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术照射处是一具干尸也似的人形物,正搭在一根支柱的角落里,四条粗大的铁链从暗室的四个方向扣住他的四肢,支柱上还有一个铁圈紧紧勒住了他,看起来就像是重刑犯被锁在牢狱中活活风干一般。
这干尸微微颤动,眼中似乎冒出一点光亮,只是半晌才有微微一叹道:“你并不是赤焰宗弟子……”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是人是鬼?”陈野好半晌才问道,他觉得自己无法将眼前的这好似尸骨一样的东西,称作“人”。
那干尸发出一声怪笑,并未作答,反倒是威胁他道:“你个小小炼气期的修行者,居然能够来到这里,这赤焰宗怕是已经完了,快将我放出去!”随着他声音放大,干枯的身体也在抖动,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
陈野仔细瞧去,在他身上莫名感觉到一丝熟悉,思索一番后,身体一震道:“你居然把自己制成了炼尸?”
那种熟悉的感觉很明显,源自一种尸体的活性,而这种感觉正是黑暗天魔经·大傀儡炼尸神通的部分气息,所以陈野很轻易的就认出来,他紧接着就想到了避尘庄的密室里,留在墙壁上得古蚀文,莫非这人与避尘庄也有什么关联?
那干尸忽地停顿,空洞的双眼中闪烁起红色的光芒,向陈野直视而来,红芒扫过陈野,陈野就感觉自己浑身被看了个通透,背脊生出一层冷汗。
“好强大的血气!你居然将血气练的这般强大,也不怕境界突破倍加艰难!这样吧,你带我回到外面去,我传你一部丹术,里面可是有失传的‘破障丹’,是你这样难于突破境界的体修,最好的辅助丹药!”那干尸语气稍缓,似乎是因为被看破虚实,想要与陈野做个交易。
陈野修行大傀儡炼尸神通,自然知道炼尸的来由,生灵活着的时候,以天地灵气为滋养,死去的时候,天地灵气就是腐朽,这是万古不变的自然之道,大傀儡炼尸神通就是强行将腐朽尸骸的天地灵气化作死气用以稳固尸骸,尸骸其中与天地灵气能够感应的水分会迅速蒸发,炼尸能够保留生灵之前部分的肉身神通,但除非尸骸生前就是修炼死气或冥气一脉的路子,否则,神通能力必然折损,这也是陈野操控魔兽傀儡炼尸时,只余三成实力的缘由,但是这种活着能动能说话的炼尸,陈野是从没想过,但陈野很快也反应过来,他得到的黑暗天魔经,不过是一部残篇,兴许这位知道的更多,所以有能将自己炼制为炼尸之身的方法。
炼尸无法汲取天地灵气而修行也不会蕴养灵魂,战斗力也十分脆弱,固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优势也很明显,一来几乎没有对外物的需求,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感觉到冷热;二来也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人的情绪都是源自肉身的血脉波动,它连血液也没有,自然也不会有情绪;三来寿数极为绵长,只要魂魄能够寄托在这炼尸之中,就几乎不会有死亡的概念,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炼尸也与魔兽没什么区别了。
“丹术?你知道我是个体修吧?你觉得我能学会炼丹术?”陈野略带嘲讽的道,虽然不知道赤焰宗为何要将这家伙封印在此,却知道他并非什么善类,好好的人怎么会学这等阴邪之术,还作用在自己身上。
那干尸默然片刻,轻轻一叹道:“我叫何曼成,五十年前,我也是新洲大陆上的有名有号的修行者,原本我是以丹入道的灵修,直到一人带我去大陆南境探索一处遗迹,那遗迹中的三面墙壁记录了三大奇书之一的《黑暗天魔经》残篇!我这位朋友乃是名门正派弟子,不忍如此邪术流传出去,就要毁去壁刻,但我实在不忍,这可是人间界三大奇书之一啊!传闻任何一本奇书,都是能够从气境直接修行到飞升的玄妙之书,乃是道祖、禅宗、魔主参悟一生所修大道而传下的经书,我即是修行中人,又怎能见此玄妙毁于一旦,便与那位朋友产生了争执,甚至最后大打出手!”
