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8洲的名称前素来冠以本地监护者的姓氏,如东洲世称“容氏东洲”。东洲西岸一洋之隔的泰洲8千年来姓巴彦,世称“巴彦氏泰洲”。
世俗社会的各国统治者,未必真心愿意接受自己头顶上压着的几座大山。然而拳头决定一切,谁的拳头大谁便掌握话语权。
凡人统治者再不忿,遇到难解的大事先求助的自然是各家顶头的“那位”。同样,顶头那位压下的任务不但要做,还要做的漂亮。
清晨,泰洲巴国西部沙漠腹地,此地从表面看单纯是一大片沙海。层峦的黄色沙丘接到天际连通海边,烈阳炙烤之下别说人迹,连动植物都不曾出现过。
真正的死亡之地!
然而这片可怖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沙海,今日竟然罕见的出现了拥有12辆军用直升机的运输队。
最先进的阿帕运输机横穿沙漠,逐次降落沙海之中,沙砾被螺旋桨吹得漫天纷飞。
巴国代号猎豹的特种战队大校,代号黑杰克的家伙最先跳下运输机,军靴在沙地上扣了两个深深的鞋印。
全副武装到牙齿的黑杰克扶了下枪托,戴了钢盔的脑袋环顾四周。黑黢黢的大“墨镜”上便映出两个太阳两片沙海。
观察半晌,他忽然伸手在墨镜架上点了点,似乎确认了方位。黑皮手套的大手做了个“卸货”的动作。
其他几辆运输机上下来的武装大兵,立刻动作利索的从运输机上卸下30个巴国国旗遮盖的不规则长方体。
一行千人、高度武装的大兵们围裹30个长方体,在黑杰克的带领下往某个形似金字塔的沙丘急行军。
直到黑杰克以墨镜上的按钮启开金字塔沙丘的暗门,千多人的队伍寂静的进入其间,也没听到包括脚步声在内的“杂音”。
一次容纳300多人的大型升降机缓缓下降,正好是千人精英队伍中的精英数目。
黑杰克的副手狄兰少校不经意瞟到银白的金属内壁,那里清晰的照出数个盖了巴国国旗的“金属棺材”。
狄兰掩在黑“墨镜”后的瞳孔瞬间收缩,怜悯之色一滑而过,旋即快速将头脸转向升降机的金属门:目的地到了。
如果问狄兰他到哪儿了?他会告诉你三个字:不知道。
经过层层安检,通过无数道安全门后,狄兰一行终于可以交接。
30个金属棺被掀去遮掩、打开棺盖,穿着类似宇航服的120个“接货员”,4人一组从棺材内扛出“货物”……
目送货物们消失在又一道巨大的钢化金属门后,狄兰心里为那些货物默默划个十字。冷不丁的,他的肩膀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扭头,墨镜遮脸的黑杰克白皙的下巴朝外伸,“回去喝一杯如何?”
狄兰想笑应他,可惜心中沉重试了半天笑不出,只沉默的点头。与他心情类似的,可不止他一个。
直到双螺旋浆的直升机轰轰间开出沙漠,黑杰克方递过平板电脑,指着上面的影像和文字给狄兰看。
狄兰少校略有无奈,犹豫再三还是接了。便见电脑中央是个年轻的东洲男子,笑脸灿烂。
旁边几行解释说明了目标背景——
秦时月,24岁,华国天才农学家。重要度:S……
狄兰压住心烦看了会儿,虽然在他眼中东洲人长得都差不多,不过他还是看出了些许不同。
这个东洲的年轻人,似乎是刚刚送进去的30人中的一个的朋友?他曾在那个叫任的医生的电脑里,看过这个年轻人的脸……
“I’msorry。”
沙漠地下440米,钢铸的泰洲秘密基地最隐秘处,新来的一批“食物”两人一组被锁入单独的房间。
送他们进来的人全身上下套在“宇航服”里,别说面孔,连皮肤是黑是白都没露出来。
胡子拉碴的李王野,脸色一见便知是长久没晒过太阳的苍白。等到宇航服离开,他才凑近新送来的同伴。
对方清秀的脸孔莫名熟悉,旋即恍然。这位竟是自己在“天才少年班”进修时的同学:学医的任雨。
刹那李王野心底涌上惶恐,浑身抖个不停形同筛面粉的筛子。这、这些浑球究竟要干嘛?
