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的这几天,陆熠扬无奈之下只能变卖了公司,变卖名下所有的房产和车产来偿还巨额的债务,他身无分文的带着陆美兰的骨灰回国。
葬礼上的人并不多,来的都是陆家的直系亲属还有顾家的人,陆熠扬并没有通知顾晗翊来参加。
雨天的墓地空气潮湿,一直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终于停了下来,陆一白才从审讯室出来就赶往墓地,他一身黑白色的西服有些皱褶,脸色憔悴眼窝凹陷,嘴边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爸,妈。”他上前走到年迈的母亲身边,手搭在轮椅上睨了一眼坐着的口角歪斜的陆父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他不过才被关押审讯一天,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饶是他再淡定,这一刻还是忧心忡忡。
“舅舅。”陆熠扬看向他。
“怎么了?”陆一白回答。
他神情淡漠,毫无挽留余地,一字一顿的看着他说道:“我要辞职,离开陆氏。”
陆一白眼神倏然一沉,现在的陆氏也是水深火热,留自己的侄子在只会毁了他,倒不如放他离开。
“嗯,可以。”
轮椅上的陆父激动的发出嚯嚯丫丫的声音,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住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那是他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叫人肝肠寸断。
陆母弯下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老头子,你要干嘛!快别喊了,喊了让孙子听着更难过。”
说着她泪眼婆娑,湿了眼眶拿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眼睛。
站在远处的顾晗翊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胸口处别着一朵白色的玫瑰,他面无表情,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前面发生的一切,那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家何曾能受得住这般打击,想着他眉头机不可见的蹙了下,他不是冷血动物,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心中多少有些惭愧。
只是短暂的几秒时间,他内心有些伤感,不过很快他神色如常,那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报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晗翊从莫言手里拿过那束纯白的白合花,沉声说道:“在车上等我。”
莫言点头应声,看着顾晗翊一步步走向前面的人堆中。
他的出现又引来一阵骚动,陆熠扬当着顾家和陆家人的面将顾晗翊手中的花扔向远处,不顾形象的冲到他身前,两只手紧紧的揪住他的衣领,咆哮嘶吼着:“顾晗翊,你他么还有脸来?是想来看看我妈死透了没有是不是?还是想来看看我们有多落魄?你的心是黑的,血是冷的,我他么还叫你十几年的哥哥,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哥,你给我滚!”
顾晗翊垂着手臂就这么任由陆熠扬揪着自己的衣领怒骂,身边亲戚都上前来阻止他发了疯似的行为,唯独陆一白和陆母还有陆父沉默淡然的看着,只有他们知道陆美兰自杀都是因为眼前在这个无情的野种一手造成的。
走到这一步是注定的,从他决定不帮陆美兰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可是那又如何,他做的没错,坏人就应该得到惩罚。
片刻后,顾晗翊扬起眉梢,脸上是不屑的冷笑,他抬起手平静的用力将揪住他衣服上那骨节泛白的手指一点点剥离开,他看着陆熠扬被掰开的手指讥笑道:“你也就这点能耐,六年前你爸死的时候你只会躲在你妈身后做个唯唯诺诺的乖儿子,现在你妈没了,你才会发发火,我要是你,早在六年前顾氏就毁了,还真是庆幸爸没把顾氏的继承权交给你,要不然也是个变卖家产的结果。”
他的话彻底将陆熠扬心底最后一丝的理智和善良燃烧殆尽,恶毒的冷言冷语放倒让陆熠扬冷静了下来,他说的一点没错,是自己太懦弱,以前什么都有母亲在他前面撑着,但是现在不会再有人能够随意的左右他的行事,被欺凌都是因为他不够狠,就像在英国被那些海外混混欺负他只能硬扛着,这样真的够懦弱的。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他要主动的出手夺回属于本该是他的一切。
陆熠扬宽阔的肩膀下垂,刚毅决然的双眼看着顾晗翊,像是宣誓一般,开口道:“顾晗翊,你带给我的痛苦,六年来的新帐旧账我会一并跟你清算,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眼神冷冽带着狠厉之色,一刻间仿佛不再是顾晗翊所认识的弟弟,他猩红的双眸中充斥着仇恨带来的愤怒。
顾晗翊看着他的脸,视线快速的略过陆一白,淡淡回答:“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他抬手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衬衫,将胸口处那朵白色的玫瑰揭下走到墓碑前放在了上面,看着黑白照片,轻声说:“一路走好。”
在各种眼神的注视下,他转身凌厉的眸子扫过人群,前来吊唁的人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路,顾晗翊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黑压压的人群。
陆一白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眼中泛起光,走到陆熠扬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熠扬这个顾晗翊太嚣张了,连葬礼都搅的不让你妈安生。”
陆熠扬岂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想利用充满仇恨的他去报复顾晗翊的反击,不过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被动的,言听计从的好侄子,他不会与狼为伍,他只想做一头独自翱翔天际的猎鹰,随心所欲,看准目标,下手,一击毙命。
他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厌恶的挪开,随即走到陆母身边,搂住她廋若削骨的肩膀,淡淡道:“外婆,雨又要来了,您带外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陆母看了看轮椅上已经安静下来的老伴儿,轻点头道:“好,那我们先回去。”
说着便推着轮椅离开,陆熠扬看向陆一白说:“舅舅,你送外公外婆回去。”
陆一白眸色一怔,眼前的陆熠扬仿佛跟以前的他有些不同,但是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看着他沉默片刻后,陆一白点头跟上陆母的步伐消失在墓地。
陆熠扬应付了前来吊唁的亲戚,随着渐渐散开的人群,墓地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他走上前,将墓碑旁边,刚才顾晗翊留下的那朵玫瑰捡起来,看着照片中的母亲,眼中蕴着骇人的森冷,眸子宛若千年不化的寒冰,他修长的手指捻着白色的花瓣儿,动作缓慢一片一片的将花瓣撕扯开来,看着散落一地的白色花瓣,他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自言自语道:“他碰过的东西都是脏的,放在这玷污了您的清静地,妈,我还是做不到释然,因为您只教会我去恨人,而没有教过我如何原谅人。您放心,安安我很快就会将它拿回来,您在天上保佑我一切顺利吧!”
一阵阴风刮起地面上散落的白玫瑰花瓣,陆熠扬转身离开,墓碑上照片陆美兰张双晶莹通透的水眸仿佛是在目送自己的儿子离开,目光所至的方向就是他消失的方向。
他的背影刚毅决然,就像是一意孤行的战士,渐渐的修长的身影缩小为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