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门口,小桔来回走动,四处张望,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忽然,她眼尖地看见叶冰月和胡凌风一前一后快步回来了,她赶紧迎了过去,拉着叶冰月上下看看,然后戒备地望着胡凌风道:“胡公子,你无故带走我姐姐,这是何缘故?”
胡凌风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叶冰月赶紧拉着小桔低声说:“他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安成呢?”
小桔有些不满的答道:“他在里面喝茶!”
原来,小桔当时看清楚了黑衣人就是胡凌风,但不知他为何要带走叶冰月,她赶紧告诉了安成和阿辉,安成想了想,让阿辉赶去看看,自己却进了客栈,一边喝茶,一边沉思,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和着急,这让小桔有些不能理解。
叶冰月也顾不上小桔怎么想的,赶紧跑进客栈,看到安成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安成,安成,我告诉你……”叶冰月悄声告诉他胡凌风打听到的消息。
看着胡凌风有些挑衅的眼神,安成平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凌风有些得意的说道:“我鼎鼎大名的赏金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不像某些人!”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可不是为你打听的!”
“我知道。既然消息已经带到,胡公子请便!”
“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我要留着小叶子身边,保护她!”胡凌风狠狠的瞪着安成,就像一只想要保护主人的狗狗。
安成没有理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低压,叶冰月有些茫然不解。
很快,阿辉回来了,安成又沉吟了一会儿,对叶冰月说道:“月儿,既然胡公子要保护你,我想我们也在此地分别吧!”
叶冰月大惊:“什么?分别?为什么?”
胡凌风却眼睛一亮,心头一喜。
安成道:“月儿,你别着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这一路行来,安义可能已经掌握了我们四人的情况,如果我们一起进京,无论怎么变装,多少会引人注意。既然胡公子要跟我们同路,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阿辉走,胡公子保护你和小桔,这样,既不会引人注意,又很安全。”
叶冰月恍然大悟,但娥眉深锁道:“你确定你真的能平安进京吗?进京以后,我们又去那里找你呢?”
安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肯定能平安进京。你们进京以后,直接去城南的荡寇将军府,我这里有一枚玉佩,你让门房交给少将军楚文天,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叶冰月接过安成递过来的一枚精致玉佩,只见这枚玉佩有鸽子蛋大小,雕成精致的蝙蝠形状,透明如水晶,几乎看不见杂质,在晨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触手温润,竟是一块上好的玻璃种祖母绿翡翠。
叶冰月虽不识货,但也看得出来这块翡翠很名贵,而且,这关系到入京以后和安成的汇合,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入荷包里。
“哼,不就是一块破翡翠嘛!”看着叶冰月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胡凌风心里很不是滋味,故意抬高了声音讽刺道。
“嘘,你小声点儿,就怕别人没注意到我们吗?”叶冰月狠狠瞪了胡凌风一眼,然后偷偷地四处看了看,好在这是角落里,四周无人,所以,也没人注意他们。
胡凌风撇了撇嘴角,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叶冰月,神神秘秘说道:“既然说完了,小叶子,我们走吧!”
叶冰月望了望安成,安成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对胡凌风道:“那就麻烦胡公子当车夫兼保镖了,马车就在外面,已经备好了。”
胡凌风想着马上就可以和可爱的小叶子独处,而且碍事的安成就要从眼前消失了,心里乐开了花,一叠声地答道:“没问题,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说完,催着叶冰月走了。
叶冰月依依不舍的再看了看安成,终于还是和胡凌风、小桔走出了客栈,看着马车消失在客栈外,阿辉有些担心地问道:“少爷,让胡公子护送叶姑娘和小桔姑娘入京,这……妥当吗?要是他带着她们去了别的地方……”
“放心吧,既然今天早上他没有成功的带走月儿,反而跟着她回来了,就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话虽这样说,可是想着叶冰月和别的男子走了,安成心里终究不是滋味,但下一秒,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阿辉说道:“我们也走吧。”
五十里路并不算很远,说不定会追上菲菲,不过,即使追上了也没用,她们没办法和她一起进京,反而更难说清楚了,不过,好在已经换成胡凌风驾马车了,菲菲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但要是她看到这辆马车,认出来了呢,毕竟她们相处的时日并不算短,她要是问我,我又该怎么说呢。
叶冰月心里翻来覆去转着这些念头,时不时偷偷往马车外望去,内心忐忑不安,只见路上马匹、马车,还有行人都不少,大多数都是往京城方向去的,可都到了下午,已经远远望见南城门了,叶冰月居然还没看到预想中菲菲孤零零的身影。
也许马车太快,也许她在路边的小茶铺休息,也许行人太多,所以,我没有看见。叶冰月心想菲菲不可能比马车还快,肯定是错过了。
叶冰月本不善于撒谎骗人,今早编的借口已是漏洞百出,最后还不小心说出了一句真话,所以,她不知道如果再次面对菲菲,该作何解释,如此错过,她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马车驶近了南城门,虽然时至下午,远远望去,城门口依然排着蜿蜒的队伍,胡凌风把马车停在路边,走向排在最后面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
耳边不时传来低低的抱怨声和议论声。
“今天入城怎么这么难呀?”
