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收拾掉了桌子上的碗碟,拿到了厨房,厨房里已经烧化了一盆雪水。拿起碗,妈妈迅速而熟练的洗刷着。
妈妈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刷着,油腻腻的碗在白皙的双手的洗刷下逐渐变得干净了起来。妈妈正想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忽然,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结实的胸膛,另一只手则沿着腰窝滑了上去,不规矩的在她胸前游戈起来。
“小新和小天在干啥子?”
“都睡了。”
“打了这么久,也是该睡咯。”
妈妈刷完了最后一个碗,回头看着丈夫,看着丈夫那2道浓密粗直的剑眉,手抚放上了丈夫满是络腮胡的脸上。
“胡子该刮咯。”
“懒得刮。”
“满脸大胡子,不嫌烦吗?”
“不嫌烦。”
“我帮你刮了吧。”
“不要。”
“你以为这样很帅?难看死咯,像土匪一样。”
“我呸,你这个没有品位的女人,这叫阳刚气概男性象征,难道你喜欢你老公是个小白脸?”
“嗯。”妈妈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丈夫一眼,却依然抑制不住又发出了声音。叶山笑嘻嘻地搂着妻子,将脸靠在妻子后颈,咬着她的耳垂。
“痒,叫你把胡子刮了。”妈妈恼怒地笑道,硬邦邦的胡渣蹭着脖子引起了一阵颤栗。
叶山看着妻子擦碗的身影,忽然有些感动,他把头靠到妻子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咱们。再在生一个吧。”
妈妈笑着说道:“都30岁的人咯”
“看不起我?哼,待会儿等着。”
“讨厌,我去看看他们。”
叶山突然抱紧了妻子,吻了吻她的脸颊:“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
妈妈淡淡地说道:“那就一直这么下去吧。”
妈妈挣开了丈夫的怀抱,走到了儿子的房间,看着之前打得一塌糊涂的两个儿子正安静地睡在一张床上。听着均匀的鼾声妈妈不禁笑了笑,伸手擦了擦小儿子嘴角流淌下来的口水。
“睡着了?”叶山走了进来。
“嗯。”
“你爸爸。最近有消息吗?”妈妈问道。
“我要知道他的消息干嘛?他的消息是我们能知道的?除非他滚到地狱去了,我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他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是弥新和弥天的亲爷爷。”
“恩断义绝,两相生厌。”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永远也不”
妈妈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赶快去睡吧,我去外面看看。”
“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没事,你老公是什么人啊?英俊潇洒健硕机智。。”
叶山也许可以称得上英俊潇洒:如果他肯剃一下胡子理一理头发换一件不那么破破烂烂的衣服的话。
“小心一点,早饭在厨房里到时候热一下再吃。”说完妈妈也走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叶山走进厨房,检查了一下床边灶台上叠着的一堆碗,这几个碗乱七八糟的摆着,已经摆了很长时间没有动过。
披上一件皮大衣,戴上帽子,叶山现在的样子配上他高大的身躯从背后看就像是极北荒原的蛮人战士。
“哎,这种苦差事为什么老是轮到我啊,做男人真是他妈累。”叶山喃喃自语几句,打开了房门。
刚一开门,数股劲风夹着冰渣怒啸着砸在了他的脸上,半夜的雪原里狂风怒号,暴雪压人,狂风暴雪犹如无数铁锤四面八方砸在身上,漫天一色的世界寂静得只有风声,魔鬼尖啸般的恐怖风声。
