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收到唐宁静的短信,说家里有点事,晚点自己会到赛场之后,就直接去了赛场等她。古典音乐大赛决赛现场,再有一个曲目就该到唐宁静和宋致远了,可是这会儿还不见唐宁静的踪影,打电话也无法接通,宋致远有些着急了。几届古典音乐大赛的主持人对这个天才再也熟悉不过,睿智、沉稳、内敛、从容是他对宋致远的全部印象,以前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此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着急担忧又无可奈何,几次想冲出赛场,又被身旁的老人拦住。一个小时以前“白先生,我合奏的伙伴临把时出了点状况,可能会晚点过来,你能不能帮我把出场次序调到最后?”“没问题。”可是现在,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还不见来人。主持人再次热情的上前询问“致远啊,我去帮你找人通融下,合奏改成独奏,一样可以比赛的。赛前你这个状态很不利啊”“不用了,白先生,我再等等,她不来的话,我们就自动退出、、、”。“不不不,那就麻烦你去帮忙通融一下了”宋致远的外公打断宋致远的拒绝。“阿远,你这样太草率了,小唐说家里有事,可能是家人阻止。据我所知,她的家人是反对她拉小提琴的,你等不到她的,既然已经和你一起到了决赛,你就帮她捧回奖杯,意义是一样的。不用担心,她没事的。”老人安抚下,宋致远才默许。主持人应了老人的请求,把合奏改成了独奏
最后的报幕声传来“下面我们有请最后一位参赛选手,带来钢琴独奏《爱的礼赞》”宋致远随着追光走到了钢琴前坐下,却迟迟没有按下琴键,白色的冷光覆在他身上,他全身像是遭过雪水洗刷过一般,透着一股刺骨的冷劲儿,仿佛连钢琴都被他冻结,所以才发不出一点声音。观众和评委席开始窃窃私语,但宋致远还是没有动作。
前一秒的嘈杂躁动突然消失,黑暗之中,小提琴悠远的声音响起,突然出现的女生打破了光束之内的寒冷。女生一身白裙腰间束起细细的墨绿色腰带,和男生和黑色西服下的白衬衫与墨绿色的领结呼应,栗色长发披散在在腰间,发尾随着动作在灯光下跳动。第一个琴键按下去,前一秒还包裹在他身上的寒冰瞬间破裂脱落。
曼丽妩媚的弦音加上剔透通明的琴声,小提琴清脆的质感和钢琴流水般的音符。爱情最美好的期待、最甜蜜的幸福夹再杂着一丝丝的哀怨,爱的主题在两个人的演绎下凝炼、升华。
在这乐曲声中,每个人都感觉到巨大的冲击波,穿过世俗的浮躁与不安,用爱和信仰净化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坐在台下的老人也为之感动,果然曲子没有选错,分明只有深爱对方的两个人才演绎的出这样醉人的乐曲。而老人身旁坐着的,是路小北还有刚刚给唐宁静送琴和衣服过来的,宋致远和路小北的父亲宋家明。很显然,他也被这乐曲震撼了。阿远啊,能让自小待人冷漠寡淡的你身体里迸发出这样浓烈的深情的,是这个女孩子吗?宋家明看着台上的儿子在心里喟叹。
一个小时前,在路小北跟上唐宁静之后马上拉住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代雅诗会这样对你,我送你去医院。”一向心高气傲的路小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快点带我去音乐大厅,好不好?”唐宁静带着哭腔不理会路小北的话,“你这样子怎么去比赛,啊!你的头在流血!别闹了,我马上找人过来接我们,然后送你去医院”看到车窗外的景物越来越熟悉,唐宁静再次祈求“路小北你让我去音乐大厅,求你、、、”“你这个样子、、、还有你的琴也坏了,去了也不能、、、”“不,我没事,宋致远还在等我,我去看一眼就好。求你了”到唐宁静的样子路小北终于有些不忍,“你真的没事,真的要去?”唐宁静拼命点头。“可是琴、、、有了!你等我两分钟啊”路小北拿起电话,拨通“喂,爸,、、、咳,你先别上课了,我哥这边比赛出了点问题,你马上回家去我哥的琴房把他的小提琴拿上、、、对对!还有还有、、、去我的房间找一条裙子,就是昨天外公给买的那条、、、嗯,是的,然后马上送到音乐大厅来,老爸,一定要快!我在门口等你。”十分钟后,木川大学仪表堂堂的宋教授抛下正在听课的学生手忙脚乱毫无气质的送来琴盒裙子。听到报幕声的时候,路小北还在厕所里帮唐宁静换衣服简单整理明显的伤口,然后唐宁静握着宋致远的小提琴,上台。还好赶上了,路小北和宋家明长长舒了一口气。
乐曲接近尾声,琴声逐渐减弱而终了,仿佛是情人还在喃喃私语...亲爱的,你听到了吗?