要将全球的杰出学者一网打尽?统统拿去喂怪物?!
而立已过的汉子噗通跪在地上,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下场,更不敢想:万一他死了,本来就失去了母亲的小儿子该怎么活呢?
没有监护人的孩子,难道要在孤儿院里悲苦长大么?
“Jay我的儿子……”
某种程度来讲,机械专家李王野真相了。
巴彦泰洲殿下,的确有用蓝星各领域、杰出的土著人喂虫子的想法。他也这么做了。
不过承载了他脱离蓝星希望的“圣虫”表示:食物远远不够!想要更多,更好的。
以斯汀*巴彦自己的力量,已将泰洲、以及依附泰洲的委洲境内大多数杰出的“青壮土著”抓来投喂圣虫了。可投喂的数量质量,距圣虫殿下所求差的太远!
实在受够了8千多年落后星球的囚禁生涯,斯汀*巴彦急于破开蓝星外围3层结界禁制的愿望,比其他7个遗族要强百万倍!
可头顶上有个境界等级高于他的容东洲,剩下的6个老家伙,除了与自己秘密结盟的委洲,不是忌惮东洲殿便是他的依附者。
容东洲真是他斯汀家族的克星呢!
‘不过现在么,’泰洲殿下得意的搓搓光脑袋,‘在容东洲升级为容明上并且打破蓝星固定8千年的平衡后,好机会……来了!’
白种老光头暗自得意了一会儿,方踏进秘密基地最安全、最隐秘、最豪华的一处巨大广场。
广场四周排满了自然光的液晶灯源,整个地下广场宛如白昼般明亮。中央围出了四思方方、篮球场大的空地,铺满了黑乎乎不知什么的物质。
而一个形似蜘蛛与天牛混血的巨大红甲壳的怪虫,正窝在黑乎乎软塌塌的物质上面,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
如果仔细看去,怪虫所在的篮球场周边被纵横交错的红光围住,隐隐有嗡嗡的声音与耳膜共鸣。
泰洲殿下步履稳健的走向他的4个同伴,四野委洲、普林特南州、泰坦赫洲、安居拉瑞洲的殿下们。
笑呵呵的问:“诸位想的如何,要不要一起干?”
无人回答,老光头也不急。给嫡系子孙使个眼色,对方会意。
未久,银白宇航服的一对工作人员,利索的抬出个果体的瘦弱中年蓝星土著。不顾他惊悚的呼救咒骂,将他快速丢进巨大怪虫的囚笼。
便在几个遗族上位者的漠视下,蓝星上弱小的土著人类,被怪虫以尖长的口器插进头颅……
“泰洲殿下,”四野委洲清了清喉咙,“有几分把握破开3层禁制?”
老光头乜了他一眼,心说:总比你卖好的对象,那个“新任”容东洲的把握大。
“圣虫殿下……属于时空虫族。”老光头发声,一指下方进食的红壳怪物,吸引了诸人的注意力。
“它们本来便可自由生活在太空中,游荡宇宙各地,拥有破开位面隔断的能力。”
老光头有点儿得意,“这位殿下是偶然流落到这颗落后蓝星的,以卵的形式。本殿凑巧发现了它,得以与圣虫殿下达成协议。”
4个殿下眼睛不约而同亮了,注意力更加集中到光头泰洲这边,听他得意洋洋的吹嘘。
却无人发现,将才进食过的红虫子,10对触角遵循某种韵律缓慢的抖动。
有类似某种能量的东西,通过它的抖动微不可查的散发出来。穿透重重阻隔进入外界,直至飙飞蓝星大气层外。
几乎同时的,游荡在蓝星系几万光年外太空的某“流星群”,迅速捕捉到它的信号。
十几颗漂浮真空中的流星渐渐聚在一起,似乎交流了一番、争执了一番。最终齐齐放弃原本围堵的“彗星”,往蓝星系的坐标方向飞来。
彗星似松了一口气,停留半个宇宙时间,亦往蓝星系坐标而来……
*
“好!”
