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目光,化为了两道如能穿金裂石的闪电,瞬间将面前那数百丈的绿色空气撕裂出一道足有百丈长得真空地带,与此同时,一股可怕却无形的风暴陡然成型,以许亦凡那盘坐的身躯为中心,将他周围数十丈范围之内的绿色雾气尽数带动而起,那原本平静的绿色雾气,也是如同漩涡一般疯狂旋转了起来。
刹那之间,天地震荡。
林菲易猛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四周那呈现出极度紊乱姿态的绿雾,心中惊骇欲绝,她身处在这风暴的最中心处,并未受任何影响,但自那风暴之中逸散出的丝丝劲风却是让她心惊胆颤,好像一个不留神,这道风暴便会将她与脚下的狭窄土地彻底撕成碎片。
林菲易看向身旁的许亦凡,却见后者的身体依旧是保持着盘坐之姿,一动不动,对外界那肆虐的风暴丝毫不觉,特别是他的那一双眼睛,此刻正爆发出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如同两柄利剑,将那风暴贯穿,也不知射向何处。
林菲易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等异象,正犹豫于要不要将许亦凡唤醒,许亦凡那眼中的厉芒却是忽然消失了去,四周风暴也是就此平息了下来,原本风起云涌的虚空,刹那之间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这一起一息仅在瞬息之间,快到好像是一场错觉,未等林菲易回过神来,一道如电般锐利的目光,已是落在了她的脸上。
林菲易只觉得脸上一痛,好像被一柄利剑刺中,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待到四目交织之时,却是猛地发现,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已是被一股惊喜所代替。
‘林姑娘,你醒了!’
熟悉的脸庞近在眼前,许亦凡稍稍一愣之后,便是忍不住惊喜出声。
林菲易的脸上存着一抹惊色,她拍了拍胸口,道:
‘刚才那是什么,吓死我了。’
‘什么?’
许亦凡一愣,他之前虽已睁眼,但整个人却是依旧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一无所知。
林菲易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语气之中,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那道异象,自然是由于许亦凡精神的突破而引起的,但他显然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声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血狼帮虽然势小,但林菲易在天罗林中长大,从小便是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所见所闻自然是不少,当然是知道修士精神的奇妙与修炼艰难之处,此刻听许亦凡的精神竟然已经到了那般层次,自然是大为惊讶,而在惊讶之后,她对许亦凡的身份与来历,也是愈加的好奇了起来。
自那时在赶路途中,她见许亦凡短短两日便是自那被赵烈视为必死的伤势之重脱离了危险,并且能够下车走路开始,便已是意识到了后者来历的不凡,只不过后来遭遇到钱宁的偷袭,就此昏迷,所以一直没有机会问。
林菲易从来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此刻想起这些种种,便是问道:
‘你究竟是谁?’
她的眼睛盯着许亦凡的脸,目光之中并没有怀疑之色,仅仅是单纯的好意与疑惑。
对于林菲易,许亦凡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隐瞒,况且对于这些,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当下,他将自己从秘境开始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受伤的原因,还有最后会突然出现在天罗林中的疑惑。
‘你是西罗学院的学生?’
林菲易的脸上露出一抹艳羡,显然也是听过这闻名整个大陆的学院,而语气之中,更是丝毫不掩饰对其的向往之色:
‘我也一直想去呢,不过西罗学院的招生范围似乎并不包括天罗林这块地方。’
天罗林的形势太过复杂,更何况那些大势力对于人才也是极为的看重,所以对于这块遥远的地域,为了避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西罗学院不在天罗林中招生,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许亦凡笑道:
‘其实那地方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里面的一些东西,也是一点都不比天罗林中的简单。’
许亦凡说的,自然便是对各种利益的争夺,而且西罗学院中三大家族为尊,一旦惹了他们,很可能就如他自己这般会遭到暗算,丢掉性命并不稀奇,而在天罗林中虽然也是如此,但好歹也是身在势力之中能互相帮衬,而西罗学院里,却只能独自一人来抗。
林菲易笑笑,还道许亦凡是在安慰自己,并不以为意,她道: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醒过来。’
许亦凡笑着摇了摇头,道:
‘林姑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是要报答,况且我也没出什么力气,要谢的话,还应该谢它才是。’
说着,他一直身旁那株小树苗。
在这片空间之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林菲易也是早早意识到了这株树苗的不寻常,她转身朝着那树苗拜了一拜,煞有介事的说道:
‘小树苗苗,真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这一句娇俏的话语与动作,看的许亦凡一笑。
她话音刚落,万春古木那纤细的树身微微一颤,树冠之上,一根翠绿如玉般的细枝已是垂落下来,落在了林菲易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好象正在老气横秋的说:
‘好说好说,这些都是小事儿。’
林菲易一惊,对着许亦凡道:
‘它,能听懂我说话?’
