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推了半天不见他转醒,齐云泽皱起了眉。这同志居然四仰八叉地倒在房门口,一动不动,阳火衰微,想必是撞了鬼。
齐云泽立马驱了徐佯身上的阴气,费力将他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朝床上一丢。旁边陆忠义同志睡得正香,微微翻了个身,脖子上挂着的一块不起眼的玉佩正发出肉眼难以察觉的淡淡白光。
齐云泽的目光稍微在那块玉佩之上停留了几秒,便放心离开。
去寻那厉鬼之前,齐云泽先敲了敲隔壁的门,见里边没人回应,便推门而入。他朝房内一看,果然,吴哥不见了。
空气中鬼气微微波动,他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连忙折回云锦那儿,将门一推,唤道:“云锦?”
居然没有人!
不祥的预感加深,齐云泽怔忡了一下,神色慌张了起来。就在他将那警察拖回房去的短短一分钟内,他居然大意了!
他又把云锦给弄丢了……
“齐家的后人。”忽然,一声低沉的男音在他背后响起。齐云泽听出是那人的声音,立马戒备地转过身来。只见吴哥正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悠然自得地看着他,突然间短促地笑了一声,阴冷地道:“不知你能耐如何?”只见他倏地一下抬起右手,指尖迅速隔空移动,香烟的红芯舞出一个繁复的文字。
齐云泽只觉对面传来了浓重的煞气,阴气逼人,阴阳眼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数团鬼影,心道:果然是个与邪祟为伍之人。他毫不犹豫地祭出了驱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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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锦折回房间之后,立马走到床边,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条木头珠子来,神色纠结地端详了几秒,而后便揣进了口袋。
当她再次踏出房门的时候,只觉一阵鬼气扑面而来,双眼一花。她反应极快,本能地循着鬼气甩出一道焕发出青色光芒的纸符。
待到眼前的景象稳定了之后,身后的房门嘭地一声,自动关上。她镇定四顾,果不其然,发现古宅的格局变了:原本只有这一条走廊,现在却变成了四条,首尾相接,围成了一个四合院。
她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十分清楚自己这是撞上了鬼打墙的把戏。
看来哥哥没找着鬼,这鬼却找上了自己。是觉得她比较弱么?思及此,齐云锦冷哼了一声,双手飞快地做出一个结印,默念出一句咒语,四张纸符朝着院落的四角分别飞去,化为四团明艳的火光。
接着,她祭出一把青光长剑,牢牢握在手中,缓步朝鬼境中心走去。脚下,四团影子随着她的位置移动而变幻角度,最后拉长成十字。
以四条影子为阵,这是对付潜藏在暗处的鬼怪最好的办法,因为无论它从哪个方位发起袭击,她都能最快地做出反应。只见她将灵力注入长剑,剑尖插入脚下土地,四条影子忽然像是活了起来,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
一阵阴风卷着腊月的寒气,如同一支箭矢,飞快地扑向她。
果然在后背!
齐云锦一个旋身,躲过一只迎头朝她抓下来的修长鬼爪,只见一张青灰色的狰狞鬼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眼神一凛,敏捷地朝厉鬼一剑劈了下去,眼见着就要劈断它的脖子。只闻厉鬼忽然发出一声怪叫,脖子咔嘣一下,自动断裂,头和身子分别朝两个方向飞去。
居然是个断头鬼?
齐云锦稍一愣神,一股阴风便自上空袭来。
她猛然抬起头,只见另一只厉鬼正如同一只从高空俯冲下来的老鹰,朝着她的面门直直地砸过来。
万万没料到这里居然会同时出现两只厉鬼,她躲避不及,头顶的那盏阳火便是一暗。
意念一下子松懈,四团明火呼啦一下全灭了。
齐云锦着了道,忽觉一阵头晕目眩,青光长剑胡乱一挥,差点脱手。
她从来没有应付过这么煞的鬼,而且还是两只。行动只是稍一迟缓,后背就已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分不出心神来同时应付两只行动迅速的厉鬼,下意识地就想向齐云泽借力。然而,刘海之下细碎的青芒刚一浮动,却又被生生逼了回去。
齐云锦绷着脸,柳眉一蹙,心道:真没用,不能总是一遇到危急情况就想着向哥哥借力。她必须锻炼自己独立应付各种情况的能力。不然,将来若是又遇着了邪术士,她该怎么办?
所以,现在,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超度这两只厉鬼!
