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郁秋痕催促郁温柔尽快出海,快去快回,郁温柔惊讶不已,她原意和曾爷爷一同回岛去见曾奶奶,却被郁秋痕推辞,郁温柔不知曾爷爷的心思,只得作别孤身前往台州出海,而宁怜雪要在村内除去体内心腹之患,无法随同前往,她拉着宁怜雪说了好些悄悄话后,和他依依惜别,村里养着不少骏马,她牵过一匹出了村庄,便往东海方向策马飞奔,宁怜雪遥遥张望,转眼郁温柔就消失在远处。
他转身走回村内,昨夜醉酒睡在屋外的一众男女醒转之后,都是各自回屋就寝,此时时辰尚早,村内冷冷清清并无一人,这些日子他和郁温柔几乎形影不离,出入都是成双成对,此时虽是暂别,宁怜雪陡然觉得身边少了一人,心中一股寂寞悄然而起,他叹了口气,暗想:“柔妹妹不日便回,宁怜雪呀,你可要定下心来,把这股修罗真气祛尽才是正事。”
此时,柳悦清从屋内走出,看出宁怜雪有些落寞,走上前笑道:“郁姑娘才走不久,你就念着她了?”宁怜雪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郁前辈说能化解我体内的这股邪气,大哥可知是用什么方法?”柳悦清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其中内情,正想前去求教,宁兄弟不妨先去询问,我去见见我娘。”
宁怜香点头道:“兄弟明白了。”柳悦清转身来到娘亲门口,叩门数下,屋门咿呀一声打开,柳悦清见娘亲虽已醒转,却是宿醉未消,急忙扶着她进入屋子,母子俩相谈甚久,过了一个多时辰,柳悦清才从屋内走出。
村民们一早已纷纷出门,有的下田干活,另有不少出了村子去别处做买卖。林湘华这时正在田间小道散步,柳悦清急忙走到她身旁请安,林湘华看着他满脸笑意,慈祥地说道:“你去见过你娘了?”
柳悦清点头说道:“清儿心中有个症结,我娘三年前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清月山庄,她和我爹不同,是个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这一去毫无音讯,清儿都以为娘出了事故,早已不在人世了,却不料竟会在此再度相逢,方才问了娘亲,这才去了我心头一块疑团。”
林湘华说道:“你娘数月前来到这里,那时她昏倒在村子口,被这些村民发现,好不容易救回她的性命,却发现她不仅形销骨立,神智也有些糊涂,说话颠三倒四,我竟然一时没认出她就是我的儿媳,她也浑浑噩噩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她可怜,便请了不少大夫替她看病,再者这里世外桃源,颐养身心,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了神智,抱着老婆子大哭了一场,她身子尚未痊愈,也行不得远路,就让她在这里住着了,之后的事你娘应该都告诉给你听了吧?”
柳悦清叹了口气,说道:“我娘是出来找我爹的,当年我爹爹就对她说需往东海一行,娘离家后便也去向东海那边,在浙闽一带苦苦寻找,不时出海打探,但天下之大,寻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她吃尽风霜雪雨的苦楚,病困缠身,又念我爹念得紧,终于支撑不住了,这才变得有些神智异常,真是难为我娘了,这几年受的苦非人所堪。”
林湘华微微一笑,说道:“我知她身份时,怜雪和柔儿都出村去往中原了,就没法子把这事托他们带口信,只是我知清儿得知我和老头子在这里,自会前来相见,也就少了几分忧虑,清儿啊,你娘一知清月山庄大难,急得都不知道哭过几回了,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总算能安心不少。”
柳悦清有一事实是不明,这时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奶奶在这里隐居多年,为何不回清月山庄住下,清儿五、六岁后就再也没见过您老了,真是有些不太明白。”
林湘华笑道:“你爹爹成家立业,一身武学又是当世数一数二,老婆子那时无所事事,就又念起你爷爷,这老头子抛弃我和沈通尧‘长相厮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我甚是挂念,但我不知他在琅琊山内,只得云游四海寻他踪迹,有一日无意到了这里,却赶上这里生了瘟疫之灾,死了不少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留下来相助他们,那几年这块地方洪涝严重,瘟疫去了又来,时常反复,每次都夺走不少人的性命,实令我脱身不得,最近几年倒是不再复发,我便有了离村的念头,只是这里的村民都把我当作老神仙伺候,我多次要走,却被他们拦住不放,只是我盛年时犹不觉得,如今老态龙钟了,这些年愈发思念你们得紧,便打算就此回去清月山庄,却陡生你娘这件事,让我又寸步难行,你娘病情未好,那老头子却又来这里养伤,我无奈之下,只能拜托盛大妹子,若能把清儿接过来住,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她突然向柳悦清身后招了招手,柳悦清转头看去,盛诗黛的两个女弟子正从屋内走出,林湘华扬手示意她们过来,两个女弟子飞奔来到,林湘华说道:“后来盛大妹子说起你昏迷不醒的奇事,随即又被人掉了包,才没把清儿带回村里,你们两个丫头见过清儿了,清儿却还不认得你们,老婆子来引见一下,这位是苏菡姑娘,这位是孙青婉姑娘。”
两女向柳悦清齐声叫道:“柳少侠好。”柳悦清急忙回礼:“两位姑娘好。”柳夫人微笑道:“她们失手回来,都是神情落寞,盛大妹子住在这里十余日,更是没一日睡安稳过,那时可把老婆子给烦死喽。”
孙青婉咯咯一笑,说道:“当时月落乌啼烧了屋子,又被那个姓程的搅了浑水,咱们师徒都有些晕得七荤八素,敌人又会易容,掳去了柳少侠,又把个该死的痨病鬼变成了你,这才着了道儿,只是当时咱们不知缘故,都以为柳少侠被烧死了,后来家师又把你……不,不,是把痨病鬼扔了个七窍流血,当时可吓坏了我们。”她莞尔一笑,说道:“所幸那人不是柳少侠,咱们几个做徒弟的才松了口气。”
柳悦清笑道:“对方想方设法掳走我,却被繁霜伯伯截住,将我救下,没让月落乌啼奸计得逞。”
苏菡微微皱眉,说道:“那病鬼不是给烧死的,是师父气急之下摔死的,此人应是无辜牵连,断送了性命有些可惜。”
柳悦清心中一动,随口说道:“两位姑娘还记得此人是什么长相?”
孙青婉想了想才将此人相貌述出,转头看着苏菡说道:“师姊,我说的可有差错?”苏菡答道:“师妹记性真不错,我可是把这人忘得差不多了,经你一说,应是这般模样。”
柳悦清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原来他是死在月落乌啼手中,那小鬼竟然冤枉我杀了他爹爹。”
孙青婉吃惊地问道:“柳少侠,难道是我说错了?”
柳悦清忙道:“孙女侠请勿误会,此人名叫林碧天,在去琅琊山时他和其子林小易曾在山前阻拦,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林小易说我杀了他爹爹,言之凿凿,令我好生奇怪,听了二位女侠这番言辞,终令我豁然,凶手是那月落乌啼,却来嫁祸于我,着实可气。”苏菡幽幽说道:“其实若论凶手,应该是家师才对,她老人家……唉。”叹了口气,再不言语。
柳夫人突然说道:“江湖厮杀送命司空见惯,林碧天丧命究其原因还是月落乌啼作恶,清儿,你说林小易是小鬼,想必是个孩子,改日再遇见他当和他说清便是,从小仇恨缠身,来日便会误入歧途,那就不好了。”柳悦清恭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