李大妞觉得自己今天走霉运了。很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苦憋感。干脆盘腿席地而坐,扶额,无奈的面对哭得稀里哗啦的容华。
“容先生,求您别哭了。想干嘛直说吧,我听着还不成么?”
容风雅竭力遏制嘴角飞翘,默默扭过头,肚子里差点儿笑到内出血。不忘揶揄奚落:容繁华你也有今天,真真活该!
作孟姜女状哭倒在地的容明上“嗝”的不哭了,泪意来的快去的更快。
一匹墨缎发丝随他直起上身的动作,缓缓垂向身侧。树影婆娑间,妩媚温柔的风情尽显。
李璟拧巴的心窝“倏”的刺了下,但她还没抓住那感觉,又咻的不翼而飞。
爱哭鬼容明上吸了吸鼻头,挺看不起自己的。好像这辈子遇上心爱的姑娘后,他特别的多愁善感、脆弱如瓷,真真玻璃心。
可是……容明上不知从何处捞出一条毛巾,缓缓擦拭绝色的脸蛋,湿漉漉的眼中蕴满忧桑——
除了将哀兵必胜、示敌以弱这两条发挥到极致,真不知怎么软化他家吃软不吃硬的宝贝姑娘。
‘原是骄傲自负天上人,为个土著猴姑娘沦落凡尘,自贬为弱智泪包。容繁华,你够不容易的。同情啊。’
容风雅维持他高华的风姿,默默躲在远处看容华笑话,好不得意。
“……”容泪包默了会儿,是觉得自己没出息到家了。但,这些只是暂时的。
他前世太自作,亏了人。今生被虐可不活该么?只求过了今日璟儿愿意留他在身边,那哭一哭又怎样?还洗净眼珠看得更清楚呢。
容明上自我安慰过,面向李璟,黑雾缭绕的一对儿招子青丝缱倦,哔哔的如蜘蛛丝,一轮轮缠上心上人。
“璟儿,我知你不想提前世之事,但有些误会必须解开。”容华字字铿锵,坚定如铁的盯住宗姑娘,“总不能被你冤枉、憋屈到死吧?”
李璟蹙眉顿觉烦躁,可想到秦时月押在人家那里,只好勉强点头算赞同,“您说。”麻痹的,烦死了。
深感姑娘不耐烦的容华再不耽搁,三言两语说了容风雅的身份来历,特特说了他与柳艺莲的关系。
末了,道:“璟儿,你肯定有许多关于前生的怨恨未消。只管一条条问,咱们一条条解。”
前生的怨恨……?
阵风过来吹动树梢,斑驳的光影在李璟脸上移动,模糊了她的神情。不知想起什么,她叹口气还是平淡的问了。
“为何,”李璟顿了顿,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为何你前一天求婚,第二天就下黑手……”弄死我?
容华咬唇,“哀切”的眸光转向身后树旁立着的容风雅,软软的请(威)求(胁),“大兄,您必然知道的对吧?包括繁华的结局。”
瞬间罩顶的绝大威势,压得容风雅浑身透体冰寒。他深知若不按容华的意思说,哪怕说错一个字,今日他便得不了好。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将自己对她做的“唯一”1件错事承认掉,道歉完算!
这么想着,他朝李璟的方向深躬到地,“李姑娘……前世是孤王夺小弟肉身,对你一家犯下大错。实在对不住。”
“一、家?”
