈套?
因为当初的药没能毒死“她”,因为太后院子里的“香”没能弄掉这个孩子,所以倾城是他们的第三方案,直接给她扣上个秽乱宫闱的罪名,将整个孟家连根铲除?
呵呵,好阴毒的计谋。
余光瞥见,那道高大的身影竟然还杵在那,梦轻声音越发严厉:“怎么还不走!”
倾城看着她,受伤的眼眸里竟掉下泪来,噼里啪啦的从妖孽众人的脸颊向下滑落。
他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你……为什么……生气?”
她……梦轻抿着唇,想说什么,但那泪就像一滴滴炽热的岩浆,烙在她的心上,丝丝拉拉的灼痛。
“没有为什么!请你离开!”
一时间梦轻忽略了自己的音高,房门忽然被推开,以沫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娘娘,娘娘您……”
梦轻以为倾城会同往日一样飞身离去,可这次他竟然没走,心下一紧,正想阻止以沫喊叫,却见她脚步停在原地,只愣了一下,便朝着倾城的身姿遥遥一拜。
“奴婢见过公子,公子万安。”
“你叫他公子?”梦轻震惊在那。
以沫不待倾城答话,兀自起身凑到梦轻跟前低声提醒:“就是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的那位……公子!”
梦轻更加疑惑,却又似曾相识,脑中过了一遍恍然大悟。
安宁王西征回来,从边疆带回来一位貌如谪仙的公子,尚未登基的皇上与其一见如故,此人便成了宫中唯一特赦可以随意出入的人物。
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便是梦轻适才咬重的那两个字,皇上对后宫并不热衷,据说都因此人。
梦轻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多了些厌恶,不是因为那层身份,而是真真实实认定他与皇上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
她的厌恶就像无数把冰刃,隔着泪幕,刺痛了倾城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她讨厌他?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倾城的眼泪越掉越凶,捧着那珠子的手忽然一松,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这片屋宇内。
宝珠摔落在地,与地面发出沉重的碰击声,滚落四方。
以沫听着声音四下寻找将那几个珠子,口中自顾的道:“娘娘初次见到‘公子’一定吓坏了,奴婢也只去年时远远见过一次,听说他一直不喜见人,怎么今儿个会跑到鸾凤宫来呢?”
青青小小的身体像个极具弹、性的软糖,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睡意也被震的烟消云散。
它甩了甩脑袋,见到面前躺着一颗红色的宝珠,张开小嘴一口叼住。
梦轻以为它又要吃了,正想伸手去夺,小东西竟然向前走了两步,将珠子吐在她的手心里,口中“吱吱”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梦轻将它捧在手心,对它说:“改日我再将你还给你主人。”顺带拾起那支金凤步摇,看着空空的凤嘴,便想到他离开时哀伤的目光,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小青青在她的掌心里“吱吱”的叫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可主人就是不懂,最后泄气的瘫坐在那里。
这夜,外面下起了雨,闪电从窗棂外划破,雷鸣声响彻整个皇宫上空。
没有人发现,就在鸾凤宫的屋顶,那道被雨水淋透的身影,一直待到天亮。
五日后,皇宫城门大开,既定十日回京的皇上,整整提前了五日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扔下马匹,萧亦衡脚步如风,接驾的潘荣喜一路跑着才能追上前面的步伐。
“皇上您别急,太医诊断过了,公子只是受了风寒,有些发烧而已,不是很重,就是昏迷不醒而……而已……”潘荣喜越说声越小。
“太医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朕养着他们连个风寒都治不好吗?”萧亦衡怒吼着,竟在皇宫大内直接掠起轻功一路疾驰到养心殿。
皇帝的身影才踏进来,吓得那帮太医顿时两腿发软,直接跪了下去,齐齐请罪。
“臣等该死,未能为皇上分……”
萧亦衡不等他们说完,直接揪起地上的胡鹤唯提到床前:“怎么回事?”
