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着阿努比斯和小金乌前往娲皇宫前,陆压很是用心跟他们讲述了一番洪荒中待人接物约定俗成的风俗习惯。
尤其是小金乌,这只鸟太蠢了,蠢到了让陆压想起来就心塞的程度,女娲娘娘位高权重,可是不容冲撞的。
所以他成天有事没事就捏着自家儿子的后腿防止他逃跑,再耳提面命,一遍遍重申注意事项。
小金乌再初生牛犊不怕虎,被他念叨多了也知道敬畏了,看陆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奇问道:“难道那位女娲娘娘比您还厉害吗?”
他的天赋确实非常出众,生来就对周遭事物有本能的洞察力,小金乌还在蚕蛹中装死的时候,就能够感应到整个埃及神系数不胜数的神明中,能够跟他父亲比肩的也就拉神一个,连新晋太阳神荷鲁斯因为根基尚浅,没有集聚足够的信仰之力,跟他父亲都没得比。
所以陆压在他心目中就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了,小金乌来了洪荒之后,虽然因为洪荒过于广袤无边,他没有办法像在埃及一样一眼就把所有神明水准都扫在眼中,可也能感应到方圆万万公里内,自己父亲也是拔尖的。
陆压带着几分无奈,轻轻抽了他后脑勺一下:“我不是都跟你讲过了吗,这世间八尊圣人,天上地下无敌手,你父亲勉强只能算圣人之下无敌,如何敢跟圣人们相提并论?”还比娘娘厉害,蠢孩子吃太多撑坏脑子了吧?
小金乌是不愿接受自己老爹在这个世界当不了老大的事实,失望道:“那爹爹您为什么要回来呢,在埃及您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看谁不顺眼都能直接上手抽,在这儿您就只有被抽的份,多可怜啊?”
“洪荒远比埃及灵气充足,你刚刚诞生,需要精纯灵气塑体,才有利于日后修行。”陆压苦口婆心道。
他回来其实很大一部分因素还是自己舍不得洪荒,在埃及待再久也是客人,洪荒才是他的家。可对着小金乌,陆压就耍了一个心眼,不说自己是想家的孩子,只说是为了儿子才回来的,妄图塑造自己感天动地好父亲形象。
可惜他儿子的脑回路跟他永远都无法无缝对接,小金乌震惊无比道:“怎么我还得修行?”早在蚕茧中时,他就见识过阿努比斯在陆压手底下背各种古书的凄惨景象,此时回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陆压面无表情道:“不修行,生你为了啥?”想他和九个哥哥小时候再蠢,也不至于傻乎乎得觉得不用修行的,这一定是阿努比斯的血脉拉低了他们金乌一族的智力水平。
“吃啊,我光学吃还不够吗?”小金乌理所当然反问道。
阿努比斯本来坐在一边蒲团上笑眯眯得看戏,看陆压听了这句话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认识陆压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陆压发这样大的闷火。
阿努比斯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道:“孩子不懂事儿,慢慢教急不来,你也别气了,我帮你揍他。”说着拍了小金乌屁股两下,趁机扯下两根金灿灿的羽毛来,顺手往袖子里一塞。
陆压气哼哼帮着他又揪了两根毛,道:“我昨日已经跟娘娘说好了,今日必须得成行,在娲皇宫你若还敢这般不着调,我拔光你的毛给你父亲*毛毯子。”
亲爹第一次露出獠牙,小金乌也有些被吓到了,小声认错后,缩着脖子装鹌鹑不敢再乱说了。
见他老实了,陆压被激起来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肃容正色道:“你平日如何胡闹无妨,万不可再说这等话。你身为金乌一族,为父不图你重振我族上古的赫赫声威,可你的血肉乃至魂魄都是他人炼器的绝佳选择,我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辈子。”
其实小金乌年纪确实太小了一些,出生到现在也才十余天,他在蚕蛹中受到埃及神系普遍价值观的影响,意识不到修行重要性也是很正常的。陆压说着说着也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没必要对孩子这样声色俱厉。
他刚想放缓神色,就看到阿努比斯面犯桃花,难掩激动道:“道君,你刚才好帅!”