“操”叶山铁塔似的身躯也被吹得晃了晃,帽子直接被吹掉了,原本就根根倒竖的刺猬头更是几乎被连根拔起。
叶山狼狈逃窜进屋子,用力关上了门。
“妈了个蛋”叶山跑到柴火边点燃了干柴,保存的很干燥的柴木一点即燃,明亮的火焰温暖地跳动起来,迅速升高着四周的温度。
叶山一边搓着手一边烤着火,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掏出了一根非常劣质的烟,在火上点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劣质的烟刺辣地进入了肺部,呛得叶山连连咳嗽,但最终还是满足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老婆孩子都睡了,叶山总算能把藏在衣服夹层里的烟拿出来而不需再担心妻子的唠叨和孩子的抗议。终于能享受这每天最幸福的时光了,叶山被胡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屋子外面狂风怒号,屋子里面却是十分安静,只有火焰在柴木上烧得“噼啪”作响。
“爽——”
叶山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荡着,嘴里哼起了有些难听的小曲,低沉的嗓音在柴堆环绕着。
“哐”的一声炸响打断了叶山难听的小曲,也打破了这美丽的宁静,厨房的一只碗打碎在了地上,打断了叶山幸福的冥想。
叶山的脸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站起身将烟放在桌上,从墙上取下一张黑色的大弓,麻利地将一桶箭绑在了腰间,推开了门。
叶山的脚步异常稳定,即使在这可怕的狂风中也没有一丝动摇,黑色的大弓在他的手中沉默着,渐渐隐没于这漫天的白雪。
这是一张弯弓,巨大的弯弓,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但由于保养非常好,所以依然很结实。
透过漫天飞雪,叶山敏锐的看到七十四度方向一个灰色小点正向屋子走来。
是人?还是动物?总之大晚上的过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叶山从腰间拿出一根长箭,搭上弓弦,左手举起大弓,右手微微发力将弓弦拉开了一些,锋利的箭镞瞄准了灰影。
灰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渐渐可以看出是个人形,但令人心中微颤的是在这样的风雪中,这个人的身形没有一丝摇晃,稳定而平静得有些可怕。
“把箭放下,这样子很没有礼貌。”沙哑的嗓音清晰地透过呜咽的风声,传了过来。
“是您。”叶山放下了弓,将箭放回箭壶。
“我饿了,带我进去喝杯热茶吃点东西。”灰影说道。
“请进请进。”叶山开门,将灰影带进屋子。
灰影走进了屋子,脱下了头上的皮帽子,火光映上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苍老的脸,脸的主人年纪并不算太大,但这张脸却是千沟万壑,华发杂生,两只灰色的小眼睛令人难以忘记。
叶山将弓挂回墙上,从厨房拿出一个大碗,碗里的水冒着腾腾热气,恭敬地端到了他面前。
这人将碗举起,在唇边沾了沾,湿润一下干枯的嘴唇,然后缓缓地将这一大碗水一饮而尽。
叶山又拿来了一盘肉,肉明显是刚才胡乱烤了一下,肉上还浮着一层浅浅的冰霜。
这人也不在意,拿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咬,肉明明还很冻很硬,但此人的牙似乎是钢制的,毫不费力的咬下了一块,在嘴里慢慢地咀嚼。
“你的厨艺还是那么糟糕,。”这人的声音沙哑,语速极其缓慢,仿佛沙漏里漏下的沙粒。
“废话真多,吃你的肉。”叶山恼羞成怒地说道。
“你夫人呢?她的厨艺比你好太多,叫她来烤。”
“离了”
“嗯?”