“什么今天,这都好几天了!我入城送蔬菜水果五六年,还从来没见过查得这么严过!”
“为什么呀?”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查什么朝廷要犯、江洋大盗之类的!”
“是吗?但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案啊!”
……
“听说最近入城查得很严。”不一会儿,胡凌风回来站在马车的车窗旁,低声对车内的叶冰月说道。
“果然……不过,别担心,我们打扮成这样,我不信那些城门守卫能凭那些破画像认出我来!”叶冰月颇有些信心。
胡凌风摇了摇头,牵着马,赶着车,慢慢踱到队伍的最后方。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终于能看到深远的城门口了,叶冰月轻轻掀起车帘,从缝隙中瞅了瞅,只见城门两边站着的士兵手持兵器,面无表情,紧盯着出入城门的各色人等,另有四个士兵,每人手拿两张画像,对入城的人观察盘问,年轻男女被盘查得特别严格,若是四人结队而行,或是有背着药箱,自称大夫的年轻人,都会被推搡到一边,进一步仔细观察盘问。没有一个士兵在嘻哈打闹,或是马虎行事。
看了一会儿城门前的情况,叶冰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不自主地咚咚咚狂跳起来,手心里浸满了冰凉的汗水,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衣服的下摆,小桔的嘴唇也有些哆嗦,略微往叶冰月身边靠了靠。
“停下!车里有人吗?”一个矮胖士兵拦下了马车。
“官爷,给您老行礼了,车里是小人的两个弟弟……”胡凌风早已是一身庄户人的打扮,戴着顶草帽,稍微佝偻着身子,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容,装出胆小又谄媚的样子说道。
“两个弟弟?为什么还坐车里?没看到入城都要接受检查吗?让他们赶紧下来!”士兵对胡凌风厉声喝道。
“这,这,官爷,我这两个弟弟,相继得了怪病,这脸呀,怪吓人的,而且,全身烂疮,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染病……我怕他们下车受风寒,也怕露面会吓着旁人,更怕会传染,所以,所以一直让他们待在车里,我们进城就是为了找有名的大夫……”
“住口!你和你两个弟弟相处时间很长了吧,我看你还好好的呢!难道我们看一看就会被传染!再说,官爷我什么没见过,告诉你,能吓着官爷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别啰嗦了,赶紧都给我下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这,是,是,既然官爷不惧,我就让他们下来……”胡凌风眉头微皱,掀开了车帘,低声道:“二毛,三毛,官爷要你们出来,你们把毯子披上,出来让官爷看看。”
士兵站在马车旁,等着车内的人出来。
很快,两个从头到脚裹着厚毛毯的人慢慢从车内探出身子。
“把脸露出来!”士兵命令道。
叶冰月和小桔慢慢拉下了包住头脸的毛毯。
这时,有些排队等候,正无聊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在张望看热闹,突然人群里发出一声声惊呼,然后纷纷倒退,马车周围前顿时空出一大片来,那个矮胖士兵也不由皱眉倒退一步,生生把喉咙里的惊呼咽了下去。
只见叶冰月和小桔的两张脸就跟地图似的,坑坑包包的,颜色是有黑有红,黑的似乎是脓,红的似乎是血,嘴唇发白,没有眉毛,一只眼睛的眼角往下歪着,脸上两道鲜红的线状物似乎是血泪,叶冰月斜瞅着胡凌风,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哥……哥哥……”
随着毛毯的滑落,有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涌出来,熏得人发晕。
矮胖士兵似乎低声骂了几句,但仍捂着鼻子仔细看了几眼,瓮声瓮气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去。”挥手让胡凌风驾着马车离开。
胡凌风心里一松,脸上堆着笑,连声道:“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然后赶紧跳上马车,驾车入城了。
车内的叶冰月和小桔听到了,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相视一笑。
马蹄“哒哒哒”踏在青石板上,车轮“轱辘轱辘”进入了深深的城门,安成,我们到云都了!叶冰月在心里默念着,也祈祷着安成能尽快地平安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