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都这么明显地警告了,唐白只好坐直了身躯驱车离开,往高家去了。
另一边,被堵在半路上的欧家司机焦急地给欧启贤去了个电话,欧启贤听后大骂:“废物,开个车都不会开!耽误了时间小心少爷削死你!赶紧找人帮忙啊!”
凌厉吼完,他转头,大厅里又不见了他那个冥顽不灵的弟弟,气得他再度大吼:“徐伯!徐伯!”
徐伯从偏门里出来,躬身:“大少爷。”
“二少爷又去哪里了?都几点了,高家晚宴马上要开始了,这要是迟到了,还不叫人看我们欧家的笑话!二少爷人呢?快把他找来!”
“大少爷息怒,二少爷说去外面透个气,马上回来。”
“现在就去把他找来!快去!”
欧启贤一个头两个大,暴躁程度节节高升,吼得整个欧家都震了一震。
等好不容易将欧宅翻了个遍找到了捉迷藏的欧启真,去接林子淼的司机又传话说林小姐已经自己先去了高家。
欧启贤大拍桌子,怒吼:“废物!赶紧滚回来,丢人现眼!连个人都接不到!明天自己来辞职!”
摔了电话,欧启贤拉着欧启真上了车,风一样往高家去了。
高家宅子在a市不算太豪华宽阔,但主打传统风格,中规中矩栽花种草的庭院,庭院里林立数十盏雕绘牡丹花的石灯,从浮雕大门一直延伸到大厅门口,穿着红旗袍的女佣立在厅门口向来往贵宾含笑致礼,端的是楚楚的古韵味。
各色几百万起价的豪车停满浮雕大门外的小车库,车库里候着众多门童,每来一位客人,都由门童带进庭院。
高响依旧穿着他那套标志性的传统竖领长袍子,只不过颜色换了亮丽精神的绛红,红间夹杂金色云纹,配着圆框的金丝眼镜,倒像极了民国时代的儒雅老先生。
他和归国的兄长高锐站在一起,微笑着向到来的嘉宾颔首致意。
高锐长他四岁,面目不同于他的斯文,粗犷的眉眼,显出张扬的贵气和傲意,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犹如一位上了年纪的君王,花白的鬓边沉淀了一个商人漂泊的沧桑感。
高锐远在国外就听过国内唐少的名声,知晓侄女以美属意于他,早就想一见这位传说中俊美高贵而内敛狠厉的大少爷。
他曾私下里同高响说过:“这个唐少一手破了走私案,犯人抓得丝毫不差,必定是要受到上面嘉奖的,欧家再压也压不了他的势头,政要选举在即,若是我们在权势上再推他一把,他必当稳坐高位。只是,前提是他要娶了我们以美。”
高响应道:“哥哥放心,唐少不是个糊涂的,这么大好的前途摆在面前,他会拱手推让?”
谁都有野心和打算,高家也不差谋略。
高家两兄弟早考虑好了计策,准备这次晚宴当着a市顶尖上流的面,让唐少请以美跳一支开场舞,舞罢,趁着*宣布两人关系,若是能早日订婚更好,再往后,唐高两家联手在十二月份的政要选举里猛推万众瞩目的唐白一把,让他顶着无尽尊耀的光环和以美结婚。
这是高家和唐家心目中的完美盛宴。
上一世,唐白确实那么做了,为了权势,出卖了自己的婚姻。
这一世,唐白遇到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小痞子,他的野心有了新的定义,他的手段也改变了方向。
他要一手打造自己的婚姻,拒绝所有不纯粹的交易。
晚八点,炫目的黑色凯迪拉克稳稳滑停在高家小车库,门童跑过来替贵客开了主驾的车门,穿着打扮矜贵到无懈可击的唐白躬身下车,拒绝门童去开副驾的车门,自己绕过去,打开车门,一手护在车门顶端,一手伸向车里的林子淼。
素白纤瘦的手搭上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借力出了车。
高宅外面的强力路灯照得车库里明亮一片,林子淼披着大衣挺身而立,对着唐白温柔的眉目,面色微微粉嫩,不再是那种单调的瓷白,显得黝黑的眼睛都有了几分暖意。
唐白握紧了她瘦骨的手,摸了一下她头发,轻声说:“宝贝今天真漂亮。”
连称呼都改了,可见他是对她疼到了骨子里。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林子淼一样让他这么不舍,让他情愿被欺骗,也让他不敢对她用一分算计。
林子淼笑了,弯着眉,眼角晶莹,但一句话都没有,侧过身要往大门走。
“你好歹反应一下。”唐白也笑,“少爷很少夸人,宝贝你应该给点反应。”
话虽如此,但她笑了,看她笑,他也就满足了。
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走向通堂明亮的高家大宅,身边也陆陆续续走过几对璧人,有侧目惊奇看向他们的,也有对着他们窃窃私语的。
谁都知道,唐少是要和高家小姐在一起的,今晚这么重要的宴会,唐少怎么会另外带了个女伴过来?