陈野静静听着何曼成说话,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然后又道:“我那位朋友是禅教出身,一身佛门功法十分精湛,我根本不是对手,但好在他并不愿意要我的性命,我只能借着与他游斗之间,突然使出暗手,扯去了他的袈裟,匆匆拓印了一面墙壁就飞速逃离……事后,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处遗迹的墙壁仿佛有着什么魔力,一直在控制着我的思想,我虽然很害怕,但是我却忍不住去修行这部《黑暗天魔经》残篇,只是我以他的袈裟拓印下来的经文,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也看不懂,凭着当时观看壁文的印象,结合拓印,我最后也没能练成,白白躲了四十年。”
“后来,关于我的传闻并未在修行界流传,反倒是我那位朋友葬身于幽谷之中的消息传出来,我隐隐觉得不安,于是我便前往新洲大陆禅教所在的西境拜祭,途径赤焰山时,赤焰宗宗主与我有旧,知道我擅长炼制破障丹,正巧他境界已至瓶颈,屡次突破不成,为求一炉破障丹许下了重宝,我心生贪念,便应了下来,哪知道与他叙旧吃酒之时,贪杯误事,竟将多年埋藏心底的旧事与他相诉,关键的是,赤焰宗的老匹夫居然对《黑暗天魔经》心生贪念,欲要求来一观,我顿时酒醒大半,自然不允,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那老匹夫趁我炼丹之时,在丹房做了禁制将我困住,然后亲自出手拿下了我关在此暗室深处,每日饱受业火罡风撕裂之苦,就是为了逼问我《黑暗天魔经》的内容!”何曼成抖动着铁链怒道。
陈野不为所动,继续听他诉说,何曼成说到气愤处,只是刮着难听的声音,好似在喘气一般,好半晌才道:“好久之前,我已经忘了是多久了,赤焰宗不知遭了什么道,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里,长期没有进食,即使我是丹境修士,早已辟谷,在这环境下也撑不住,但我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所以我就胡乱修炼那一知半解的《黑暗天魔经》,妄图从这里脱身,却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小娃娃,与你说这些,不过是太久没有与人说话了,你将我从这里放出去,必然会有你的好处!我可以对你发下心誓!出去后,绝不会为难你,否则,我将不得好死!”
陈野表情复杂,仿佛在犹豫挣扎着,何曼成向他伸出手道:“我可以将毕生所学丹术传给你,你学不会没关系,我可以为你炼制三年的丹药!我……我还可以将《黑暗天魔经》传给你,我机缘不够无法领悟,但是换做你却不一定,小朋友,你意下如何?”
陈野挠了挠头道:“你的丹术我是学不会,《黑暗天魔经》……我倒是想学,可你得到的也是残篇,说不定还有遗失,学了说不定也落成你这模样,想来想去无甚好处,说不定还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修为低微,也不愿多生事端,还是就此作罢吧!”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小朋友可带有空白的玉瞳简?”何曼成突然问道。
陈野一愣,随即大喜,连忙取出一只空白玉瞳简扔给他,何曼成接过玉瞳简放在眉心处,眼中红光一闪,然后将玉瞳简扔回来道:“这里有一副地图,里面有记录了一个地方,是我原本的潜修之地,那里应该还留有我一部分的修炼资源,你按图索骥便能找到,得到了那些,你再来放我出去,我还有另外一处所在,凝聚了我半生的财富,你知道一个丹境灵修的富有吗?你手中的不过百之一二罢了。”
陈野用心念印在玉瞳简上,很快脑海中就闪现出一副地图,那地方离这里不远,不过百里左右,陈野有印象,似乎那是一处山谷,他喜滋滋的将这玉瞳简收起来,又递出另一个空白玉瞳简道:“你说你是丹道灵修,我看你这样子更像是魔修,你不是要传我丹术吗?先复制给我看看,我虽然学不会,但多少能看懂,也能印证你说话的真假。”
何曼成毫不犹豫的将玉瞳简复制下内容再次扔给他道:“你年纪轻轻,倒是小心谨慎得很,小朋友,我很看好你!”
陈野收起玉瞳简,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笑着摇了摇头道:“何曼成前辈过奖了,我这就去你标记的地方看看。”
就在陈野后退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何曼成怪叫一声,发出了一种非人的尖啸,声音入耳,陈野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片发黑,手脚似乎都麻痹,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