胡鹤唯被衣领勒的险些断气,额头上冷汗涔涔,“回皇上,公子他……他虽淋了雨,可素有功底在身,不该如此,可如今梦话连连,高烧不退,微臣也……也无能为力。”
萧亦衡气的直接将他扔了出去,要不是有跪在远处的御医护着,怕这一下子早要了他的命。
可萧亦衡的怒火丝毫未减,目光冷冽的如一把刀,从他们的头顶上刮过:“谁来给朕解释解释?”
十几位御医瞬间将头垂了下去,公子从昏迷到现在口中所喊的人,简直是诛他们九族!
榻上的人又呢喃了两声,谪仙般的容颜白的近乎透明,干涸的唇不安的颤动着,细碎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溢出,可惜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
萧亦衡抓住他的手,握紧,再握紧,深不见底的目光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东西不断挣扎。
潘荣喜气喘如牛的奔进来,他终于追上了,顾不得失礼不失礼,直奔皇上耳边低声禀报了什么。
萧亦衡鹰隼般的眸子倏地眯起,周身冷意四射,众人仿若堕入千年冰渠,“把她给朕带过来!”
“皇上……”潘荣喜打了个寒战,小声提醒:“后日使者入京,此事闹开怕不好。”
闻言,萧亦衡的目光更加沉痛,似在憎恨他自己,声音愈发无助:“用药,最好的药!若他醒不过来,自己去柱子上撞死!”
“太后驾到——”
众人顿觉望见了救星。
见太后带着一众宫人从外进来,脸上笑容温和,语带嗔怪,“皇帝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回身冲着御医们挥了挥手:“尔等先下去。”
头算保住了!一个个垂着头提着药箱灰溜溜逃跑了。
见寝殿里外人尽退,太后这才开口:“皇帝如此大的脾气,也不怕寒了臣子们的心,他的事哀家也听说了,有些事……你不得不防。”
萧亦衡见太后别有深意的目光,不解其意,“母后所知为何?”
太后施然一笑:“或许哀家多想了。”
回头看了眼,全公公会意的将手里蒙着锦帕的托盘放下,连同潘荣喜一起带着众人离去。
大殿里只余下他们三人,太后嫌弃锦帕,一颗牛眼大的水晶球摆在盘子中央的紫檀木托上,里面红色丝网如同遍布的血丝,血丝里红色的液体汩汩流动,还有一只小虫在血网中来回攀爬。
“母后……”
萧亦衡极度不安,想要劝阻,可太后却按住了他的手,将那颗水晶球执起,在倾城的心口处来回晃动。
水晶球中的小虫像闻到了美食一般,顿时兴奋起来,身体泛着阵阵红光,竟顺着血丝朝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快速爬了过去。
本神识昏迷的绝色男子,忽然变得浑身紧绷,一缕缕青筋迅速从他的脖颈蔓延至全脸。
眨眼间,精美绝伦的脸上惨白如纸,青筋漫布,如地底深层千年枯树的交错根茎,恐怖至极。
水晶球里的小虫红光骤然加倍,榻上的人双脚向上一勾,整个人腾地从榻上坐起,一双沉睡的眸子睁得老大,红如淬血,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萧亦衡再也忍不下去了,这样的场景他见得不多,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如今的样子,比刀割在他身上还要痛。
太后死死按住他:“别动!这时候你要是动了,就会功亏一篑,别说你会遭到反噬,到时候他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最终,萧亦衡还是没有动,紧握着双拳狠狠别过脸,不忍再看。
太后叹了口气,轻拍着皇帝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劝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既然做了这个位置,切记妄动情念,否则如何坐稳江山呢?”
萧亦衡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沉痛的眼底也渐渐恢复冰冷,“谢母后提点,儿臣谨记。”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水晶球里的小虫好似吃饱了般,懒懒的爬回球体中心,而榻上的人也已经躺了回去。
枯黄的青筋慢慢从脸上褪去,苍白的脸也渐渐染上血色,又是那张令人望而却步的绝美容颜。
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里面失了那副纯真,只被一片红如血海的烈眸取代,仿佛渴望着一切弑杀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