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聪悟,机括婉转,愈通透,越漂亮。小倩虽在山中逍遥,怎奈向,亲恩软软逐流水,楚雨绵绵暗泣珠,玉亭亭的一个人儿,牵挂经年累月,那堪夜长空,人独静,只好反复寻出些机会,便要回家中探望奶奶,师傅虽情有不忍,亦少不得训斥几句,小倩一则本就略无歉意,二则明晓师徒熟惯,三是心安于吴曦体面成全,便是受骂,亦无丝毫怨悔。
这吴曦,本是信王吴璘之孙,太尉吴挺之子。信王志向高远,风神俊逸,慧光四射,不负少年,守蜀二十余载,修城复堰,溉田万顷,早已深得民心。
吴曦承蒙蔽荫,根本益固,复又发扬光大。吴曦自幼奉母亲至孝,无奈岁月匆匆宦海深,情铭记,亦碎潾潾,只成几许遥念。
因在治下西川,剑及履及裁锦裁示:凡老人家,料是不能自理的,必要一应州城府县,处处照顾得细密妥帖,不得有误。
官样花别出,心月独蕴,一时奉为美谈。小倩归来之时,但见家中一切安稳,心中甚是欢喜,老人自始至终论及吴曦来,全是一个好字。
小倩却因未尽殷勤服侍之周,始终怀着一缕悔之不尽的心思。只经轻雨几许,便是一树花开。
这些在吴曦看起来,都是些寻常小事,并不以为意,更无谓挂在心上。
小倩却是不舍,念念又怎能忘。下山之后,小倩便主动来投,例是贴身护绕,或如知己红莲,总之生死相随,从此不离弃。
吴曦乃是一方重臣,素知蜀地险恶,为防变生不测,早早练就三十人的铁甲军,做自己的外围护身。
这三十人,个个身怀绝技,有他们日夜相随,如今又有小倩为伴,更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小倩出手,必是劲敌。几经风雨历练,江湖上凡是知道她的,莫不让她几分,便是绝顶高手,遇她,也须让出一头地,为箭,亦为情。
无奈西川自古民风彪悍,加之地处偏僻,匪患历来猖獗。吴曦初到西川之时,诸事懵腾,只因为不谙民情,便专好微服私访。
原本为避人耳目,只是独来独往,如今有小倩伴随左右,出行更觉心安。
一次吴曦私访之时,巧遇吴挺将军旧部,二人相见,既亲密,便少不得饮宴把盏,言语甚欢。
不料他正在十分得意,却被仇人得到消息,竟被百十人围定,只好在一处酒楼内暂且栖身。
匪众驰突箭如雨下,小倩别有主张,只从容将红巾摘下,便见一团锦幕飞舞,轻綃似红云,先将吴曦护定,后又出手翩翩然,袖箭细袅无虚发,立毙十数人。
旋踵之间,又岂容多思量,小倩因在急切,只回头说了一声:“将军快走。”便已被冷箭所伤。
好在颉颃之间,贼众见势不妙,诺诺而退,方才令吴曦解围而出。小倩只顾遮挡,却被毒箭伤骨,每遇天气有变,箭伤发作,便疼痛不已。
小倩偏不管顾,只暗暗闭息调气,与人说笑依然自若,玉女当仁,如持绀珠,丝毫不让须眉,其坚韧如是。
青葱娟妍曼妙,落影千伤谁知,那吴曦平素为人最是精细,于此竟全然无觉,一副贵人矜持模样。
未多时,吴曦便接了完颜璟的一封加急书信,内中却是字字急迫,催促吴曦早日发兵。
这有几日之前,吴曦早有探马回报,说朝中已经风传西川有变。吴曦心中暗自叫苦,虽说是
“非曦不足以镇坤维”言犹在耳,但经细问一路风烟消息,乃知谋事不密,不禁心胆长寒。
正在当心权衡,左右筹划,欲去故而就新,见完颜璟信来,自是如鱼得水。
吴曦不敢怠慢,一面暗中厚赂朝中主官,以为权宜,一面却教部将利吉,吩咐他快引金兵进凤州,接着便紧急筹划,欲在兴州称王。
自此,那一场盼了很久的皇帝梦,便已近在眼前。可惜吴曦,细密中偏偏拢进了私计,凡靡一时,明是直通欢境,实乃自断尘缘,令后来三忠祠内,吴王碑上污尘浊迹无端浮泛进来。
此次称王至关生死,又只小倩一人知晓些消息,小倩深知干系,因对吴曦多番苦劝。
平素里,吴曦对小倩叮嘱多是权衡反复,甚至言听计从,但这一次,吴曦心内急切,已如箭在弦上,便只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