陆压一直都听阿努比斯夸自己“俊”,毕竟他顶着的这张娃娃脸和少年身形都是硬伤,猛然间听到了一个“帅”字,双眼发亮,便也继续板着脸,冷冰冰道:“真心话?”
阿努比斯用力点头点头再点头,心绪难平,嘤嘤道:“真的好帅!以后教孩子的活计都落在你身上了,每天帅我一脸好不好?”
陆压得意得不行,眉梢一动,虽然早就没有了火气,仍然坚持顶着不高兴脸,轻声哼道:“以貌取人,未免太过肤浅。”
他说完后见阿努比斯很吃这一套,分出一缕神念来,潜入人间,去书店买了本来进行研读学习。陆压脑补了一下以后天天有个小尾巴追在自己身边喊“帅帅帅”的美好场面,一时觉得美滋滋的。
经过阿努比斯这一打岔,陆压早就没了再跟小金乌发火的意思,看看天色,重申了一下注意事项,便带着他们一并前往九重天上的娲皇宫。
陆压在离开洪荒前,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同女娲见过面了,加上在埃及过的数百年,双方已经有千年未见了。
不过陆压在娘娘身边也养了大几万年,并未因为一段时日未见而显得生分。
娲皇宫的宫人客客气气地领着他们一并进去,女娲娘娘早得了陆压的消息,含笑等在殿中。
圣人不出门便可知世间万事,女娲当然知道陆压几百年前被斩仙葫芦带走,又在几天前拖家带口回来一事儿。
她同陆压叙过寒温,又温声问他这几百年去了哪里。女娲只能知晓洪荒之事,对陆压具体去了哪里、埃及那边又是何风土人情,就全然无知了。
以洪荒的普遍三观来看,埃及奇葩之事还真是多不胜数,陆压一来是早就想找个明白人吐槽吐槽,二来也有心同娘娘交好,便把一应有趣见闻挑拣着说了出来。
女娲果然很感兴趣,主要是她成圣后就一直高居九重天,只有当每次天地大劫时才有掳袖子下场算计的必要,其余时间成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否则也不会恶趣味到跟还是小小鸟的陆压逗趣。
女娲权当个乐子听,倒也真没兴起啥“这么有趣的世界我也要去看看”的念头,主要是看陆压在其中倒霉算个乐趣,自己去埃及被毁三观就有点受不了了。
她玩味地眯了一下眼睛,故作严肃道:“虽然那方天地行事怪诞,但我度你不过百年间,修为进展迅速,怕也是一方福地,哪日该请洪荒大能都去游览一番,各个沾些功德才是。”
一大批妖族都跟在女娲手底下混饭吃,这明显就是想看他们在埃及怎么倒霉,陆压笑眯眯道:“娘娘如此提携后进,真乃我辈之福。”
女娲一笑,视线移到他怀里那只小小鸟身上,轻叹一声,道:“昔年你父皇和叔长把你托付于我,也不过这般大小,一转眼你连长子都有了。”
她对陆压还有几分香火情谊,对陆压的儿子倒不怎么关心,但想到金乌一族血脉繁衍困难,估计这孩子会是陆压唯一的后代了,倒也特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女娲奇道:“你说你同这位异界死神共结连理,连长子都顺利诞生了,怎么还元阳未泄?”
虽然洪荒中不乏莫名其妙就生了孩子的,但多是谁谁精血洒在地上这种有爹无娘的生孩子方式,女娲还没见过哪家都两情相悦了,竟然还不是通过爱爱的方式生孩子的。
她本来还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但见陆压俊脸一下爆红,便确信没看错——这反应也就纯情的处|男才有,等闲人模仿不出来。
说来这也是他来娲皇宫拜访想弄清楚的,陆压扭扭捏捏道:“在我幼年时,您曾经提起过,亲吻讲究水到渠成,要先将气氛烘托到极致,两人情感汹涌而出后,方能亲上。晚辈便想着,既然亲吻也有这么多规矩,是不是爱爱更要讲究许多条条款款?”