而他们在一起的姿势也很不一样,通常参加宴会的女伴会将手挽在男伴臂弯,然后一起走向宴厅,而唐少却牵着身侧女伴的手。
但是,他们的身形却意外地妥帖和好看。
入了正厅,一室明亮,水晶吊灯和复古风的各色形状各异的灯柱亮起在各个角落和墙壁上,十二桌的玫瑰红色宴席已经摆好,鲜花露水,香水优雅,名贵的钢琴声叮咚作响,到场嘉宾散落各处,衣香鬓影,执着酒杯款款攀谈,好不华丽热闹。
唐白替林子淼褪下身上的大衣交给门边的旗袍小美女,仍旧牵着她的手进入厅内。
踏上脚下的名贵红毯的刹那,厅内几乎所有的嘉宾都侧目望了过来,包括已经到场的唐家两兄弟。
各色目光唏嘘而起,唐白林子淼顿成全场焦点。
他们牵着手走在一起,女美男俊,身上礼服完美到极致,看仔细点,马上就能看出两人所穿其实是情侣装。
出乎意料的很般配。
唐白和林子淼同时朝全场来宾露出一个礼仪性笑容。
不少来宾吸气,震惊过后侧回头互相低语询问情况。
若他们没看错,来者是名震a市的唐少,那么他身边与他穿了情侣款礼服的女伴是……
唐魏然拧起眉头,琥珀眼底划过显而易见的怒意,握着龙头拐杖的手无意识掐紧了。
身穿银灰色西装的唐远然风度翩翩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大哥,你到底被小白摆了一道。你没请回大嫂,小白自动承诺会出席晚宴,你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他会带着林家那丫头出席,这耳光打得……真响。”
唐魏然抿紧了嘴唇,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阴沉。
那边,站在中间开辟出来的舞池旁的高家两兄弟自然也瞧见了进门的唐白和他身边耀眼的漂亮女伴。
兄弟两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和呆愣。
“这女孩是谁?”高响的镜片折射出一片寒光。
事情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从来没听说过唐少和哪个女人关系很好,正因为唐少平日里的洁身自好,他们也才会这么力挺他做自家女婿,可如今这情况……
“唐少是想放弃我高家的援助?”高锐眉峰犀利,半晌淡淡一笑,“真是有趣,这个唐少果然不同凡响。”
几方人马各自心思涌动了一番,才相继拿着酒杯朝大厅中央的那对璧人走过去寒暄。
先过去的是唐家兄弟,唐远然笑眯眯和他们敬酒:“今天真叫二叔惊艳,小白,你的女伴真漂亮。”
唐白携着林子淼朝唐远然礼貌颔首,相互碰了杯抿了一口酒。
“二叔好,我叫林子淼。”林子淼微笑,大方做介绍。
“我的女朋友,林子淼。”唐白重复,咬重了“女朋友”三字。
唐远然面色不变,淡笑。
唐魏然眉峰一动,恢复如常的面色微微一沉,暗含警告道:“唐白,你今日身份非同一般,脚下走的每一步都要想好前后结果。”
他朝唐白举起酒杯致意,又面向林子淼举杯,语气不温不火,不怒自威,“林小姐,唐某很佩服你的勇气。”
“伯伯夸奖,没有这个觉悟和勇气,子淼也不敢做唐白的女朋友。”林子淼微笑举杯,不动声色地挑衅回去。
唐魏然眼里一深,冷笑一声,转头,看到高家兄弟走过来,他迎了上去。
唐远然也转过身与他们寒暄起来。
互相体面地打过招呼,四个人才重新面向那对张扬鲜艳的小情侣。
高锐眼带打量地看了眼唐白和林子淼,微笑道:“唐少风姿过人,卓尔不凡,今日一见果然贵胄如天神,也不免让全城少女爱慕,不过,我倒是好奇,这是哪家的小姐有幸入了唐少的眼?”
