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上空被浓雾所笼罩,偶尔有风吹过,也只是让不甚明了的轮廓浮现出来,未知才是最让生灵恐惧的,所以方圆百里,除了希拉和唐渊,就再没有其他生灵了。
至于两个路痴是怎样找到路的?这只能撸了一把心酸泪,他们在之前的那片树林里迷路了整整三天,而且那里十分接近黑雾渊,生灵十分稀少,幸好天使和恶魔这两种种族都是比较耐饿的,但长时间这样下去,他们也是受不了的,最终希拉决定飞到上空去,终于在飞了五六遍后,他们才找到了正确的路线,让我们在这里默默点蜡。
“要停下吗?”希拉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一踏进这里,有什么东西就会不同了。
“不”,唐渊闭上双眼,轻轻地说:“这里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我似乎已经寻找了它很久了……我想去看看。”
“……好。”他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当他们进入那层黑雾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风吹过树叶的轻吟也没有了,一片沉寂,整个空间似乎已经静止。
然后周围忽地点起了一盏盏幽蓝色的灯,在一片漆黑中显得尤为诡异,就像一只只默默注视他们的眼睛。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淡淡的花香,一缕两缕,却尤为勾魂,像是在悄然诉说着什么。
有歌声自远方传来,冰冷的声音轻轻地吟唱着,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和深沉的绝望。
“昼夜开始四合,时间开始静止,水不再流动,云不再飘过……”
“血液已经飞舞,泪水已经凋零,白骨在悲鸣,灵魂在咆哮……”
“君王已经不在,只有信徒不曾遗忘……”
“信徒的剑已直指王座之上……”
“王又在哪里?”
“深蓝夜幕下,他咆哮,呼唤……”
“凛冽的风和冰冷的血在诉说……”
“死亡的神话……”
“憎世的毁灭者说……”
“他在你的剑上……”
“地底的悼亡者说……”
“为何还不归来……”
“世界的规则说……”
“白色的鸟儿飞不过黑暗的海……”
……
唐渊下意识想要握住希拉的手,却发觉手中一空,他猛地看向身侧,却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希拉不见了。
正当他先要寻找的时候,眼前却逐渐变得模糊,脑中恍恍惚惚,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改变了。
“小渊,你怎么呆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了。”一个披散着长卷发,浑身散发着知性美的女人走过来,温柔地抱起他。
唐渊怔怔地看着这个女人,喉咙突然干涩的像是被火燎过一样,难以说出话来。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女人了,久到再见也无法说出话来。
“妈妈……”他嘶哑的声音像是生铁发出的摩擦声。
然而唐渊惊讶地发现他的周围似乎有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女人看着面前的小包子半天不说话,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捏了捏自家儿子可爱的包子脸,然后使劲揉,明明这么可爱却整天把脸崩得紧紧的,一点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会卖萌。
“妈妈,不准捏,我的形象啊……呜……”某只唐包子终于忍受不了□□,愤怒地提出抗议。
“切,就你这么屁点大的小毛孩,也会有什么形象,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当吉祥物镇宅吧!”一个十七八的俊秀青年落井下石地揉乱了他的头发。过于苍白的脸上被揉得红扑扑的,初具丹凤眼雏形的眼睛像两只水润的猫瞳,眼中还含着蒙着一层水光,似乎委屈极了,刚下车的一副西装革履打扮的俊美男子看到了,连忙走过来,抱起自家的小儿子,轻轻哄道:“乖,不哭了。”
唐包子一见有人撑腰,立马小人得志,大声地告状说:“哥哥欺负我!”
爱小包子成痴的唐爸爸立马往自家大儿子头上糊了一巴掌,怒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你家弟弟,你看你家弟弟哭得多伤心!”
唐哥哥坏笑地退开两步躲开他的攻击范围,不怀好意地说:“亲爱的爸爸,你不觉得我们家的宝贝这个样子更可爱吗?”
唐爸爸瞄了一眼自己怀里眼含泪水,期待着看着自己为他讨回公道的小包子,只能违心地咳了两声,底气不足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欺负你弟弟。”
唐哥哥见势不妙,立马祸水东移,指着一旁悠哉游哉的女人抗议道:“她也做了。”
唐爸爸沉默地看着她。
唐妈妈感受到冷嗖嗖的视线,愤怒地对着自家大儿子说:“你真不讲义气!”