思及此,齐云锦快速念出几句咒语,数张被她催动的纸符犹如活过来了一般,钻出她的口袋,朝四面八方散开。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一串木头珠子从口袋边缘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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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鬼境之外的现实场景之中,纸符飞来飞去,激烈的斗法正在上演。
齐云泽吃力地应付着韩奕,渐渐占了下风。
起初,这个邪术士指使了几个厉鬼跟他缠斗,自己却在旁观。过了一阵,许是觉得无趣了,突然收回了厉鬼,改用纸符对他发起袭击。于是,他立马收起了对纸符毫无用处的驱魔剑,同样用纸符斗法。他知道对方并不是想要他的性命,只是在试探他们齐家人的本事。
可他们齐家最擅长的就是驾驭驱魔灵物,跟人斗法根本无多大用处,于是,在对方狠辣诡谲的招式之下,他渐渐败下阵来。
“几百年前,你的祖宗是靠什么来追杀韩家术士的?”韩奕轻蔑地问道。
这人难道真如云锦所说,是个韩家后人么?齐云泽紧张地催动纸符,没有说话。
对于祖上传下来的事迹,他还算有些许了解。事情起于那一辈的韩家术士发明的一种邪术,借此杀人续命,屡屡犯下重案,于是那一辈的齐家道士便协助官府四处巡捕犯案的韩家人,将他们捉拿归案。
由于韩家当年得罪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要人,官兵在齐家人的帮助之下,捉拿了韩氏一家。衙门给他们全家上下均判下重罪,全家斩首。而帮助捉拿韩氏一家的齐家人立下大功,得到官府重赏……
几张纸符在他面前炸开,一股灰黑的粉末混合着灼烧的气息扑到他的脸上,他咳嗽了几声,侧身朝旁边一闪,却一不小心被几盆花绊倒。他心下一惊,为了不把花盆撞破,寻了个刁钻的姿势想要立稳,却还是一没注意就摔了下去,而且还极其倒霉地把脚给崴了。
袭击他的纸符骤然停在半空,纷纷轻飘飘地落下地来。
韩奕冷冷地注视着摔倒在地上的齐云泽,说了句:“真是废物。”
齐云泽扶着石阶坐起来,眼中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淡淡地问:“打过瘾了?”他知道自己操纵纸符是斗不过眼前这个术士的,也没想拼命跟他斗,点到为止即可。就算他们分别所属的家族有世仇,但那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都迈入了二十一世纪,总不可能还斗个你死我活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可对方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文明地结束这一次斗法,只见这个邪术士冷傲地朝他走来,一脚踩在他的肩上,一脸鄙视地瞪着他。
齐云泽的眼中立刻染上愠怒,刚想开口让他滚开,只觉一阵鬼气如同旋风般刮过,压在他肩上的那只脚自动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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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满是煞气的阴风四散开来,鬼境不攻自破。齐云锦突破鬼境,发现自己站在房内,压根没出有迈出过房门,于是她双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方一出门,便迎面撞见两只红衣厉鬼,完全无害地漂浮在她眼前,朝她点头哈腰。
齐云锦一怔,想也不想,立马祭出青光长剑,唰唰两下就把这两只毫无防备的厉鬼给超度了。
眼见着自己的两件珍藏品都被送去投胎了,韩奕气得肺都快炸掉,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此刻的他就如一只鬼一般,面目阴沉地朝齐云锦逼近。
齐云锦突然被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韩奕揪住了衣领子,后脑勺咚地一声撞在门板子上,整个人顿时傻了。
这个人想干什么?
韩奕真想抽她一巴掌,可惜还没来得及抬起手,便听见一个无比窝火的声音叫住了他。
“奕哥!”不远处的墙头上,立着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居然是一颗露出墙头的脑袋。那一头黄毛……不是韩潜是谁?
只见他表情无比欠扁地巴在墙头上,拖着长长的音调呼唤道:“奕哥……你别伤她啊……”多多少少要为你堂弟我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一下吧,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啊!
怎么是这窝囊废?韩奕黑着脸,眼角一抽,发现眼前这个齐家女人顿时浑身一僵,瞪着墙头方向,脸色青得跟被鬼附身了似的。
“奕哥你堂堂一男子汉,不要跟女人计较嘛。”韩潜又拖着长音继续对韩奕道,眼神哀怨,仿佛他才是即将要挨打的那一个。
韩奕啧了一声,斜眼看向墙头上那团草包头,终于还是松开了对齐云锦的钳制。
韩潜朝着齐云锦的方向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道:“嗨~云锦妹妹!我们又见面了!你又变漂——”亮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啪一声脆响,一只鞋子径直飞到了他的脸上,韩潜闷哼一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见状,齐云锦掰开了韩奕的手,飞快地跑到齐云泽身边,警惕地瞪着韩奕。只见他冷哼了一声,然后直接将他们俩无视了,扭头就朝自己那间屋走去。
韩奕一脸阴沉,心想原来那小子早就认识这两个齐家人,今天他把韩家人的脸都丢尽了,明天再收拾他!
此刻,欠收拾的韩潜歪在地上,在心里连连哀叹:用不着为了增加命中率就在鞋底贴一张符吧?看来云锦妹妹有个剽悍的哥哥……还是弟弟?
见两个邪术士彻底从视线范围内消失,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齐云锦这才松一口气,安下心来对齐云泽问道:“哥?刚才那是?”
齐云泽架住齐云锦的肩膀,晃晃悠悠站起来,答非所问:“我突然发现,云梦发明的这招其实挺实用。”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额头上青筋一跳,冷下脸来道:“那小子居然知道你的名字?不会就是绑架你的韩家术士吧?”
齐云锦也冷下脸来,嗯了一声,低头看一眼齐云泽的脚,其实她想问的是:“刚才那是谁的鞋?”
“不知道,地上捡的。”
第二天清早,徐佯起床之后到处找鞋,却怎么找都只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只,于是脸色变得苍白苍白,一股恶寒袭上心头。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那只遗失的鞋一定是被鬼给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