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微变,她压根不知道什么春杏夏杏,但她却知道皇后之死是谁做的。
德妃动手,可尾巴却没扫干净,被建明帝察觉,事情闹到太后跟前,太后替侄女担了下去。
一边是已经死去的发妻,一边是年迈的亲娘,建明帝没有太过纠结,就选择将事情囫囵下去,他心底里甚至还因为自己没有册封德妃为皇后,觉得自己这样做,就是在为发妻出气,故而又心安理得的过了十年。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如此杀母大仇,孙儿不能不报。”太子开口说道,眼中满是痛苦。
太后立时满眼焦急,说道:“你不能这么做,陈家既是我的娘家,也是你的血亲,你身上还留着陈家的血。”
“陈家的血,我嫌脏。”太子说道。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永宁侯府?”太后又问道。
“永宁侯府,也是我的血亲,血亲大仇,不能不报。”太子说道。
太后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永宁侯府死的何止是一个皇后,满门上下那么多条人命,间接或者直接全是因着皇室而死,陈家也没少在其中掺和。
太后素来不喜皇后这个儿媳妇,连带着对太子这个亲孙子都没有太多好脸色,因而祖孙俩感情着实一般,此时遭逢大难,竟然连亲情牌也不能打了。
原本陈家作为皇帝的母族,无论日后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如何苛待陈家,偏偏陈太后贪心太过,一心想要扶持娘家,才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德妃已死,陈家这么多年亏心事也没少做,如今苦主都找上门来了,皇祖母,日后您也不必插手宫外的事情,就在这宫中颐养天年吧。”太子说完,不再搭理她,转身出来寿康宫,迎面便见到永宁侯。
永宁侯此时穿着一身盔甲,满脸肃杀之气,见到太子,赶忙行了个礼,又让自己身后的侍卫换下太后宫里原本的侍卫。
见着这一幕,太子心下一阵清明,想要开口,但到底还是没有阻拦。
一天后,宫中传来陈太后中风的消息,被太医发现时,据说太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建明帝昏迷不醒,太后中风卧床,七皇子一党还想挣扎,暗中联络九门提督袁幕欲举兵起事,但袁慕才下令封锁九门,就被副官陈河以“诛杀叛贼”的名义一剑穿胸。
此事事发之后,京中立马乱成了一锅粥,但是永宁侯多年暗中经营,此次终于摆在了明面上,在一日之内,便以迅雷之势平息京中几起兵变。
一连三日,京城的地都是红的。
太子仁厚,但永宁侯却是个心肠狠绝之人,所有出声反对的,全都被永宁侯以武力镇压。
建明帝一直未醒,永宁侯和太子的岳父赵尚书,两人会同百官一起,于朝堂之上恳请太子继位,太子再三推辞不过,最终“无奈”黄袍加身,临朝登基,改年号建明为昭熙,是为昭熙帝。
“外面怎么了,怎么那么热闹?”安国公站了起来,企图想要往外看。
但这是监牢,怎么能让他看到外面的场景。
诏狱里如今犯人不多,邵瑜又在安国公的隔壁,闻言他就说道:“估计是新皇登基。”
“呸!陛下说不得马上就醒来了,要你在这里胡沁!”安国公骂道。
邵瑜笑了笑,说道:“陛下醒了也好,估计第一时间就是收拾你。”
安国公闻言脖子一缩,立马说道:“胡扯什么,我怎么会害陛下,他如果醒来,说不得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平反,本国公和你可不一样,我是陛下的亲表哥,你算什么东西。”
“再亲的表哥,还不是住我隔壁。”邵瑜懒洋洋的说道。
安国公被邵瑜戳中痛处,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开饭了,开饭了。”牢头的声音响起。
邵瑜坐着不动,安国公问道饭菜香味,却情不自禁的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待听见邵瑜这边毫无动静之后,安国公脸上立时又收敛几分神色,往后退了退,免得让邵瑜瞧不起。
这诏狱里虽然不至于让人饿肚子,但伙食却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倒是奇怪,看着牢头将有肉有菜的饭食拿出来,安国公不禁瞪大了眼睛,甚至还轻声吞咽了一下口水。
安国公原本以为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就是刚还了欠银,全家一起紧衣缩食的时候,他是压根没想到自己在诏狱里扛了几天,再见到肉竟然会流口水!