唐哥哥无赖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叹了口气道:“对兄弟才能讲义气,你又不是,讲什么义气……”
“好歹也是临时战友啊……”唐妈妈坚持。
“苏素!唐斯!”
正待两人贫嘴之际,唐爸爸一声咆哮,石破天惊。
两人拔腿就跑,谁落在后面谁就死。毕竟唐爸爸的祖上说不定和唐僧是一家,每次被他逮到,起码得教育两个小时。
唐爸爸拔腿就追,小包子从怀抱里挣脱,努力迈着两条小短腿向前跑,一边发出奇怪的“嚯嚯”声,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狐假虎威道:“大怪兽来打奥特曼了!”
这可苦了唐爸爸,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那两只小短腿,生怕他摔着哪里。
唐斯还有闲心回过头来撩拨一下唐包子,故意做了一个狰狞的鬼脸:“我好怕啊!你一捉住我,我就吃掉你!”
唐包子先是一愣,随后悄悄攥紧了唐爸爸的袖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大声反击道:“我才不怕你!一抓住你,就关门放爸爸!咬死你!”
一言既出,四周变得一片静寂,唐爸爸脸黑得堪比包公,另外两人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唐包子不安地眨了眨猫眼,手指捻了捻衣角,然后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样子好不可怜,他委屈地小声说道:“明明哥哥打架的时候也说关门放我啊……”
唐斯背后一凉,正想不动声色地悄悄溜走。
唐爸爸平静地看着唐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说:“你今天晚上到我书房来一下。”
唐斯皱眉,一脸为难,做最后的抗议:“这就不用了吧……”
“我不想说第二遍。”唐爸爸依旧保持着那不咸不淡的语气。
“好……”唐斯欲哭无泪。
苏素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眼神复杂,看着大儿子的阵亡突然有种兔死狐悲感,她幽幽叹道:“儿砸,你果然是……”
唐包子好奇地睁大双眼望着又变得奇奇怪怪的母亲,问:“你又像哥哥说的那样在脑补了吗?”
望着小儿子这幅蠢萌蠢萌,像个小天使一样的样子,苏素心中的悲伤感更重,她幽幽叹出接下来的话:“天然黑……”
“天然黑是什么?”唐包子一脸天真地问道。
“……不想告诉你。”苏素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唐渊看了她半晌,然后善解人意的说。
“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苏素狠狠地亲了自家儿子一口。
唐包子却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然后抱怨道:“像你这种女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总喜欢得寸进尺。”
这下苏素脸黑了,决定晚上找唐爸爸好好谈谈。
唐包子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悄悄用手比了个“V”,微微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虎牙尖尖的,像个小恶魔。
夜色渐深,黑幕上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弦月弯弯,倒也透着一股别样的温馨。
唐包子穿着模拟皮卡丘形状的睡衣跪坐在凳子上,在一个蓝色的小本子上写下四个字:我的一家。
我的妈妈叫苏素,但总喜欢想太多,用哥哥的话来说就是脑补帝,还总叫我卖萌,别以为我不知道,萌就是蠢,我那么聪明,才不会卖萌呢……哥哥叫唐斯,是个大坏蛋,平时总喜欢欺负我,特别是我变身成皮卡丘的时候揪我尾巴,真的太讨厌了!但……每次他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买糖吃,所以还是会喜欢他的,但只有一点点而已啦……最后是一家之主的爸爸,他叫唐清彦,长得超级帅,也是我们家对我最疼的人,虽然有点点啰嗦,不过只要不犯错就没关系了,最后就是我,这个家里最最可爱的存在——唐渊是也,哎……明明我的名字那么霸气,他们却只喜欢喊小渊或者渊渊,真浪费……
“皮卡丘大人,你在做什么?”唐斯一脸坏笑地揪了揪那一翘一翘的小尾巴,将头放在唐渊头顶上,然后凑到桌前,看他在写些什么。
“不准看!”唐包子扑到小本子上,誓死捍卫其贞操。
“好,不看就不看。”唐斯无奈一笑,温柔地抱住唐渊,说:“但,渊渊,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唐渊打了个哈欠,困意愈深,下意识地把头埋进了哥哥的颈窝里。
唐渊静默地看着这些温馨得几乎让人落泪的场景。
这是他,尘封在心底最不愿想起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