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瑶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盯着柳悦清,突然说道:“那你小心。”明眸含有一丝关切之色,柳悦清微微一怔,俊脸有些发红,低声说道:“多谢龙姑娘。”转身一捋衣摆,缓步向华雨寒走去,眼看众人怒目注视着自己,当下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不错,是在下将那六字拭去,这些字是凶手祸嫁江东的诡计,在下此举自认无可厚非。”
华雨寒说道:“这条道上死于柳家绝学的共有三人,第一个人是在庙中,其身旁地面上有一团浑浊的血迹,华某原本不知这是何物,待见到第二具尸体时,也见到这么一团血迹,在这团血迹旁却分明写着‘杀人者,柳悦清’这六个字,咱们这些人虽然年少,却也能想明白,这两团血迹分明都是被杀者写下的杀人者姓名,只可惜被凶手涂抹干净了,但这凶手却是一个不察,第二个被杀者或未当场断气,之后复又写下此人名字,如此一来,柳悦清你的杀人恶行已是确之凿凿,不容狡辩。”
柳悦清脱口说道:“董元力身旁还有这六个字?”华雨寒剑眉一紧,说道:“那个面相凶恶的汉子叫董元力?不错,确有这六个字。”柳悦清说道:“那就奇怪了,在下明明已将这六个字抹去,董元力更已死去多时,当时耿姑娘也在场,可替在下作证。”回头往耿沧柔看去,耿沧柔螓首轻点,说道:“再说柳公子和你们风云十八少往日并无过节,更是不认得那位兄弟,又怎会无缘无故杀人夺命?”
华雨寒阴沉着脸说道:“无缘无故杀人?旁人倒也罢了,柳悦清却有此可能,在凌家别府,他突然变成疯子,转眼就杀了三人,此事咱们风云十八少都已听说,这次或是他又神昏智乱,不巧十二弟撞上了他,这才遭了他的毒手。”
柳悦清苦笑道:“我的一举一动传得还真是快,不错,在下是失手杀了三人,至今仍然耿耿于怀,但我若成了疯子,那是六亲不认,见人杀人,耿姑娘和龙姑娘恐怕早已先被我杀了,如今两位姑娘安然无恙,便知我这个症状并未发作。”
华雨寒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叹道:“诸位兄弟,这个姓柳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也不能错杀好人,你们看此事该如何是好?”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僵持稍许,提着金刀的叶钊说道:“二哥就被他这一言之词给说服了?”华雨寒苦笑道:“你们也见到了,柳悦清武功胜过我许多,他要杀我只是举手之劳,但他两次手下留情,既然对我并无杀意,又怎会去杀十二弟?此时想来,是否我们太过莽撞了。”
张若媛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邓大哥在,他定能看破其中蹊跷,只可惜……”柳悦清心头一紧,脱口问道:“邓积云出事了?”张若媛说道:“当日凌府英雄大会,邓大哥他……”刚说至此,华雨寒急忙插口说道:“邓大哥有些意兴阑珊,飘然而去,华某也许久没见到他了。”柳悦清微微颔首,心想邓积云也是个武学奇才,只因家仇缠身,这才走了极端,淮阳凌府中他伤势极重,想必是去了隐蔽地方安心养伤,这才许久不露面,却不知他如今再见到龙瑶嫣,是否还是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正沉吟不语时,便听一人朗声说道:“既然自家兄弟想念邓某,邓某只得出来相见了。”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街角闪出,落在华雨寒的身前,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华兄弟,好久不见了。”
来者剑眉俊目,正是邓积云,他眼光扫过风云十八少其余诸人,笑道:“诸位兄弟可好?”
风云十八少见到邓积云突然现身,都是喜动于色,纷纷叫道:“邓大哥。”奔上前去将邓积云围在了中间。
华雨寒笑道:“自从淮阳凌府离去之后,邓大哥就音讯全无,咱们都不知你去了何处,深感群龙无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今日见到大哥无恙,咱们心头这块石头也就落地了。”
邓积云说道:“我养伤多时,却把兄弟们都冷落了,真是过意不去。”说罢,回转身去望着柳悦清,脸上也无明显的恨意,只是点点头,淡淡说道:“柳少庄主别来无恙?”