“睡了”
“你还是那么爱骗人,只是还是那么可笑。”
“哪里敢骗您老人家啊,这向来只有您骗我的份,我哪次能骗得着您。”
这人哼了一声,擦了擦嘴,将吃下来的骨头整齐地放在盘子里。
“真难吃。”
“吃人的嘴短,吃的一干二净以后就别抱怨难吃了。”
叶山将盘子拿回厨房,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大瓶酒。
叶山将2个大碗放在2人面前,恭敬地替对方倒满了酒。
叶山拿起了自己的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该您了。”
这人也将碗中的酒饮尽。
“你刚才喝的是水是吧。”
“别废话。”
叶山的脸上依旧平静。
“20年了,您也没变老。”叶山说道。
“我30岁就是这样,现在自然也还是这样。”
“您没听出我在讽刺您吗?”叶山笑道。
对方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味之前那盘极其难吃的肉。
“您现在肉也吃了,酒也喝了,身子也暖了,也该开始放屁了。说吧,你千辛万苦把我从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出来肯定不是来吃饭的。”
这人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似乎在消化刚才吃下去的肉和酒水。
火依然在柴上噼里啪啦地跳跃,映得2人的脸忽明忽暗。
叶山伸了个懒腰,拿手指剔了剔牙,含含糊糊的说道:“我都躲到这种地方了他还对我念念不忘我也真是没话讲,我真是服了。这老不死是叫你把我带回去是吧?喂白叔,他总不能是特地来让您陪我回忆昔日美好时光啊,白叔您倒是说句话啊。”
白叔依然静静坐着,如果不是眼睛还轻微的在眨动真的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火光摇摇晃晃的照着白叔的半张脸,除了眉毛上已经融化的雪和满头黑白夹杂的头发,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可以说是“白”的地方,即使是牙齿也因为刚才的进食变得油腻腻的。
叶山把剔出来的牙垢揉成了一团,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呸”的一声吐了出去,屋子里的绝对的安静被打破了。
白叔枯老开裂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地张开:
“这次不是来抓你的,是来杀你的。”
语速缓慢得令人抓狂,却也因此无比清晰。
叶山原本半闭的眼睛在听到“抓”字的时候便已睁开,等“杀”字出口时他已经摸出了腰间挂着的长箭,猛地掷向了对面!
屋子里无由出现了一道旋风,撕裂了原本懒惰得几乎凝固的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啸声击向白叔的胸口。
白叔双手合十,凌空夹住了箭杆,但强劲的冲击力还是让他连人带箭从椅子上飞了起来。
火焰晃了一晃,继续直起了身子。
随着恐怖的尖啸声,白叔随着这支箭一起飞出了屋外。
狂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原本还在坚挺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叶山的身体转了个圈,一圈转完身上便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风雪闯入了屋内,疯狂的肆虐着,桌上的酒碗酒杯盘子纷纷落地,发出的噪声瞬间都被风声掩盖了。
叶山身形一晃,下一刻就已踹开了房门,一步跨到妻子身边将她一把摇醒。
“他们来了。”
妈妈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被摇醒的样子,黑暗中的声音异常平静清晰。
“知道了。”
妈妈的肩膀猛地向墙上撞去,暴烈至极!
墙上的小门被“轰”地撞开,直接进入了两个儿子的房间。
兄弟俩正在床上睡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证明两人都已睡熟。弥天斜斜地躺着,四脚趴开霸道地占据了大半个床位,头枕在哥哥的肚子上,手盖在哥哥的脸上,正安然地流着口水,弥新的身体已经被弟弟挤到了墙角。
巨大的声音让弥新一下醒了过来,他惊讶地看着墙上被撞开的小门和妈妈高挑的身影。
妈妈二话不说,直接一手一个将兄弟俩抱起,向某个房间飞奔过去。
从醒来,到飞奔而去,整个过程不到3秒!
叶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老地方见”
“知道了”
叶山看着两个儿子,大儿子满脸惊愕不知发生了什么,困惑地看着他;小儿子却还是呼呼大睡,之前的动静根本就没有对他的睡眠产生丝毫影响。
叶山伸出两只粗糙的大手,在两个两个儿子的头上乱摸了一通。
弥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头发被揉得生疼,即使是弥天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眼皮动了两下后又沉沉睡去。
“月月,等我回来了,我带你去看月亮好不好?”叶山嬉皮笑脸地说道。
“废话真多。”妈妈头也没有回,直接冲了进去。
叶山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熊二说的没错,我怎么就娶了个这么凶的女人给他当妈妈。”
笑瞬间消失了,叶山抽出腰间的长箭,搭上大弓,走到了门前。
叶山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两颗虎牙甚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