“林家的千金林子淼。”唐白握紧了林子淼的手,优雅一笑,琥珀眼光带着深沉之意,丝毫不避高锐锋芒似的打量,“我的女朋友,未来会是我的未婚妻和妻子。”
他们趁着这场宴会算计他和高以美订婚,那他就反算计一回,当着全场名流的面,公布他和林子淼的关系,他要将唐少女人的帽子高高戴在林子淼头上,他要让她接受所有人羡慕的眼光。
他说过,她要的名分他会给她。
他不是唐魏然,会背着自己的发妻出轨,更不是唐远然,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名声只和欧紫暗底苟合。
他的女人,他会堂堂正正把她捧在手里昭告世人。
“原来是林家的小姐。”高家兄弟再度吃了一惊,林家地位是不低,但是从没听过唐少会和林家的小姐走在一起。
唐家和林家没有多大合作关系,林家小姐看起来又还那么年轻,理应不会和唐少是同窗,那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高锐和高响对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所有嘉宾都到齐了,大厅里衣香鬓影好不奢华。
水晶吊灯洒下的明亮光辉将全场人都笼了一圈淡淡的清光,厅外燃起了绚丽的烟花,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七彩光华升腾而起,映照得整个夜空都明亮动人,透过明净的窗户,给大厅内所有参加晚宴的人都镀了一层彩光。
欧家两兄弟在这一层华丽的光彩里缓缓走进来,姗姗来迟,却赢得所有人的侧目,比之唐白和林子淼更要引人注目--
欧家二公子欧启真第一次归国出现在公众场合。
他和欧启贤长得不太像,受欧洲气候滋养,他的皮肤很白,白得没有一点瑕疵,五官很精致,长眉星眼,眼睛晃过淡褐色的光泽,不太温润,有一丝漠然,左眼下端生着一颗朱砂痣,很小的一颗,但点在白皙通透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欲滴,平添一丝清妖。
他不说话,跟在高大桀骜的欧启贤身旁,穿着一袭白色燕尾服的他显得更为清瘦颀长。
全场的嘉宾都望过来,深谙官场沉浮的欧启贤露着习惯性的笑向众人打招呼。
欧启真面无表情,姿态清淡妖娆,像是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周遭环境。
欧启贤取过香槟酒,先给了身侧的弟弟一杯,才又自己拿了一杯向唐家兄弟和高家兄弟敬酒,敬完酒,才留意到一旁五指相扣的唐白和林子淼,他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他上上下下打量林子淼,她穿着薰衣草紫的晚礼服,不管是打扮和妆容都和他送过去的不相符合,反倒和唐白身上的西装更为相衬。
错愕两秒,唐白已经朝他举杯,笑得淡然:“欧少来迟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林子淼。”
欧启贤皱起了眉头,不发一言盯紧了唐白。
唐白笑容不变,琥珀眼底含着微光,回视欧启贤。
欧启贤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也感受到了唐白身上散发而出的无形张力,微微压迫。
“唐少的女朋友,真叫人吃惊。”
他竟是没想到,原来是他打了唐少女人的念头。
一时间,他全都明白过来了。
当初他要算计林家,唐少竟那么激动。
林家在走私案里插一脚,唐少不惜顶着所有压力为林家平息责难。
他派出去接林子淼的车,为什么堵在了路上。
原来他竟是无意间和唐少抢起了人,唐少不动声色打了他一记耳光。
好样的,他要送给自己弟弟的女人成了唐白的女朋友!
