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竹林大部分竹杆有五六岁的孩童双手环抱那么粗壮,而顶处的竹叶是一簇笼着一簇,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严实厚重地可以任人行走。
当然这种行走非是轻功了得的人才行,所以半桶水的诺儿才会刚上去了又跌了下去,可见练功是偷不得半点懒的。
妄儿抬头望去,飞云已跃上顶端,他点足而立,如作作竹上舞,伸手轻柔地将鸟蛋放入鸟窝中,只见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又从鸟窝旁取了个东西塞在了怀里。
大概是太过专心,飞云竟不小心踩了空,从竹子顶端跌了下来。
妄儿吓的脸色煞白,惊呼之音都到了嗓子眼,却不想飞云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她这次拍了拍胸口,走过去,嗔怒道:“师兄,你可吓死我了。”
“师妹,你看。”飞云将那东西取出来递到妄儿面前,原是一枚指头大的小石头,只见它通体幽蓝,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这是什么?”妄儿好奇地拿过小石头观察着,深深浅浅的纹路,好像一只眼睛。
“是蓝孔雀王的眼睛。”飞云的神思飘得有些远,可是回话的心情却是极好得。
“蓝孔雀王?”妄儿不可置信道,蓝孔雀王这种鸟类,她只在古籍中读到过。
古籍记载蓝孔雀王的羽毛艳丽无比,每一羽都如蓝宝石般光彩夺目,它还拥有芝兰般的香味。传说,它的羽毛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帝王为得到它的一羽,常兵戈相向,血流成河。
“世人只知蓝孔雀王的羽毛珍贵,却不知它的眼睛才是无尚的宝物。”飞云满脸兴奋地解释道。
“可是有什么奇效?”妄儿满脸的好奇,目光直直地看着飞云。
飞云被她这么一问噎住了,他想起蓝孔雀王眼睛背后的含义,脸颊不自觉一红,赶紧背过身去,咳嗽了两声道:“没什么奇效,就是件稀罕的宝物,师妹你好好收着,可千万别弄丢了。”
说着,飞云便往回走,再也没出声搭理她。弄得妄儿紧紧跟在身后,一直琢磨着手中那小石头。
飞云曾在皇室的秘书中看过,蓝孔雀王能活一千岁,它一生只开一次屏,那便是寻觅到伴侣之时。传说,等蓝孔雀王死去,取出它的眼睛,将它赠与自己的爱人,便能长相厮守,永世相随。
在离音谷已经十年,他日复一日练习剑术,便是指望有朝一日能回去复仇。如今,却被妄儿的到来,扰了平静。
第一次见到她,那双如湖水幽蓝的眼睛仿佛就把自己的心牵住了,她笑起来的梨涡,她委屈的模样……
他不敢想,他害怕手中的剑因而没了锋利,他害怕也许自己终不能护她周全。
在竹杆顶端,他看到那枚小石头时,惊讶、兴奋、失落,复杂的情绪,好像翻了的调料瓶。
走着走着便到了木屋,妄儿忽然想起来,困扰自己很久的一件事,便喊住飞云:“师兄——”
“怎么了?”飞云转了身,一脸的疑问。
“就是,我想问问你,这谷中可曾住过女子啊?就是除我之外的。”妄儿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她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飞云停下来,认真地思考了下,回道:“我在这十年,没有见过,以前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妄儿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大概是今日的阳光太好,青莲的幽香若隐若现,亦或是那枚蓝孔雀王的眼睛拨乱了他的心弦。
毫无征兆地,飞云径直走过去,单手抚在了她的发上,轻柔地摩挲,那动作似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他比她高好些,如此对站着,他俯身看她,双眼迷离,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柔情,妄儿有些无措,她的脸红得滴水,她不敢回望飞云,也不敢看那双桃花眼。此刻她只觉得像是身处在江南三月里的烟雨里,化不开的雾气,仿佛要将她淹没。
时光静止,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唯有清风,徐徐而来。
不知过了几许,飞云似是从一场梦境中醒来,红了脸,眼神落寞地走开了。
妄儿呆呆地停在原地,她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异常,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却又无处下手。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诺儿迈着个小腿,走到屋外便看到了妄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诺儿——”妄儿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去,吓了一跳。
他手里抱着个小酒壶,满脸通红地,浑身还散发着浓浓地酒气。
“你去偷酒喝了?”妄儿急了,看他这样子似是喝了不少酒。
“酒?什么酒?”诺儿走路已有些踉跄,说话也结结巴巴。
“你这小鬼!”妄儿真是生气,可别让师兄看到啊,要不然这小祖宗又得挨揍了。
她正想把诺儿抱回自己屋,却不想周围突然出现满满的杀气,不好!师兄来了,妄儿真是郁闷。
她调整好表情,展露出一个美美的笑容,才转身看着飞云道:“师兄——”
“这不是你酿的梅子酒?”飞云捡起刚刚落在地上的酒壶,眉头皱得老深。
“不是,不是。”妄儿赶紧摆摆手,突然想到不对,都人赃并获了,自己还掩饰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顿时觉得尴尬,只能干笑两声。
“我抱他回去吧。”飞云难得的好脾气,走过来单手拎着诺儿的衣领,就把他提回了屋。
妄儿紧紧跟在身后,笑着说道:“那我去煮点解酒汤。”
“嗯。”飞云没回头,却应了声。
这等解酒汤煮好,妄儿端进师兄房间的时候,诺儿已经在床上睡得死死的。
“师兄,给。”妄儿将解酒汤递给飞云,然后站在了一侧。
飞云坐在床边,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着,动作轻柔。
其实师兄还是很疼诺儿的,只是等诺儿醒过来,估计又得挨罚了,妄儿在心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