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冬天,也是大雪的日子,那年苏茉年仅十二岁,却已经修得一身惊艳的武功。
那是她初次从仙龟岛回来,苏家的小姐年幼时几乎都被送往仙龟岛接受磨练。
年关将至,那日苏茉初次进宫,入内务府拜见叔父苏如东,经过直门时,迎面被一个少年撞上。
那少年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头发散乱,满眼戾气,手上鲜血淋漓。
直门内脚步声匆匆,只听见太监在尖声厉喝着:“抓住那小子!给杂家逮回来,扒了他的皮!看杂家不弄死他!”
苏茉看了看自己被血染脏的新罗裙,扬手一掌,将少年打翻在地。
太监们追上来,狞笑着:“小兔崽子,看你往哪跑!进了这宫,那就是当太监的命,你还敢造反杀人!”
“慢着!”
看着被太监拖走的少年,苏茉沉着脸,冷眼扫过去。
“小姑娘,你又是谁,把面纱摘……”那太监话没说完,已教苏茉当场劈死,其余人惊得无以复加,苏茉身后的侍卫严厉道:“睁大你们的狗眼,她是苏家大小姐,相国大人的侄女。”
太监们听罢,惶恐得纷纷跪倒在地上。
苏茉踱步到少年面前,少年戾气的眼深邃黝黑,紧紧盯住她。
被少年盯着,苏茉心中大为不悦,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盯住她,动了动嘴角,道:“炼。”
“记着,我叫苏茉,我不喜欢你这样看着我,你该死。”
扬起手中的鞭子,苏茉狠狠抽打在少年的身上,卯足了内力,每一鞭子都携带起赫赫的风声,那少年从始至终未吭一声,满是戾气的眼里反而噙满冷酷的笑容,整整两百鞭!直到他躺在地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旁观的太监们早已个个惊吓得昏死过去。
苏如东拍掌走出来,对苏茉的狠决赞赏有加,苏茉高兴不已。
当她越过少年,少年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裙摆,用力扯下一片,死死攥在手里。
苏茉十分不悦,冷冷道:“叔父,把他赏给茉儿,茉儿,要他臣服!”
之后的八年,苏茉让贺炼习武,她给他一切,却独独除了尊严,苏茉不断的物色自己中意的人,所有人都一样,苏茉可以给他们任何想要的,除了自尊,她要他们唯命是从,无条件臣服在她裙下,她则贪婪的享受高高在上的虚荣感。
她精明,心机深沉,行事心狠手辣,指挥若定,却也贪婪,自私,心胸狭窄!
……
从过往的回忆里收神,苏茉感概,除去那些只知服从杀人的死士,苏茉认为她身边的人,绝不会有真心对她的人,可是这一刻她迷惑了,难道贺炼早就喜欢上她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恨生爱?
“贺炼!”马三豪怒道,“这里禁军无数,你还想插翅飞了不成,还不束手就擒。”
贺炼将苏茉拉到身后,不屑道:“那又如何?”
他眸中狠戾的笑容,惊摄了众人。
他在向所有人宣告,即使活不了,要动她,也要从他的尸体上踩踏过去。
这厢里,白如歌淡漠冷寂的眸子,终是略微一动,似是在谁的身上望了一眼。
长孙童飞震在那里,捏紧着拳,神情很是复杂。
“母后,臣妾看苏茉这件事似有蹊跷,皇上今早去了军营巡察,是否等皇上回宫以后,再审问这件案子?”突然间,皇后低头淡淡的开了口。
太后睨了皇后一眼,冷冷的道:“皇后,这妖女要杀你皇儿,你怎还能如此冷静。哀家今晚就要了结了她!”
皇后面色微垂,不再说话。
实则皇后只是夜惊兰的养母,并非生母。
“来人,哀家命令你们,把他二人拿下,将那贺炼就地处决了!”太后放话道。
禁军围拢上来,贺炼持剑迎刃而上,他招法凌厉,攻守有度,然而禁军人数众多,很快贺炼身上就挂了彩,眼看他身上的刀口越来越多,鲜血将衣袍染红,他却将她紧紧护于身后,一时那禁军竟也近不得她的身,苏茉眼里酸涩。
也许感动就是,在你将死时,有这么一个人,不惜陪你死。
哪怕他为的,只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而不是她这缕异世的魂魄。
长孙童飞死死握着拳,看着宫门前越来越惨的打斗,地上尽是贺炼的鲜血,他凝着苏茉,不知不觉迈出了一步。
当他惊觉,又顿住步伐,拳头捏得更紧。
也许,就让苏茉这样死了,最好。
可该死的,他竟犹豫了。
而且这股犹豫之心,日嚣夜盛。
从哪一刻开的始?扔剑那刻?或许,更早……早到温泉池中,那一幕动人心魄。
这些年,他想杀她,想她死,没有一刻不是!
世人畏惧她,他从没怕过她,可是这刻他害怕了。
心就像被她落了锁,那浓烈的憎恨中,又悄然滋生了他不懂的爱慕,让他纠结彷徨,对自己的心不知所措。
少年被寒风吹红的秀丽脸庞下,是惊人的惨白。
当他再次不自禁地迈出步子,却被挡下,少年抬头,愣愣看向白如歌。
就在这时,乾清门前发出巨响——
苏茉很愤怒,当贺炼身上伤口每多一寸,鲜血每多流一滴,她内心的愤怒就更浓烈,禁军越来越多,贺炼根本抵挡不了,冰冷的脸上有什么滑下来,她想苏茉这女魔头也不枉此生了,终究有个人肯为她舍命。
“够了,停手!!!”
愤怒和悲伤涌上来,她嘶声呐喊。那一瞬间,有股狂流仿佛从她的四肢百骸冲出,耳畔巨响,束缚在手脚上的铁链炸碎了!炸碎了,真的炸碎了……
苏茉再次被自己身体里潜藏的功力惊呆,她呆呆看着众人惊惧的眼神,心想,这回真完蛋了。
太后的面色白如厉鬼,激动得抬手指向苏茉,冷冷喝道:“反了反了!快快给哀家将这妖女打死!”
“谁敢伤大小姐,我初一跟他拼了!”苏茉呆愣,看着初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冲入人群,手持一杆长长的旗杆,威猛又彪悍。
远远的似是解忧在那里跺脚:“哥哥!”
耳边刀剑声不断,当苏茉醒过神,贺炼的肩上已经插了两把剑,初一中了两箭倒在地上,被乱棍打得皮开肉绽。
她愤地上前一步,眸中的倔强与不驯,慑住众人。
“饶了他们,否则苏茉若是出手,难保太后有所损伤……马将军,你问问自己拦不拦得住我?”
一张张脸色大变,尤其是太后,“你,你竟敢威胁哀家!”
苏茉笑了笑:“太后可要试试?苏茉一身功力,莫说这八百禁军,便是再来八百,拼个身死和太后两败俱伤又如何?”
“所有人,通通停手。”
就在太后险气得翻下凤辇时,乾清门上,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