台下掌声雷动,顾不上谢幕。宋致远起身却没有走向唐宁静,而是站在原地朝她张开双臂,敞开怀抱,等着她靠近自己。接到短信后,迟迟不见她的踪影,宋致远的一颗心被紧紧抓着,担忧失落交错,直到他一个人上台,绝望孤单将他淹没,要是她不来,宋致远可能会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在她来了可是瞬间短暂的目光接触,他已经看到了她头发掩盖下的脸上的伤。是不是真如外公所说,家人反对但她执意要来,所以、、、?想起那次作弊事件在教导处办公室里唐母的耳光,宋致远只觉得心尖疼的厉害。
想都没想,唐宁静攥住手里的琴,踉跄着一头撞进了宋致远坚实温暖的怀抱。不知道要如何给她安慰,宋致远只能收紧双手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可是唐宁静在他怀里不住颤抖。“对不起。”宋致远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低的说,腾出手抱着她的头想拉开一点距离仔细看她,可是右手上的黏腻、、、是血!对上宋致远的眼,唐宁静强笑着摇头“对不起,我来迟了。宋致远我好疼、、、”这时台四周的灯光全部亮起,没了黑暗的掩藏,唐宁静脸上、手臂上、腿上的伤口赤裸裸的暴露在宋致远的眼前。来不及反应,唐宁静已经被宋致远腾空抱起“很快就不疼了,你等我,我们马上上去医院、、、”宋致远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抱着唐宁静死命的跑。在他怀里颠簸,唐宁静只觉得自己变得好轻“宋致远、、、、、、我好、疼、、你、、听我说、、”宋致远动作微滞,稳了稳又继续抱着她挤过人群朝出口跑“我现在暂时不想听你说话!”想丢下一句话就一走了之,唐宁静你想都别想!“乖,很快就不疼了、、、我保证,唐宁静、、、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不准闭上眼睛,听到没有”想丢下一句话就撒手人寰,唐宁静你想都别想!这时候宋致远脑子里出现的,就是电视剧里这种狗血烂俗烂俗的画面。
唐宁静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了。清醒过来的瞬间,头部还有身上各处的疼痛感慢慢袭来,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花了好长的时间唐宁静才明白过来,这里是病房。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有爸爸,爸爸告诉自己他不怪妈妈,不生妈妈的气。也不生自己的气,虽然因为自己,琴坏了。爸爸还说,宋致远是个好孩子……
“咔哒”一声,病房的门开了,光线里,高挺的男生,黑发,黑T恤,黑色牛仔裤,黑色运动鞋,不是宋致远又是谁。迷蒙的双眼好不容易看清楚来人,又很快被眼泪充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梦里没有坐在自己身旁的宋致远。
“啪”一声,提在手里给她买的粥还有早饭落在地上,宋致远大步上前紧紧将躺在床上的她拥在怀里。淡淡的木香在鼻尖流过,良久,“还疼不疼?对不起。”宋致远仍然埋在唐宁静肩头,闷闷的声音有点沙哑。唐宁静看着窝在自己肩上的宋致远的头,漆黑如墨的发丝有些凌乱,好像还带着一点清晨露水的味道。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帮他抚顺。“没关系,我没事。”宋致远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老是要跟我道歉呢?
“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相信我?”宋致远松开她起身,“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你……真的把我吓坏了!”再次紧紧的把她搂到怀里。
唐宁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没关系,是真的。不管是谁阻拦甚至是伤害,都没关系,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话语一出,感觉到宋致远肌肉明显一僵,随即抬头,对上她的眸子。“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宋致远啊,那么优秀的宋致远,那么高傲冷峻的宋致远,那么多人喜欢的宋致远,全能天才宋致远。很长一段时间我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会是宋致远呢?我明明一直很讨厌你的啊,讨厌你目中无人高高在上、、、可是直到那天、、、就是那天校庆,我明白了,不管我怎样否认,也改变不了我喜欢你这件事,之前对你的种种,不是讨厌,是被自己潜意识掩藏起来的喜欢,而我最讨厌的,不过是我清楚的知道你也讨厌我。这个发现把我自己吓得不轻,我喜欢的人不是我青梅竹马的周南,不是我欣赏的安木阳,而是、、、你,如此遥不可及的你。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是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自尊心让我羞于承认,我喜欢上了一个、、、瞧不起我的人,那种喜欢让我感觉、、、害怕,就是害怕。而且我知道会喜欢很久,也不知道具体会多久,反正不会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三年五年,像是会喜欢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喜欢你,就算你不知道,就算你不喜欢甚至讨厌我、、、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说‘喜欢我’,我、、、”说到这里唐宁静哽咽。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宋致远心里甜蜜而又涌起一缕心酸“唐宁静,你听着,我只说一遍。我不讨厌你,顶多是一开始的不喜欢而已,从来不讨厌,更没有瞧不起你。否则我一开始就不会和你坐同桌,而且,我喜欢你远比你想的要早的多,更不比你对我的喜欢少半分。”“当我看到你的骄傲,你的坚持,我的心却因着这些慢慢炸开,因为你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语,都能够映出我心脏里虚伪的颜色。我所表现出的优秀,只是一层单薄的外壳。宋致远他没什么好的,高傲自大又目中无人,谢谢你的喜欢他。”柔软的触感,突然落在唐宁静的唇上,唐宁静惊得睁大眼睛,从病房窗户里钻进来的晨风轻轻萦绕,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脸上,棱角分明的脸近在眼前,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覆上眼眼睛,他卸下了冷漠面具,俊朗的面庞璀璨的阳光都失去了颜色。唐宁静轻轻闭上了眼,任由他的唇细细的辗转着,他的清香,她的柔软。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他们拥抱亲吻,年轻的身影在晨光里交织,亲吻的那么认真,拥抱的那样用力,好像真的要生生世世。
还有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就这样,病房里的一切被前前后后来看唐宁静的几个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