欧启贤咬着牙齿,面无表情冷冷一笑,等转过眼睛,他才恢复了神色,对他们介绍身侧的弟弟:“欧启真,我欧启贤的胞弟,刚留洋归来,以后还要请在场的各位在各个方面多关照一下。”
欧启真还是不说话,清淡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全场嘉宾,最后停留在林子淼身上。
她站在唐白身边,小鸟依人,散下的长发修饰了她的尖俏面容,很粉,粉中带着一丝嫩白,面对全场的奢华气息和偶尔夹杂的几道探究眼神,她只是沉静,眼神黝黑,细细望进去,可以发现她眼底清冷,含着水晶吊灯的熹光,不喜不怒,温和而冷寂。
这就是欧启贤拼命要塞给自己的女人,据说才十八岁,可除了面容像十八岁外,欧启真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她像十八岁,反倒像只修炼了千年的女妖精。
如果不是只妖精,怎么会有那么清冷沉寂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万物沧桑和生死无常。
所有的念头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欧启真就不感兴趣地侧过了脸,无视全场的鼓掌声和惊羡目光,跟着欧启贤站立最前排的宴席旁。
高响抚了抚金丝眼镜,上台致了词。
因为今天状况出乎意料,高响致词从简,无非是谈了些高家以后的商业走向和他以后的政界走向,等到台下响起惊雷般的掌声,高家的公主高以美才款款从旋转楼梯上出场。
说句实话,这场晚宴高家几乎是为了唐少而设,就连高家的公主,也是为了唐少而准备。
可唐白亲手推翻了所有。
一直在楼上的高以美早在唐白进门开始就躲在二楼楼梯处偷偷注意了。
她满心的喜悦和紧张,在看到了唐白身侧携手而入的林子淼后全然轰塌,她的笑容,僵滞在嘴角。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发生了。
林子淼用最耀眼的方式夺走了她的信仰,残忍得像拿了把刀子直往她心口戳,直戳得她鲜血淋淋体无完肤。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那一刻,她面如死灰,浑身的力气都像被人抽走了,身子软软往后倒,女佣吓得扶住她,连连低呼。
她靠在女佣怀里心悸了片刻,失神了片刻,才颤抖往前一步,伸手掐紧了自己洁白的裙摆,想要跑下楼对着唐白喝问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她!
她是高家最骄傲的公主啊,她生来是要嫁给唐少为妻的啊,为什么她要输得这样彻底呢?
不是说好了唐少会邀请她跳开场舞,不是说好了唐少会和她在一起,不是说好了唐高两家会联手替他们打造一个世纪婚礼!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只是纸上谈兵,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高以美发白着脸,伸手摘掉头上戴着的据说是唐家送过来的由800颗钻石镶成的公主小王冠,女佣在她身后连连惊呼。
高以美弃了王冠,深吸一口气,提着繁复刺绣花型长裙摆款款走下楼去。
全场焦点放在了她身上。
厅外礼花轰鸣,这次是为她吟奏。
五彩光华透过窗户投映在她身上,她一袭单肩抹胸白色长款礼服很好衬托了玲珑的曲线,礼服上从头到尾都采用了流畅的手工蜀绣刺绣,暗花,暗纹,每一样都精致繁琐,很好衬托了她精致小巧的面容。
她提着裙摆缓慢走下楼,黑色卷发像溢着花香,水媚大眼依旧雾蒙蒙的,看人的时候温润高雅,嘴边勾着得体的笑容,每一步步伐都透着浓厚的优雅。
像含着水汽绽放的牡丹花,美到无以复加。
全场惊艳,惊叹声四起。
窗外的礼花渐渐消散下去,高以美也走到了父亲身边,提着裙角朝各位来宾俯身示礼,姿态曼妙,说不清的优雅。
高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眉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惋惜和叹息。
唐远然眯着眼睛轻笑,压低声音对唐魏然道:“再美也只是外表,到底对不了小白的胃口。”
唐魏然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那边,欧启真还是看不过三秒,就转过了头,出神地面向窗外。
欧启贤暗暗咬牙,朝不远处的唐白看了一眼,轻撞欧启真一下,问:“你觉得怎么样?”
欧启真继续出神,不搭理他。
欧启贤气闷,面色更寒了。
高家两兄弟在台上都没有动作,完全是因着唐白多带了个女伴,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开场舞现在应该由谁跳?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高家今天开这场宴会是为了唐高两家联姻,唐白已经打了他们脸面,难道还要唐白携着他的女伴继续跳开场舞继续打他们自个儿的脸?
全场静了几秒。
唐白兀自对着林子淼微笑,趁着别人不注意摸摸她头发,她避开,他指尖又划过她莹白的耳朵,扰得她狠狠在他掌心掐了一把。
他暗笑,顺势手一伸,搂过了她腰身,隔着薄薄的意料,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她顿时侧头瞪了他一眼,他眼底蕴满笑意。
没人主动要跳开场舞,欧启贤眯了眼睛,突然推了欧启真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朗声笑道:“不知启真可有那个荣幸,邀请高小姐跳一支开场舞?”