李璟首次正视这个容大兄。先听番瓜介绍,她本没在意。因为这长了少年容番瓜脸的家伙,几天前狠狠伤了自己的心,被自己当成破鞋火揍了一通。
就在今天以前还以为他是“容华”,深爱白莲花。她李璟是无耻插足的小三。
现在,情况大逆转。
假容华不是真容华,真容华不爱白莲花,假容华前世害了自家……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璟真心头疼,追究这些有毛意思?好吧,确实有点儿意思。
至少,至少前世的孩子没死在亲爹手里。
眼红鼻头红,惨遭蹂躏的小可怜容华闯入余光,大妞摸摸鼻子心底蓦地松泛了些。
李璟仔细回想,记忆中真封存了几个“死结”。既然有人送上门开解,那就解解好了。从小的开始?
“那会儿,你为何在我面前摔茶杯骂我奴才秧子?千年桃木什么的。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床头柜上,又是柳艺莲拿走的。干我何事?”
容华听过李璟心声还听她口述一遍,心里酸涩了两回。闪念间,记忆涌上心头——
委洲的四野有事求他,送来套千年桃木的茶具。因为消耗了几千年,他自己手上的好东西本没剩多少了,要留着日后大婚用。
有人送了合适的当然收下,第一时间便想要送给自己的女人……
可前一天他与璟儿刚刚大吵过,心里不似现在这般无条件无保留的心悦于她,气恼的钻牛角尖呢。
钻过牛角尖想求和了,不好意思直接说,便悄悄把茶具送她。本打算以茶具为借口,晚上找她泡茶给自己。
未曾想柳奴莲捧着茶具过来,边笑说李璟送的,边要给他泡茶!他当时怒气横生,也没深究便冲去找不识好歹的女人算账——
盘跪地上的容明上状似怒意腾腾,一手指向无辜的容风雅,狐狸眼倒竖,厉声高喝。
“大兄!你为了讨好柳艺莲,趁我酒醉夺我身躯!连这事都做了?!”
李璟“啪”的扭头看向容风雅,后者脸上红了白、白了黑、黑了绿,好悬一口气上不来。看在李宗女眼中恰好是心虚的表现,立刻信了。
容风雅一直知道容华无耻,万万没想到他这么无耻!有心否认,可神海里响起的声音,不远处某个小人的泪眼……好吧,“对、对不住。”
容华时刻小心观察姑娘的神情、心思,忽见她向自己飘来“怪不得”的眼神,心口一甜忙忙垂眸。兀自得意。
于前世憋屈10年的李璟来说,被她封印的每个心结在当时皆是了不得的大事件,足教她伤心几天几夜的。
又解开的这个,除了证明容华与柳艺莲没关系,柳渣真爱另有其人,更说明自己不是小三儿,三代教养的人品没问题等等等。
确实让她放下许多。望天,日头高悬。四顾,鸟迹人踪全无。于是有兴趣追问下去。
一次性解决掉,以后回忆起来权当笑谈,不用泡在苦水独自难过。挺好。
“很多小事我不计较了,想问下,那会儿为何将我丢进尸山……”李璟冷冰冰的诉说着恐惧,“跟死尸、骨架作伴?”
容华心下大恸揪成一团,脸色发白,嘴皮子抖抖发紫:这真真是他造下的孽!
那会儿刚得了李璟不久,心里却矛盾得很!
一面觉得总算结束孤苦,有个伴了。一面又不忿他的配偶居然是个母猴子……两厢情绪斗得狠了,难免犯左。
具体是何原因忘了,只记得那时李璟违逆了他。他对她情根深种不自知……是了!
那天柳奴莲暗示他:李璟不爱与他一起,是因她心念未来的倒插门夫郎左什么的公猴!
他本就心神不宁,听了这消息便怎么看李璟怎么讨厌。索性丢进尸山,吓死了算。
可哪知道,当晚他便后悔了。使顾久去问,只要她服软认个错,他亲自抱她回来。结果蠢丫头硬是扛了七天七夜?
她必然不知,她扛了多久,他就藏她身后扛了多久。简直不是折磨她,而是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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