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白熹打电话的人,正是b市尼家现在的族长尼罗,今年三十二岁,说起来跟白熹、夏小叔是同龄人,三个人的的生日相差不过一个月而已。只不过,白熹上学比较早,他们两个倒没有称为同学。
在一般的大家族里,像尼罗这么年轻的小孩,是绝对轮不到做族长的,三十来岁在那些族人眼里就是没长毛的毛头小伙子,办事不牢靠、就会说大话,最重要的是,尼家也不是舒家那种人丁稀少的家族,随便抓一个就委以重任。但怪事就这么发生了,这个家族在b市、甚至是放眼全国,都能算得上是异类了。不说那些世家,就是家里有点钱、有点名的家庭,兄弟姐妹为了家产、为了话语权争得你死我活的,可他们家的人却不同,谁也不愿意负这个责任,推来推去,这个倒霉的位置就落到了尼罗的头上回到明末当军阀。
尼罗原来也不想做,他是个喜欢自由、不喜欢拘束的人,但没办法,族长总是要有人来当的,他又是这一辈儿最年长的、个方面都比较优秀的,所以,他爸爸、他叔叔、他大伯轮番的开导他。开始的时候,他硬扛着不答应,可是时间长了,也架不住这些人天天在耳边聒噪,一个没留神就答应了。
尼罗虽然年轻,但也是个责任感爆棚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力求完美。虽然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可他琢磨着,既然答应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好,争取能重振尼家昔日的荣光。当然了,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以前家里的人可以靠着祖传的秘方、祖传的医术行医,但现在,想要成为一名医生,就要去念七八年、甚至是十年以上的医学院,然后考到医生职业资格证,才有行医的资格。但也仅仅是有而已,要想把自家的医馆发扬光大,是相当艰难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私人医生,尤其是私人的华医的生存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大多数的人似乎更信任西医,华医不过是用来调养身体的,要不然,当年夏家也不会让族中子弟去学习西医了。
尼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觉得既然华医的这条路走不通,达不到他的目标,那就选择一条相对比较容易的路,做生意什么的应该是最方便的了,尼家虽然没落了,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尼家的家底儿还是蛮厚实的,而且,家族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事业,根本就不打算占家族里的便宜,他们早就表明了态度,无论是谁出任族长,无论是谁把家族发扬光大,他们都不会眼热的。所以,尼罗想要经商,资金绝对不是个问题。
尼罗在大学的时候,虽然也念的是医学院,但他对行医、做医生一点兴都没有,他从小到大就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研究美食,他最爱的还是研究药膳。但一般的大学、尤其是名牌大学,没有烹饪这个专业,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选择华医专业,业余的时间再折腾药膳。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上天一向是青睐奋发努力的孩子的,尼罗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在这方面还真是挺有天赋的,他的药膳在小范围内的评价是相当不错的。如果长时间的食用的话,也有一定的保养作用。这给了尼罗足够大的信心,于是,在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就悄悄的开了一家属于他自己的药膳馆。
药膳馆开张至今,已经过去十年了,在b市开了几家分店,也打响了名头,现在别人一提起药膳,第一反应就是尼家。虽然尼家现在的情况还不像祖上那么的荣耀,但尼罗觉得十年的时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事情就留给下一代去做吧,要不然,养出几个二世祖,把好不容易创下来的家产和名声给败光了,他可是没地方哭去。
从这个方面说,这位尼罗大大的想法也是挺有独到之处的。
尽管尼罗自己没有走上从医的这条道路,但是家族里的小孩子想要继续学习华医,想要从事这个职业,他也是不反对的,不仅不反对,还会全力的支持,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只要他能给的,都会满足的。不管怎么说,尼家是靠着行医起家的,就算现在的族人都不做这一行了,他们也不能忘本。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人还是很励志的,能这么有勇气为家族开辟出一条新的出路,可不是普通的人能做到的。从你的话里,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有特别多心眼、喜欢在背后算计别人的人。”夏小叔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不走华医的路了,恐怕跟我们家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吧?”