看着这小孩子心性未退的树苗,许亦凡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是啊,万春古木已通灵,自然能听懂我们说话。’
‘什么,它就是万春古木?’
林菲易大惊,豁然转头看向眼前这住幼嫩的树苗,眼中尽是一片不可置信之色。
万春古木的名头,她又怎么会没听说过,这在天罗林中被视为神物般存在的种种传说,几乎是伴随着她慢慢长大,自小便是耳濡目染,心中向往。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在此处真真切切见到了万春古木,而且还距离的如此之近,触手可及。
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着那根细嫩的枝条,万春古木并没有任何的躲闪,反而是颇为的享受,而似乎是读懂了林菲易脸上的惊容,万春古木的树身微微颤抖,其余的枝条缓缓摇曳,像是在得意得瑟。
然而林菲易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那飘逸的枝条瞬将僵直了下来:
‘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这也太小了吧。’
僵直了枝条瞬间乱舞了起来,像是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恼羞成怒,正在抓狂。
瞧着它这一副模样,许亦凡与林菲易皆是哈哈大笑,一时间,这笑声回荡在空间之中,久久不散。
万春古木阵法一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的时间为期一个月,能否闯进阵法之中全凭个人实力,至于接受洗练所得的裨益,则全看造化。
绿色空间没有时间的概念,但许亦凡却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就这般呆了不知多久,某一刻,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自心底升起,将两人从入定之中惊醒了过来。
四周,一股奇异的波动已经将他们包围,身旁,细嫩的幼苗微微摇曳,散发出两道的绿光,将两人的身体完全包裹。
霎时,许亦凡只觉得身体一沉,像是自高空坠落,下一刻,已是陡然睁开了双眼。
绿色无垠的空间已经消失不见,置身之处,是来时的那片草地,远处尽是无数大树密草,其间被一股绿色的气息充斥,虽然浓郁,却不如空间中那般纯粹。
林菲易也是醒来,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道:
‘这是哪儿?’
‘这就是容纳万春古木的森林。’
身后,万春古木的光辉洒落,粗壮的树身恍若一条怒龙,冲天而起,在林子上空散布出一大片晶莹美丽的树荫。
‘这就是万春古木的样子么?’
林菲易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它那粗糙的树皮,仰望着这一尊庞然大物,却是一叹。
忽然,万春古木的树身之上飞出无数淡淡的光点,两人一惊,霍然抬头望去,发现不仅仅是树身,就连盯上那巨大的树冠也正在散发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纷扬的大雪,飘逸在空气之中,而伴随着这些光点的涌出,万春古木也是逐渐慢慢虚化,渐渐变淡。
‘看来时间要到了。’
许亦凡一叹,忽然有种不舍与酸涩,他轻轻抚摸着树身,没有再说话。
似是作为回应,庞大的古树发出阵阵颤抖,震得大地抖动,自树身之中,传出阵阵呼唤与意念,是那样的清晰与悲伤。
眼前,似乎犹有一株纤细的树苗在摇曳,细嫩的树枝舞动,在见面之时轻搔着他的脸庞。
白色的光点越来越多,弥漫在深林的每一个角落,飘荡在空气之中,古树变得越来越虚化,而树身之上的颤抖与呼唤却越来越剧烈。
‘会再见面的!’
终于,在一声低语之中,树身完全透明,像是融入了虚空之中,树根之下,绿草如碧,没有一丝痕迹,好像这块地方一直没有存在过东西。
许亦凡就这般驻足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看着脚下那片平坦的草地,良久方才抬头:
‘走吧,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