全场愣了愣。
唐白嘴角勾起笑意,他倒是觉得,欧启真配高以美正好。
恰好,清妖的欧启真穿了袭白燕尾服,和穿白礼服的高以美站一起,显得登对极了。
清妖木然的欧启真面对水雾蒙蒙的高以美,互相沉默。
高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笑了。
“是我们美美荣幸之极,二少爷,请。”高响领着高以美,将女儿交到欧启真手里。
欧启真定定看了高以美两眼,还算配合地伸出手去,优雅地行了绅士礼。
高以美的眼神透过欧启真的肩头望到唐白身上,唐白低着头对林子淼低语什么,林子淼抿着唇不说话。
高以美愣愣看着,眼里水汽更浓重了,垂了垂头,将手放到了欧启真的掌心里。
欧启真的掌心微凉,她的手指一触碰到就颤了颤。
他轻轻握着她手指,另一只手搭在她柔软的腰间,带着她旋转起舞步,跳起了妙曼唯美的华尔兹。
随着场地里璧人舞姿翩跹,约翰。施特劳斯的《皇帝圆舞曲》钢琴版高雅奏起,徐缓、舒展的音乐透出浓厚的典礼色彩,流畅温情的同时又彰显富丽堂皇,将整首乐曲推向了*。
无懈可击的舞步,无懈可击的音乐,原本都是为唐少准备,高响和唐魏然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一曲舞罢,全场来宾鼓掌赞叹。
欧启真和高以美优雅谢礼,随着越来越多的男女涌入舞池翩翩起舞,他们悄然退了出去。
唐白携着林子淼也加入了舞会当中。
高以美看着他们和谐曼舞,黯然神伤,伸手取过一杯酒就要灌入口中,被欧启真拦住了。
高以美诧异侧头,他沉默地取过她手里的酒自己喝了,然后丢下她坐到了角落里,一脸的漠不关心。
高以美心里愈加难过了,雾蒙蒙的眼睛看起来就要潸然落泪。
事已至此,唐魏然保持沉默,端着香槟酒抿一口,高响走过来,朝他遥遥敬酒,开口:“唐先生……”
“什么都别说了。”唐魏然表情不喜不怒,一色冷淡,“正如高副市长看到的那样,唐白有了女朋友。”
高响脸色难看,他本期待唐魏然能说点什么挽回这个场面,可唐魏然默认了。
唐魏然是个重面子的人,他会极尽可能维护唐家的门楣,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发生了就没有再挽回的地步,就像他年轻时一时失误和别人生下了一对私生子,为了保持自己的颜面,他宁可算计自己的儿子让他杀了莫小诚,还一度追杀莫小韵,对他来说,所有泼出去的水都没再收回来的可能。
今日唐白选择了牵起林家丫头的手放弃了高家的扶持,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再反悔的可能。
这么做,唐白需要面对什么,是他自己要去面对的责任,除了保持沉默之外,唐魏然不会再为他解释什么或者挽留什么。
为唐白该铺的路他都铺了,走不走这条捷径是唐白自己的抉择。
唐魏然轻叹一声,等唐白林子淼一曲舞罢,放下香槟拄着拐杖走过去,琥珀色的双眼透出沧桑感,意味深长道:“你自己选的路,希望你是对的,你要记住,你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重来了。”
“我相信林子淼,相信自己的选择。”唐白礼节性朝自己的父亲颔首。
唐魏然看向林子淼,林子淼微微一笑,跟着唐白走开了。
带着林子淼在宴会走了一遍过场,让所有人都记住了林家千金后,唐白准备携她提前离场。
高以美提着长长的裙摆追了出来。
“唐少!”颤颤而楚楚的一声泣呼。
唐白和林子淼在高家大厅门口站住脚步,回首。
白裙清美的高以美眼含泪意望住唐白,瘦削的肩膀带起一丝轻微起伏,压抑着满腔的委屈和忧伤。
林子淼看了唐白一眼,松开了他的手,低声:“我到外面等你。”
取过门边女侍手里的大衣,林子淼走了出去。
看着她出去,高以美再也忍不住,松开提在手里的裙角,雅风习习地扑向衣装笔挺的唐白,用力搂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唐少,这到底是为什么?”
唐白身形稳立不动,也没推开她,没抱住她,淡淡道:“你不是傀儡,你的婚姻应该自己做主。”
“可是我喜欢你啊,唐少!”
