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意走后,许婉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许久,也想了许多。
她与吴意虽然从小便定下了婚约,但却一直如兄妹一般相处,成亲,在今日之前她还觉得是一件有些遥远的事情,因为表兄从未向她说过关于何时成亲的事情,她更是羞于开口问。
但是,现在就成亲真的好吗?她不知道。若是没有之前母亲说的那一番话,她今日听表兄这么说起成亲之事必定欣喜若狂,然后等着生辰过后便与表兄成亲,但是母亲那日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也觉得母亲所言非虚,所以现在有些犹疑。
她靠在花园的小亭子里,望着眼前的一池清水静静出神。池水清浅,有几尾锦鲤在水里游曳,许婉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两片刚刚抽出的树叶扔下去,水面波纹阵阵,将锦鲤惊走。
许婉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连翘正坐在门口打瞌睡,见许婉皱着眉头进来,连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道:“小姐你回来啦。”
许婉点点头,懒得开口。
连翘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许婉,笑嘻嘻的说道:“小姐,帝都来信了。”
许婉闻言皱了皱眉,“帝都来的信?那你为何还拿在手中不与父亲送去?”
许家在帝都没有旁的亲戚,只有许婉的姨母王夫人一家,许婉听说是从帝都来的信便以为是找许老爷的。
连翘撇了撇嘴,心道:“这信若是给了老爷,小姐你可不只是被骂一顿了。”
她将那信凑到许婉面前,说:“这是小姐的信,小姐若是不怕被老爷骂的话,连翘倒是可以将这信交给老爷。”
许婉更好奇了,接过那信,嘀咕道:“竟然是我的信?可是帝都会有什么人给我写信呢。”
拆开那信看了看,许婉不禁黑了脸,她看着一旁躲得远远的却又一直凑着头往这边瞧的连翘,说道:“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背着我用我的名义写信!”
连翘嘿嘿一笑,讨好的说道:“我这不是看小姐忘了嘛,所以才用小姐的名义给何大将军写了封信,报个平安嘛。唔,何大将军信里说了什么?”
许婉将那信拍在桌子上,气呼呼的瞪着连翘,连翘见她不说话,伸手将信从她手下抽出来,粗略看了一遍,连翘惊喜的说道:“呀!何大将军要来江南了!”
许婉无奈的白她一眼,“人家来不来江南与你有什么关系,看把你高兴的。”
连翘道:“何大将军既然来江南便一定会来咱们府上看小姐呀。”
连翘捧着双手一脸花痴的样子,喃喃道:“终于可以再见到何大将军了,就就是不知道哪位公子会不会来。”
“噗--”许婉一口水喷出来,指着连翘的手都在颤抖着,“你......你脑子果然被那只鸟砸坏了。”
连翘听许婉打趣自己,不禁面上一红,却犹自嘴硬的说道:“人家何大将军来看的是小姐,与我有什么关系。”
许婉放下手中的茶,哼了一声,“你可不要乱说,我就要与表兄成亲了,若是这话传到表兄耳中,他可是会多心的。”
“什么?!”连翘惊叫一声,“小姐要和表少爷成亲了?”
许婉点点头,“表兄说等我生辰过了便让姑母带着媒婆来家里与父亲商量成亲的事情。但是......”
“但是什么?小姐你不愿意吗?”连翘问道。
许婉摇了摇头,“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有些早了。”
连翘点点头,“这倒是。不过,小姐不是一向想着尽快与表少爷成亲的吗?为何今日会这么想了?”
许婉黑了脸瞪着连翘,她什么时候想尽快与表兄成亲了?
连翘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从房里退出去,“那个,我忽然想起来,适才阿莲找我有事,小姐我出去瞧瞧啊。”
许婉看着眨眼便已经跑远了的连翘,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将那信收起来,却不妨从信封里忽然又掉出一张纸来。许婉好奇的将那张纸捡起来打开,却是一幅画,而画中人正是她。
是那日他们在梅林相遇的画面。画中的她身披白色大氅站在一片盛开的梅花之间,肩头散落了朵朵花瓣,回眸而望的眼神中是满满笑意。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张纸,但却画十分仔细,一笔笔一画画足可见绘画之人是多么的用心。
许婉看着这画皱了皱眉,再看看手中的信,眉头不禁皱的更深。
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要不要来江南也不必告知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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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局势近来有些不太平,起因便是因为景帝微服私访时遇到一个告御状的男子。
那男子是距离帝都不远的一个小城里的,因为家中田产被县衙师爷的亲戚霸占,那师爷又与县太爷串通一气,不禁不帮着男子夺回田产反而倒打一钯,将那男子关了半个月。
那男子气不过,便收拾了来帝都告御状,也算是他走运,遇上了微服私访的景帝。
听闻此事,景帝震怒,下旨彻查此案,更是派出了多方特使前往各处彻查受贿之事。
而何斐,便被派往了江南。
其实这次派往各地的官员中本是没有何斐的,何斐如今圣眷正隆,似这般出力又不讨好的事情是不需要他出面的,但因为许婉,也因为他的不甘心,便去景帝面前求来了这份差事。
许婉什么时候什么时辰到的江南,何斐怕是比许婉自己还要清楚,可他在接到江南来的信时仍是高兴不已,甚至还在暗暗琢磨,是不是那日他英雄救美给许婉留下了好印象。所以他在回信时附带了一张画,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于梅林之中相遇,佳人倾城,他至今仍不时在脑中回想那一刻。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信根本不是许婉所写。
梅林中,格里闭目靠在树上,对从墙上翻身而下的人淡淡说道:“我还不知道大将军竟然有翻墙的癖好。”
何斐不在意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喟叹一声,道:“还是匈奴的酒够烈。”
格里轻笑一声,睁开眼看着他,“听说你要去江南?”
何斐挑了挑眉,“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二人对视一眼,片刻后同时笑出声来,何斐起身看着已经渐渐败落的梅树,叹了口气,道:“我忘不了她,所以我觉得去找她。”
“即使她已经有了未婚夫?”
何斐嗤笑一声,“未婚夫又如何?只要她还未成亲?一切便另当别论。”
“啧啧,”格里叹了口气,“果然是骁骑大将军,轻狂嚣张如斯。”
何斐也不与他贫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扔到格里怀中,“喏,我这一去怕是要一个月回不来,这药你收着。”
格里将药拿起来在手中把玩,瞥了眼何斐,语气中饱含深意,“你这一去便是这么久,帝都你能放得下心?”
何斐不在意的看他一眼,“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