“小叔说的没错,同行才会成为冤家、对头的,夏家的产业也不涉及药膳,应该没有多大的冲突和矛盾了。”夏季歪着个小脑袋看着白熹,“这位尼罗大大给你打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辅导员老师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真的是他的什么亲戚之类的?”
“确实是他们家的人。”白熹点点头,神色还有些复杂,“说起来,这位叫做尼可的辅导老师也是个可怜的人。”白熹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全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尼可是尼罗二叔的独生子,是尼罗的堂弟,也是他最小的一个弟弟。据他说因为上学的时候受过刺激,这里……”白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不太好使。”
“不像是脑袋有问题的人啊,白熹叔叔平行世界里的女孩们。”小豆子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他不是我们班的辅导员,我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我在走廊上见过他几次,看他的那个样子,不像是脑袋不好的人,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脑袋不好使。”白熹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弹了一下小豆子的脑门,“据他哥说,他没事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的,也就是说,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您的意思是说,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点是很恐惧的,只有触碰到了那一点,他的问题才会凸显出来。”白仲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尼家的人,脑子都还不错,尼可老师能进入我们学校,说明他也是很优秀的。我刚才查过了,他是按照正常程序通过教师资格考试的,每一项的成绩都很好,无论哪一科的任课老师都可以胜任。至于为什么偏偏要当一个辅导员老师,是不是跟他自己的问题有关。”
“还是你小子聪明,就是这个样子。”白熹点了点头,再次叹了口气——大家发现,自从他跟尼罗通完了电话之后,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尼可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特别的好,特别受老师的喜欢。不过,他这个孩子不喜欢说话、性格也很内向,所以,在同学们当中,人缘不是特别的好。尼罗说,在尼可上初中的时候,换了一个辅导员老师,这个老师特别喜欢那种能说会道的学生,即便是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可对于那种不善言辞、但学习好的学生却异常的讨厌、甚至是厌恶,总会想出各种方法来折磨这些孩子,手段极为残忍——这是尼罗说的,至于如何残忍,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尼可很不幸的成为了那个辅导员老师针对的对象。”
“所以,造成了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对吗?”舒畅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花,“白叔,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学校流传过这么一条八卦,说好些年以前,有个辅导员老师喜欢惩罚好学生,后来有一个学生不堪忍受,在上自习的时候,趁着老师不注意,爬上了我们现在的那个老教学楼的楼顶就直接跳了下去。结果被树枝挂住了,这才没有酿成惨剧。”舒畅看着白熹,“这个学生不会就是尼可吧?”
“就是他!”回答舒畅的不是白熹,而是白仲秋,虽然他没有去过学校念书,但是舒畅入学的学校,他都调查过,有这么个印象,结果拿出手机在上一搜,就找到了答案。他把当时的照片调出来递给舒畅,“这就能解释尼克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是出于好意,不希望这些学生走自己的老路,却没想到,他这么一来,反而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那个人。”夏季探过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尼克摆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相信这绝不是演戏或者其他什么的,而是尼克内心真实的感受。“白熹叔叔,你打算怎么办呢?跟那些家长怎么交代呢?”
“尼罗说,这件事情他来负责,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惹出来的麻烦,没有必要让别人来善后,他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白熹挑了挑眉,“没想到我们猜测了那么多种的可能,可真相却是这样的。”
“是啊,尼可也算是个可怜人了,他这么做也是出于好意。”夏小叔点了点头,“不过,尼罗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尼可自己给尼罗打电话说的。”白熹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做了坏事,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就直接找他哥自首了。”
“这样啊!”舒畅撇了撇嘴,“他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既然这件事情有人管了,我们就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跟家长们说去吧,咱们还是聊聊其他的事情吧。”
“什么事?”
“过一段时间就过年了,季季,你们打算在哪里过呢?”
“……”
大哥,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这么早就考虑这个,真的好吗?
夏季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但他不知道,在夏奶奶的屋子里,长辈们也在聊着同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