“……”女娲面上不动声色,深沉得看了他半天,才算是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中把这一段给扒拉出来。
她看陆压全然没有玩笑之意,便明白这实诚孩子把一句戏言当做人生信条一直记到现在。此情此景下,她就深切地觉得,笑吧,太残忍,不笑吧,又太难。
女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仪态不崩掉。她很想说“对啊,爱爱的程序更加复杂呢,让本宫为你列个清单”,但看下首那个小狼人眼巴巴紧张无比地看着自己,一副“求您了,别驴他,他太蠢”的可怜模样,没忍住掩唇一笑,正色道:“哦,这个倒没有。”
阿努比斯刚才一刹那一颗心都快停跳了,听她这么说,才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虽然女娲貌似真的很牛牛,但这娘们要再敢扯啥有的没的害他继续打光棍,阿努比斯扑上去跟她开撕的心都有了。
不是男人不知道几百年守着恋人不能爱爱的痛苦,憋得他就感觉脑袋一天比一天大。
陆压迟疑道:“真的吗?亲亲这种低档次的都有,怎么爱爱就没有了?”
女娲一本正经解释道:“你修行也有数元会了,怎么还如此愚钝,所谓物极必反,事物都有逐渐兴盛又盛极而衰的发展规律。所以拉小手没有规矩,亲亲有了,到爱爱就没有了。”
这话就着实有点太扯了,陆压怎么催眠都没办法让自己变得这么蠢,逐渐回过味来,不可思议张大嘴巴,磕巴道:“你……你……您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孩子长大了,远不如以前好玩了,女娲忍不住遗憾得扼腕喟叹,她一直都觉得金乌是个神奇的种族,成年个体一个个冷艳高贵、走高逼格范,但幼年体就萌得让人心动,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么一感叹,她倒是又有了对陆压怀里小小鸟的兴趣,见他从头到尾都一直蔫了吧唧地缩在他爹怀里,只偷偷对着桌案上的点心流口水,便示意宫人把自己桌上的佳肴端下去赠给他。
陆压一开始看女娲对儿子不冷不热的,还有些担心儿子不对女娲眼缘,后来见女娲态度软化,也是喜不自胜。
虽然他小时候被女娲给驴了,可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别说他只是惊诧没有生气,就算生了气,也总不能掳袖子跟女娲翻脸。
跟这个比起来,当然还是儿子得圣人喜欢来得重要得多,陆压虽然一再嫌弃小金乌蠢,可这好歹也是亲儿子,陆压自然想看到儿子好。
小金乌是真蠢,刚才还在为被陆压给训斥了而战战兢兢,看到吃的眨眼间就把那些有的没的都给抛到了脑后,抱着点心盘子吃得滚圆,还有心躺在桌子上拿翅膀敲着肚皮听响。
女娲看他吃得香甜,几次都被逗乐了,陆压看气氛正好,趁机起身恭敬道:“恭请娘娘为犬子赐名。”
让圣人赐名自然是身份的象征,对小金乌日后修行也大有裨益,别说是陆压,连阿努比斯都紧张起来,暗暗踹了儿子一脚,示意他从桌子上爬起来。
女娲噎了一下,倒不是她不乐意,主要是她算是重度起名无能,这毛病除了亦兄亦夫的伏羲外还没别人知道。
虽然实在不会起名,但都当了圣人,总不能再在小辈面前露怯,女娲装也装出一副泰然之色来,故作沉吟道:“阿努比斯在埃及乃是死亡之神,这又是继你和你九个哥哥之后诞生的第一只小金乌,依本宫看,不若命名为‘骨九代’吧。”
“……”这名字真不是一般地难听,陆压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才艰难道,“九代,还不快来拜谢娘娘赐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