柳悦清抱拳说道:“在下正疑惑为何不见邓兄踪迹,原来邓兄已先到了一步。”邓积云摇头说道:“非也,我若是先到了这里,又如何能替柳兄洗脱杀人的恶名?”柳悦清皱眉问道:“邓兄此言何意?”邓积云说道:“我见到了杀害十二弟等三人的凶手,确不是你柳少庄主所为。”他看着风云十八少其余兄弟,朗声说道:“这凶手杀第一人时,不巧我正在附近一棵树上休憩,亲眼目睹那个中年壮汉被杀,且在地上题了‘杀人者柳悦清’这六个字,这是祸移江东的毒计,此人黑衣蒙面,又用的是柳家绝学,我起初也认为是柳少庄主杀人,一时在树上暗自琢磨,竟忘了去追凶手,不久后柳少庄主也到访这座破庙,他和耿姑娘说话,邓某一字不漏,我才认定他遭人嫁祸,清月山庄柳少庄主虽然与我们有些过节,但咱们也不能以此冤枉他,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柳悦清脸色一展,说道:“多谢邓兄替在下作证,在下这个杀人凶手的嫌疑总算可以洗清了。”邓积云淡淡一笑,说道:“是则是,非则非,我邓积云还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只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柳少庄主,特向你来要一人,还请少庄主不要阻拦。”
柳悦清闻言心思一动,皱眉说道:“原来诸位还是念着家仇,邓兄所指之人可是这位龙姑娘?”他回头看去,龙瑶嫣的眼神又变得有些森然,神情陡转冷峭。
邓积云说道:“家族血仇怎能轻描淡写一言揭过,我快剑冯门更是满门被杀,如此血海深仇,就算魔姬已死,邓某又怎能放过这个孽种。”
柳悦清暗叫一声“糟糕”,眼角余光看去,果见龙瑶嫣俏脸杀机顿起,娇躯更是作势待发,他心道:“龙瑶嫣的脾气虽然改变不少,却也不能忍受邓积云的辱骂,这下要遭。”耿沧柔看出他的焦虑,急忙拉住龙瑶嫣,在她耳边轻声说话,龙瑶嫣怒色稍稍敛去一些,柳悦清松了口气,望着邓积云说道:“邓兄,恕在下多此一问,当日冯门被灭,冯家老少是死于何种兵刃之下?”
邓积云强忍怒气,狠狠瞪了龙瑶嫣一眼,说道:“当时冯家二十七口,除了数人死于掌力之下,近二十人都是死于刀下,各人身上都有无数刀口,刀刀致命,招招狠毒,而后又是一把火把冯家烧成了灰烬,这个魔姬究竟和我冯家有何血海深仇,竟用如此毒辣手段灭我全家满门,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该不该杀?”他说到最后,已是无法再淡定自若,双目充血,深色狰狞,当日淮阳凌府功亏一篑的情景,此时又尽数念起,一时间,懊丧、愤怒、杀意,各种情绪铺天盖地涌来,令邓积云几乎当场失态。
柳悦清摇头说道:“既然如此,快剑冯门一案的凶手应和龙氏并无牵连了。”邓积云怒睁双眼,脱口说道:“你说什么?”柳悦清说道:“杀害冯家二十七条人命的凶手另有其人。”邓积云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极,我人在事发当场,那个女人杀死我爹时,狂笑着说了句‘你邓青云始乱终弃,就休怪我龙霜月狠心了。’之后我从暗处走出,二十七具尸体便在我的面前,这情形我又怎能忘记,若非我娘把我藏妥,我又怎能活到今日?老天让我不死,便是要我来找回公道。”
柳悦清说道:“邓兄并未亲见冯门老小被杀?”邓积云说道:“那又如何?龙霜月杀人灭口,便就自报了姓名,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若死了,龙霜月的恶行便无人知道了,柳少庄主这一言之词,又怎令邓某能够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