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草,据传生长于极寒之地,千年抽芽千年长成,但可采摘的时间却极短,成熟之时所发出的异象能惊天地,如谪仙临尘如梦似幻,千百里内皆清晰可见。
传说此草有生死肉骨,凝魂拓脉之效,纵然是老之将死的普通人,一旦吃下也能从此生龙活虎再续数十年性命。
延续性命,也许对于动辄以百年计算寿命的修士而言并非十分重要,但那‘凝魂拓脉’一项,却是极为的罕见可贵。
修士修炼,无非是那斗气入体汇进丹田,而斗气显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被人体所吸引,这其中,修士的‘精神’便起到了大作用。
何谓精神,显然没有哪个人会有闲心去解释这样一个和‘人为什么要吃喝拉撒’这样的问题一样显而易见却颇为深刻的问题,简而言之,它是人们生来之初便具有的东西,虽然不像手脚那样不可或缺,但对于那些修士而言,却又要比前者重要得多。
修炼之中,精神引导斗气,斗气依托精神,两两联系不可或缺,显然,若是精神越强,短时间内收敛引导的斗气的量便越大,其最直接的便是体现在恢复与修炼之上,这一点显而易见无需赘述。
而长春草的作用正是针对于此,凝魂拓脉,凝聚精神拓宽经脉,这两样寻遍诸药皆无的奇效,成了前者的最大功效,也使他成了修士梦寐以求的神丹妙药。
但物以稀为贵,数千年方才长成的东西,又怎是普通人所能企及的,再加上长春草的生长环境的偏僻苛刻,自古以来连世间是否有人采到都是未知,所以此物一直是存在于书籍之中,未曾现过尘世,导致了世上许多人根本未曾听过这世间还存在着这样一样奇物。
石椅之上,许亦凡听着老人对长春草的来历娓娓道来,一双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里老人说的话绝对要比以往一年内加起来的还要多,但许亦凡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现在很震惊,甚至是不可置信。
‘长春草…..’
他喃喃自语,手掌不自觉地摸索着小腹,似乎能感觉到那股自丹田内往外散发的温暖与跳动。
许亦凡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长春草他曾在古书中见过,其疗效也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但经过老人的解说之后,他方才真正了解这堪称古今第一奇药的裨益与不凡。
凝魂拓脉,他当然知道经脉与灵魂对于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以前不能修炼,但对于这方面的认知却要比同龄人好上太多了,而就是这样一种可让人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却伴随了自己七年,不仅为被自己所用,反而成为自己无法修炼的罪魁祸首。
长春草,需以海量斗气抑或元力的加持,方能发挥药效。
这一刻,困扰了自己数年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原因。
一个实力仅为开门的小修士,每日修炼所吸取的斗气又怎能抵得上长春草发挥作用时所需的量,久而久之,那些原本翻涌在经脉之中的药力渐渐凝聚,沉淀汇集到了丹田之中,化成了那‘诡异’的灰雾。
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也就是这灰雾,这次却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老人的元力催动辅助之下,长春草的药效完全发挥作用,将那些被腐蚀的经脉完全修复,而与此同时,他的精神与经脉的强度也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凝练与增长。
因祸得福,恐怕便是如此!
许亦凡现在的心情有些莫名,有怅然,有高兴,有失落…..这些种种混杂在一起,让他恍若做梦。
丹田内,那枚内核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微弱,而是凝集成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静静漂浮在漆黑的空间之中,表面散发出莹莹光芒,虽看起来渺小,却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沉重之感。
当这一副以前做梦都会时常看见的场景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时,许亦凡却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就像一个日夜做梦拥有金山银山的乞丐,某一天真的一夜暴富坐拥亿万家财,纵然脑中有万千想法先要付诸行动,但却不知如何去做,从何做起。
老实说,他现在的脑子有些乱,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小丫头,隐隐间许亦凡觉得,今日过后,自己怕是要走上一条与以前完全不同甚至能说截然相反的路。
似乎能理解许亦凡心中的郁结,老人就这样安静相对坐着,闭目假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良久,似乎是从那混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许亦凡方才开口道:
‘前辈,小柔她…..’
称谓的变化,似乎将两人拉出了前所未有的距离。
‘她很安全,比任何人都安全!’
老人双目依旧紧闭,未等他问完便打断了他,似乎已经懒得在回答许亦凡这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许亦凡苦笑,心中有些伤感。
世事难料,本以为自己与小柔两人会就此悠闲度过一生,却不想在自己被救回来之前,小丫头就已经被人带走了。
卓一寻,这是那个带走小丫头的人的名字,亦是这诺丁学院的院长大人。
许亦凡来诺丁学院一年有余,虽未曾见过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大人一面,但自学袁老师的口中,却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抑或是传说。
据说此人一身修为臻至造化,世间少有人能及,但行踪却极为隐蔽,诺丁创办数十年,见过其面的老师寥寥无几,更遑论那些学员。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几日前回学员之时无意间发现了小丫头的天赋,便带着她浪迹天涯传授修行之道。
小丫头的天赋秉异许亦凡是知道的,而将后者送来此念书也是出此目的,按理来说有这样一位老师教他修行自己应该是非常高兴才是,但在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要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一些酸楚与失落。
他有些想不明白,小丫头平时极依赖自己,洗澡如厕都必须要自己在外边陪着,可如今面对这不知何时再见的分别却是说走就走,连一纸书信都未曾留下,这让他十分难以接受。
本以为回来之后能继续以前的生活,却发现一切不仅发生了转变,就连至亲之人离去时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这种强烈的失落感,让他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对以后的生活意兴阑珊。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对坐着,互不做声,沉默无言。
‘吱呀’
这时,院门被打开,平日里送饭的食堂助手手里拿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看到端坐在石椅上出身不知在干什么的两人,心中也是一惊,平日里来送饭时都是那个年轻的柴工或者可爱的小丫头在院里,没想到今天连那个可怕的老头也在。
这个助手显然是有些惧怕那看起来有些狰狞的老人,将木盒在地上一放便匆匆离了开。
老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放在地上的木盒,起身将其拿了过来放到了桌上。
木盒接触石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将许亦凡自沉思之中惊醒。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老人打开盖子将其中的饭菜一盘盘地摆放到桌上,一时间竟是忘了起身帮忙。
老人盛了一碗饭,又出奇地为自己盛了一碗,将其中一碗推到许亦凡跟前,道:
‘吃了饭,才有力气!’
许亦凡一愣,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力气?’
老人的眉头微抬,惨白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训练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