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吃饭了,江映蓉松了口气。
又宽慰了欢颜一番之后,她这才退了出去。
秦非墨就在外头批阅奏折,她心头一动,却又顷刻黯然,张礼见她出来,看了她一眼,江映蓉对他点了点头,明显见着张礼也是松了口气。
江映蓉心中一叹,终究是缓步上前,向秦非墨汇报欢颜已经吃下饭的事。
秦非墨听到她居然真的就哄下欢颜吃饭,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当即便吩咐张礼亲自送她回去,另外还命人准备了好些东西送去,算作回报。
纵然有不舍,但终究她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江映蓉心中一叹,领命退了出去。
秦非墨默等了片刻,正要吩咐人进去皆收拾碗筷的名义看一下情况,却没想到,刚站起身来,内殿的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他当即转过身去,便见着欢颜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并且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出现在门口,他微微一怔,急忙便迎了上去。
只是轻轻握住欢颜的手,正要说话,她却忽然就偎进了他的怀里,秦非墨一顿,随即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怎么了?”
之前还那般不许他靠近,如今却又这般,倒让他猜测不透她的心思了。
他话刚刚问出口,欢颜已经不止于偎在他怀里,而是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非墨……”
她这般反常,他自然能觉出,视线不由得看向门口,江美人早已离开多时,当时他只一心一意盼着欢颜能吃下饭,不要伤着身子,竟然忘记问她,她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不过,总算不是什么坏话,否则,欢颜此刻不会这样对他。
秦非墨眸光柔和下来,轻轻抚着她的青丝道:“怎么了?是不是江美人对你说了什么?”
欢颜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只是道:“就想抱你会儿。”
秦非墨不由得失笑,却也只好由着她去,半响,欢颜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落下他的腿部,轻声道:“还痛吗?”
秦非墨身形一顿,这才总算是明白过来,她为何突然而来的柔情了。
他笑了笑,拉了欢颜到一旁的榻上坐下,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已经好了,不是什么大伤,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欢颜却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义正言辞道:“还说不是大伤,腿都快废了,亏你还一直瞒着我,在我面前装得那么若无其事。”
秦非墨不由得又失笑起来,捧着她的脸道:“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大可不必,只是受点伤而已,比起你的命,安安的命,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即便是废了一条腿。”
他看着欢颜,眉目深幽,却透着柔情,欢颜看得心头轻颤,脑海里便全是他的声音。
“朕虽然坐拥天下,却不仅仅只是天子,朕还是你的夫君,身为夫君,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又谈什么男人?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秦非墨深凝着她,缓缓道,“只要你们好,朕才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国事朝政,为天下百姓谋富。”
欢颜眼眶泛红,再一次扑进他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她在他怀里蹭了一把鼻涕眼泪,末了却抡起拳头砸上他的肩膀道:“以后你都不许不理我了,说话那么绝情,我都难受死了!”
秦非墨眸光一沉,捧起她的脸来,细瞧着她道:“若说绝情,朕哪里比得过你?你个小丫头片子,从一开始就把朕骗得团团转。”
欢颜嘴一撇,知道他这话并非生气,只是埋怨罢了:“这件事,有因才有果,归根究底,若不是皇上错判李家……”
她一时又沉默下去,刚刚起来的心境,此刻又拔凉拔凉的。
相信李家那么多人,却一个个一夜之间全都没了,她虽然对当年的事早模糊不清,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昔日所经历的一切,她还是忍不住难过,虽然这件事,秦非墨是受人利用,可终究,是他下达的旨意,他到底是有责任。
可是,再往深处去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秦非墨一年接手的事情成千上万,偶有失误,也实属人之常情,尽管,这失误是建立在活生生的性命之上。
是该怪他,可是,却怪不起来。
“这件事,是朕亏欠了你,朕答应你,朕会重新给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家。”
欢颜忽而就心头一跳,她抬起头来,看向秦非墨,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开口道:“我想向皇上求一样东西,不知道皇上答不答应?”
她如此认真的姿态,倒叫秦非墨一时怔住,随即看着她,轻握住她的手指道:“说吧,朕能给你的,必定都给你。”
“皇上说的是真话吗?”
“金口玉言。”
欢颜忽而就站起身来,拉着他,走到了他临时的书案前,她取下秦非墨的朱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然后在上面缓缓写下两个字,秦非墨见了,眸光一时凝滞,半响方才抬头看她:“你想要?”
欢颜看向他顷刻之间深邃的眸子,缓缓点了点头:“这后宫里,一直有一双手在操控着大局,我不想轻而易举死于非命,如果是从前,也许,我还能放下,只求自己的安生,可是现在,人家已经将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也许下一个,就是安安,谢姐姐已经去了,我绝对不能让悲剧从演!”
秦非墨默默听她说完,眸光深黑如墨:“如果你担忧的是这个,朕日后会加派人手,护你们周全,而且,你和安安会一直住在朕的广陵宫,与朕同食同寝,朕可以保证,不会有人加害你们。”
欢颜的眸光忽而就黯淡了下去,她低头看着那白纸上血红二字,垂下的眸光内一片肃杀:“凡事都有万一,纵然是这里,也不例外。我不可能让那个人继续逍遥,我绝对会找出她,将她连根拔起!”
她声音中的狠厉,秦非墨轻而易举便听了出来,他不由得伸出手来,扣住欢颜的双肩道:“朕可以替你做。”
欢颜却摇了摇头:“皇上,从我进宫为李家报仇,你就该知道我的性子,血债血偿,我定要亲手抓出那个人,给谢姐姐磕头谢罪!”
秦非墨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紧紧看着她,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忧色。
欢颜随即却又一下子偎进他怀里,道:“皇上,你放心,欢颜还是那个欢颜,只要我找出这个人,以后我绝对不会插手,但这个人,我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秦非墨终究是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后位自是你的,从朕给你凤印,你就该知道朕的打算,但不是现在,你的身后没有势力,无法与朝堂中几大势力抗衡,若是朕贸然将你扶上后位,只怕不但不能让你稳居,相反,朕的帝位都有动摇,意味着几大势力背后,有几人是极得民心的,有人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现在的朕,还没有能力去冒这个险,你知道吗?”
欢颜眸光一颤,她的确是不知道,她只是一介小女子,怎知道朝堂的大事,如今秦非墨如此一说,她才觉出后位的严重性,诚如他所说,立后,可并不仅仅下一道圣旨那么简单,背后的牵扯盘根错节,又怎能轻易说立就立?
“我知道了,日后,我不提便是。”
欢颜垂下眸光,虽是这么说,可眸中到底是黯然,秦非墨见了,身形一顿,随即道:“这样吧,朕将你提至妃位,仅次于三妃,如何?”
“位分要慢慢来,太过急切,只会惹来更多舆论。”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没有生气!”
欢颜强调着的同时,抱紧了他,俨然一副撒娇的姿态,倒是将刚刚严肃的氛围清扫而空,连秦非墨也难得的露出笑意:“嗯,我们去看看安安后再休息?”
欢颜抬起头来看他,自然是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欢颜提位分的圣旨便下达出去,许嫔顷刻之间连升四级,虽然她升位份已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没有人想到,她的位分竟然直接就上去了,足以看出秦非墨对她的宠爱,一时之间,三妃倍感深受威胁。
夜里,自然是一场无可避免的事,欢颜坐月子一月,再加上之后秦非墨避她大半月,而怀孕又是十月怀胎,晚上的情形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