“抱歉,我不能娶你。”
埋在他怀里的高以美身子一抽,凄惨哭起来,“你真的这么喜欢林子淼?”
“非常。”
“为什么?为什么啊!”高以美心脏一抽抽地快跳,圈住他腰身的手臂愈发收紧了,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身躯里。
“因为她是小痞子林子淼。”唐白握着她双肩推开了她,盯着她雾气迷蒙的双眼,一字一顿缓慢道:“除了林子淼,我不会怜惜第二个女人,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不值得。”
他转过身往外走,高以美哭倒在地,嘶吼大喊:“唐少!”
他脚步不停,稳稳朝前走了。
他眼底琥珀色的微光,一如多年前的晚上一样,冷淡疏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带着等在外面的林子淼上了车,唐白看到车库里走来欧启贤和欧启真。
欧启贤眼睛直直盯着他们的车。
唐白摇下车窗,朝欧启贤打了个招呼。
欧启贤酸溜溜地说:“唐少美人坐怀,可惜我这个弟弟要单身一人了。”
“依我看,高小姐很适合二公子。”
“那我倒是要感谢唐少恭让了。”欧启贤讥诮一笑,眼神冷冷扫过副驾上的林子淼,“我竟也不知道林小姐是个多心的,不知林先生目前好不好?”
林子淼沉默,唐白笑答:“我岳父大人很好,不劳欧少挂心。”
“呦,这都岳父大人叫上口了,我可得恭喜唐少了。”
“不敢要欧少的恭喜,只是在这里我要提醒一句,林先生是我岳父,欧少以后是不是该和林家走远点比较好。”
欧启贤冷哼,忍着满腔怒意,不再搭腔,只带着欧启真上了政府专车扬长而去。
从头至尾,清妖的欧启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表情淡得像不属于这个尘世。
林子淼记住了这个欧家二公子,对唐白道:“欧家二少爷有点与众不同。”
“我小时候和他玩过,他从小就这样,不大开口说话,不在乎任何人事,喜欢一些艺术的东西。”唐白不以为意,又酸了口气,“林子淼,你可别因为这点过多关注他,你男朋友还在边上呢。”
林子淼暗笑。
唐白一边注意前方的道路一边问:“林子淼,你不好奇高以美和我说了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还能把你抢走?”
“你还真放心。”
“不是放心,是你不会那么做。”
说白了,就是信任。
除了信任之外,他们之间唐白对林子淼的不放心远远多过她对他的不放心。
华丽盛宴如约结束,天边烟火燃放到极致。
次日一早,关于高家晚宴的报道铺天盖地传满a市。
报纸头条是《唐少携神秘女友出席晚宴惊艳全场》,余下洋洋洒洒上千字,夸张报道了昨晚宴会上的情景和唐少女友的身世描述。
流传到网上的照片里,身穿情侣装的唐白和林子淼牵着手站在一起接受所有来宾的目光洗礼,唐白优雅微笑,林子淼紧挨着他抿着唇眉目温和。
很般配很妥帖的一对璧人。
没有任何关于政治上和商业上的一些舆论压力,媒体报道的只是对这对情人的祝福。
林子淼看到新闻后显得有些意外,后来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那晚高家宴会上分明没有一个媒体记者,第二天一早这消息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披露了出去,必定是唐白花钱请了报社媒体这么做的。
政要选举在即,他却这么大费周章披露林子淼身份,无非是想在坐上高位前就让世人知道她的存在,同时想靠着这个宣传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而这么做,唐白也是想告诉她,她做了他的女朋友后,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了,世人都在看着他们秀恩爱,假如她稍有退缩,人人都不会放过她。
唐白就是稍微耍了点手段,没有办法,他只能以此来牢牢栓住她不让她有机会逃跑。
云来堡穆家,穆渊坐在沙发里,手边是一卷报纸,他仔仔细细看着报纸头条新闻,脸色有些发白,照片上刊登出来的两人合照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盯着报纸发了会儿呆,穆氏从里屋走出来。
“阿渊啊。”
穆渊马上收起报纸塞进茶几上的医科书里,再抬头时,面色温和,微笑:“母亲。”
“东西收拾好了吗?”穆氏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玻璃花瓶里散出腐烂气息的秋海棠收拾干净,叹息了一声,和蔼道:“阿渊,和子淼讲了吗?我们要回意大利了。”
“讲了。”
“她怎么说?”
