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边僵在原地,都不肯让步,魏教授只得硬着头皮出去打圆场。
这老头,这方面本事倒是有点。
“那啥,这位管小姐……”
“呸,你才是小姐,老不羞的。”
魏老头脸色一青,他虽然老,但还是怕羞的。
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让他这老脸朝哪儿搁?
眼瞅他都要发飙,我赶忙出去拦住他。
笑道:“姑娘别动气哈,老高你也冷静点,你看啊,这位老不……咳咳,老教授,是咱国家文物局的主任,这位老首长呢,也是特殊部队的队长,咱这趟是拿着国家指令来这儿办事的,就怕被坏人给坏了事,所以提防的很,你看,这不是眼瞅姑娘气度不凡,紧张了嘛?”
“哟,照你这么说我就像坏人了?”
“不不不,是气度不凡。”我笑道:“都是误会、误会,你们爱去哪玩哪玩去,咱真管不上,只要不影响到咱任务就成。”
说着我朝她背后那群人看了一圈,其中有个人倒奇怪,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得,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拿雨披遮着脸,怎的都看不见脸。
说实话,我真不想哄这娘皮,但为了和谐我还是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是哪天这丫头片子落我手里……
哼哼,我保准哐哐朝她屁股上抽一顿。
“切,没劲。”那管仙儿冷哼一声,领着弟兄去村另一头搭帐篷避雨。
眼瞅这事就这么消停了,我终于松了口气。
山上滚着山洪,这边再一闹腾,真要走了火,指不定得出啥大麻烦。
“没有规矩!不懂礼数!”等她们走后,魏教授脸色铁青的教育我:“你以后千万不能讨这种姑娘做老婆,能被活活气死!”
我在边上忙点头,心底却在想,我也没说要娶这姑娘啊,你急个啥。
藏区的暴雨呀,要么不下,要不就没日没夜的下、劈头盖脸的打。
山洪倒是停了,可暴雨到后半夜都没歇。
山顶空地上倒也热闹,中间是靠山而立的象雄村,左边是咱的营帐,右边是管仙儿的营帐,就像是三国鼎立,咱这边的士兵瞪着那头,那头的弟兄瞪着咱,村里的壮年两边都瞪着,煞是有趣。
到了深夜,雨稍微小了点,老高立马领着一伙兄弟要下山。
这其中就有张宝。
我劝说这山洪刚停,路还不好走,哪都滑溜,要是踏到泥坑子里管保爬不出来。
老高也知道这理,但三个兄弟的命就搁那儿等着他们去救,他实在是没法忍着不做事,要他等雨停,比死还难受。
他说要去,魏教授自然也要去,毕竟有他一部分责任在其中。
奇怪的是,黄述居然也自告奋勇,说自己身轻如燕,不会有事。
按照我对这‘黄鼠狼’的看法,这厮主动要下山必保没好事,当中定有猫腻。
所以我也要去,魏教授想拦,但没拦住。
最终我们去了七个人,就在我们走后没多久,山顶上发生了变故。
先是那个老妪淋着雨鬼吼鬼叫,然后村里所有男性村民统统光着膀子冲了出来,在地上跪成一个‘卐’字,念着古怪的经文。
再之后,连管仙儿领着的部队都突然收起营帐,冒着雨踏上山道。
只剩下小柳和十来个军人留在山顶接应。
小柳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也让收起营帐跟在管仙儿她们后头监视。
眨眼间,山顶上仅留下了那一群诚心祈祷的藏民。
其实现在想想,当时只怪自己年少轻狂,根本不知天高地厚,差点把命搭在这山里。
但转念一想,若非是如此,我这一生又哪来那么多谈资聊资?
哪会历经一次次穷山恶水、险象环生?
这一趟来西藏,我们的准备很充足,进山道前魏教授特意拿出七双皮乌拉让咱换上。
这鞋子是鄂伦春人发明的,特别适合走山路,想买都买不着。
平时魏教授可都把他们当宝贝藏着,不舍得拿出来,这会被逼急眼了也只能拿出来用。
按照他吝啬的说法,原本是打算等回去的时候再用的。
结果自然是被老高翻白眼。
我当时毕竟还年轻,血气方刚的,套上头灯,裹上雨披,登时觉着自己真有股子专业搜救队的气势,立马跟着老高走在最前头,说我打头炮。
话虽如此,真上了山道又不同了。
这路本来就只有一个半人宽,难走的很,再加上暴雨冲下数不清的石头渣子和泥浆,要不就是一脚打滑,要不就是一脚踏上石头渣,还有些地方就跟沼泽似得,有个军人脚下不留神,半条腿都陷了进去,吓得够呛。
与其说是朝下走,倒不如说是扶着山壁往下爬。
路况实在太差,老高担心爬到半道有人跌跤,想想还是拿出登山绳,把咱七个人像串大螃蟹似得前后系在一起。
还真别说,绑起来之后许是出于同罪心理,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过失出事,所以大家都走得格外小心。
走了快一个小时,我估摸着怎么也得朝下爬了有四五百米,可回头望顶上黑得跟窟窿似得,啥都看不见,朝下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阴森邪乎的紧。
山沟子里还三不五时传来奇怪的鸟叫,那声音都穿透暴雨,怪吓人的。
就这么一晃神,我脚底一滑,整个人朝前滑了下去,要不是老高在边上一把抓住我胳膊,我裤裆里那命根子就得被一根突出的树杈打个对穿。
“谢谢啊,我儿子肯定记得你大恩。”
我讪讪一笑,把大家喊住:“我刚刚好像绊到了啥东西,刚踩下去有点软,往后又带点硬,你们说会不会是……”
老高听见这话立马张罗,咱七个人人手一把行军铲,在泥浆里挖了起来,没多久就瞅见一只苍白的手掌在泥巴里露出头。
“手!是手!底下有人!”张宝兴奋的喊了起来。
哥几个手底下立马速度加快,就怕部队里的兄弟被埋久了透不过气。
不对劲……
我一边挖着,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等到挖掉大半截泥巴,都快挖到了台阶,我们几个脸唰的白了下来。
确实是只人手,但也仅仅是一只人手。
仅有半截胳膊裹着袖子,僵在泥巴地里,底下啥都没,血糊糊的一片。
从衣裳来看,是老高部队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