安国公偷偷的看了一眼邵瑜,见这人毫无反应,心下刚想庆幸自己的丑样子没被邵瑜看到,但他刚放下心来,就听邵瑜笑了一声。
“哟,公爷馋肉了。”
听着这贱嗖嗖的声音,安国公又气又羞,立时连饭菜不看了。
他不看了,但很快就听到邵瑜那边的动静,邵瑜接过牢头递过来的菜,轻轻的嗅了一下,接着朝着安国公说道:“公爷,再不吃可就凉了。”
安国公得了一个台阶下,立马就顺杆爬了下来。
他刚端起碗筷,就听邵瑜又开口了,说道:“听说犯人送去断头之前,是要送一碗好饭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吃的这个。”
安国公顿时又吃不下了。
“不过一想到黄泉路上,有公爷你陪着,邵某也就觉得值了。”
说完,也不等安国公回应,邵瑜就开始吃了起来。
安国公被他这么一吓,动作慢了一步,他刚打算将一块肉塞进嘴里,就看着邵瑜忽然抽搐了起来。
“饭……饭里有毒……”邵瑜断断续续的说完,身子一瘫,就这么倒了下去。
安国公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再看着手里的饭碗,只感觉就像是催命符一般,当场就直接甩了出去。
饭碗打翻在地上,为数不多的几块肉也落在地上,面上还沾着诱人的光泽,只是安国公此时却一点馋的意思都没有了。
“邵子珏,邵子珏,你醒醒啊。”安国公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期盼着邵瑜睁开眼。
他死命的将手隔着牢房栅栏间隙伸过去,想要谈一谈邵瑜的鼻息,但因为离着太远,压根就够不着邵瑜。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安国公只觉得这牢里,身旁黑漆漆的,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一般。
“谁!谁要杀本国公!”安国公大喊道。
“哈哈哈哈!”
安国公听到这熟悉的笑声,立时双眼瞪圆,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隔壁的牢房。
之前倒地的邵瑜爬了起来,此时捂着肚子在牢房里笑得只打滚。
安国公见了这样子,立时就明白了,当场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你你装死!”
邵瑜笑够了,才说道:“闲着无事,我想哄你高兴高兴,被天天苦着张脸了,笑一笑嘛。”
笑你马!安国公心下大骂。
邵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拿起身旁放着的碗筷,又接着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你咋不吃啊,今天的饭菜可香了。”
安国公看着地上撒了一地的饭菜,心下欲哭无泪,他吃了这么多天的窝窝头,好不容易等到一顿正经的饭菜,安国公气得想杀人。
“快吃呀,今天的肉烧得不错。”邵瑜犹自在安国公伤口上撒盐。
“贱死你算了!”安国公破口大骂。
“别生气嘛,我分你一块呀。”邵瑜又笑着凑了上来。
安国公见此,忽然灵机一动,一伸手,想要隔着栅栏的空隙将邵瑜的碗筷打翻,但邵瑜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幼稚,你这哪里还有国公爷的样子。”邵瑜又补了一刀。
安国公立马反唇相讥,骂道:“你还是个御史呢,吃了几块肉看给你嘚瑟的!”
“这吃肉没什么好嘚瑟的,看别人吃不到肉,才能嘚瑟。”邵瑜笑眯眯的解释道。
安国公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两位大人好兴致啊。”一道男声忽然响起,两人一同转头望去,见到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在这昏暗的牢房里显得熠熠生辉。
“陈渊,你是来接我出去?”安国公难得看到一个陈家人,眼中顿时充满了希冀。
陈渊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怕是要让公爷失望了,小侄是来接邵大人的。”
安国公闻言立时眉头皱起,此时才觉察出不对来,问道:“你和邵瑜?你们是一伙的?”
陈渊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说道:“邵大人先前被诬陷入狱,此番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替邵大人平反。”
安国公听得心里立马一惊,想到之前听见外面一阵一阵的礼炮声,顿时不敢置信的问道:“谁登基了,谁登基了?陛下呢?你们将陛下怎么了?”
“太子是国之储君,他登基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公爷说的陛下,想必指的是太上皇,因着公爷下毒谋害的缘故,如今陛下依旧昏迷着,尚未苏醒。”
安国公听了,立时面如死灰,七皇子刚刚成年,此时羽翼未丰,如今太上皇又昏迷不醒,这样一来,满朝上下谁能和新皇抗衡,只怕七皇子大位丢了不算,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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