“母亲,子淼有男朋友。”
穆氏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这样啊,没听你提过,太可惜了。”
她擦干净手,坐在沙发里,想了一会儿,再度喃喃叹息:“真可惜啊,这么好的女孩,可惜啊……”
“母亲。”
“阿渊啊,你喜欢她,是不是?”
做母亲的抬起哀愁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淡然沉默的面庞,她更哀愁了。
“也许,你们可以在一起的。”穆氏自言自语,“那是个好女孩,重要的是你也喜欢她,妈妈也喜欢她,真的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穆渊没说话,对着桌上空掉的玻璃花瓶沉寂了眉眼。
穆氏再度提醒他:“阿渊啊,你要想好,这次回了意大利,我们母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中国了。”
穆渊还是没说话,只朝母亲笑一笑,然后起身拿起外套,开车出去了。
南府路上,空气寒冷,一整条街都没什么人,冷清了许多。
彼时正午,穆渊将车泊在卡斯弗成衣店门前,侧头对着店里的店员出神。
他知道这是林子淼的店,知道店里的阿夜和陌陌是她的亲人,知道阿夜死了,知道陌陌走了,也知道她很少再来这里了。
刚开始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他经常在路边弃车散步到这里,去卡斯弗斜对面的餐厅坐着,望着林子淼那边,有时候林子淼不在,阿夜和陌陌在,他看着他们,心里也有满足,因为他们是她很重要的人。
自从发生那件意外,林子淼几乎没来过了。
他断了她的消息,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情况是经由唐少女友披露出来。
他看着照片上她温和依偎在唐白身边的样子,丝毫没了那日在医院时的冷淡和决裂。
她看起来很幸福。
穆渊闭了闭眼,正欲驱车离开,视线里忽然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子淼穿着淡蓝色的呢大衣,脖子上围着灰白格的柔软围巾,长发扎成马尾,面容瓷白温和,从街道尽头走过来。
她身边蹦蹦跳跳跟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粉嫩的衣裙,像个小公主一样,栗色的头发扎成丸子头,随着她蹦跳的步伐,头发一抖一抖的。
她伸手抓住林子淼的臂弯,笑得开怀,脸颊上露出深深的酒窝,俏皮极了。
得知唐白和林子淼情侣的消息,最高兴的就是这位莫小韵小公主了,一个劲儿打电话过来要和三水姐姐逛街购物。
林子淼目视前方,微笑地听莫小韵叽叽喳喳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
穆渊僵住身子,牢牢盯住林子淼带着莫小韵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卡斯弗成衣店。
她从他车前走了过去,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着什么车,车里坐着什么人。
“我觉得姐姐可以见见白哥哥的妈妈,白哥哥的妈妈听说回来了,姐姐可以抽空拜访一下!”莫小韵高兴地说,“白哥哥的妈妈绝对比那个老头子好多了,我觉得白哥哥的妈妈会喜欢三水姐姐的!”
林子淼淡笑不语。
两人拐过南府路,进了一家水族馆。
莫小韵拖着林子淼指着一个水族箱里游来游去的斑斓亲吻鱼大声说:“姐姐,我的亲吻鱼就是在这里买的,真漂亮!姐姐买两条送给白哥哥吧!”
林子淼禁不住笑了,亲吻鱼的故事是她胡诌的,事实上,这尾鱼会像恋人一样亲嘴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它们的一种“口癖”,是一种习性。
当两条接吻鱼相遇时,双方都会不约而同地伸出生有许多锯齿的长嘴唇,用力地相互碰在一起,如同情人“接吻”一般,长时间不分开。
这种“热吻”并不是“求爱”,而是在打斗。由于接吻鱼具有保卫“领地”的习性,两者相遇时,用长嘴唇相斗来解决“领地”争端,直到有一方退却让步,“接吻”才宣告结束。
但是人们通常喜欢用一个美好的意愿来解释这种稀奇的行为。
林子淼也不打破莫小韵的美好幻想,点点头,买了两条亲吻鱼。
陪完莫小韵逛街,林子淼提着两尾亲吻鱼回了林宅。
林子鑫坐在客厅里等她,面色严肃,陶叔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后。
脱下大衣的林子淼察觉到家里诡异的气息,笑了一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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