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清脱口说道:“你这样……”谢荟兰白了他一眼,抢着说道:“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当然受不住鞭打,保命要紧,你柳大少爷对此可有不满?”柳悦清见她大发娇嗔,不禁笑道:“我是说你早该见机行事,这些毒物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看我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谢荟兰扑哧一笑,点了他额头一下,说道:“休要胡说八道,月落乌啼有称霸武林的雄心,若不是忌惮我派毒物,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如今武林中如同又多了一个拈花门派,且是邪道路数,你们这些正派人士可要好好想个对策。”柳悦清笑道:“我倒不必苦想,有你在我身边,月落乌啼又有何惧?”谢荟兰嗔道:“休要乱想,你休息着,我去换件衣服,如此肮脏,我可穿不下去。”低头看着全身衣衫尽是烂泥血迹,忍不住连连摇头。
柳悦清说道:“你这般模样出去,可要吓坏寻常百姓了,再说如今我们人在信阳,不远处就是月落乌啼分舵,你我伤疲不堪,实不能冒此风险,我去叫店小二过来,让他去买些衣物。”他爬下床,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谢荟兰起身拉住他说道:“你这一身可比我更为糟糕,店小二这时撞见你,定会拔腿去报官府。”柳悦清笑道:“这倒不妨事,开店的看过的异人不计其数,千奇百怪者皆入其眼,不会大惊小怪。”当下到门口探出头,稍候片刻见到一个跑堂的路过,急忙唤他到门前,塞了些铜钱在他手里,说得几句话,那人哈着腰快步而出,过了不久便又返回,果见他买回两套衣衫,塞给柳悦清,从柳悦清手中接过一物后飞奔而出,仿若身后有凶物追赶。
柳悦清走回谢荟兰身边,坐下直喘着气,谢荟兰看得一清二楚,那店小二见到他满身血迹毫无异色,仿佛司空见惯,不禁奇道:“你和那小二说了些什么?他都不问你一句话,也不往里面张望,好古怪呀。”柳悦清休息片刻,才笑着道:“我和他说去买两套适身衣物,不许开口问话,不许停留一步,办得到再赏一贯铜钱,否则你反给我十贯铜钱。”
谢荟兰咯咯娇笑道:“你这人,怎会想出这么古怪的法子?你问他要十贯铜钱,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柳悦清望着她嘻嘻一笑,却不答话,谢荟兰见他神色古怪,便问道:“你眼神好奇怪,我身上可有异物?”柳悦清笑着摇了摇头,谢荟兰见他依然神秘不答,又欲大发娇嗔时,突然叩门声响自门外传来。
她正一错愕,柳悦清缓缓走了过去,开门一看,开口说道:“就放门口,有劳二位。”稍时见他双手举着一件庞然大物,颇为吃力抬进屋子,竟是一个浴桶,谢荟兰还没明白其意,柳悦清喘息着说道:“新衣衫……干净之物,你先……洗个澡,否则也……难以穿着。”
谢荟兰飞红着脸说道:“我在这里洗澡?你,你……”柳悦清笑道:“兰姊是我的人了,共处一室并无妨碍。”谢荟兰嗔道:“我可还没答应嫁给你,你转过头去,不许偷看。”柳悦清一笑转过身躯,盘膝而坐,调理内伤。
谢荟兰褪尽衣衫,跨入浴桶,柳悦清虽然背对着她,她仍然红着脸娇羞不已,全身缩入水中,惊觉桶中水温清凉惬意,显然柳悦清想到她全身鞭伤,难以用热水冲澡。
她擦了擦脸,望着柳悦清虎背,脑中顿时回想起荒野间自己以身相许,脸上更是发烧不已,芳心暗思:“这家伙,莫非也想到昨夜我以身救他,又想肆无忌惮看我洗浴,眼神才会如此古怪。”想到他素来正人君子,却也不免会有些坏念头,忍不住好气又好笑,脑中浮现先前旖旎情事,更是满脸飞红。
她将身上淤泥血垢擦洗干净后,跨出浴桶,如做贼一般匆匆穿好衣衫,见柳悦清并未转身,这才松了口气,这一身黄衫虽显宽大,却无不适。一番装束,谢荟兰精神一振,坐在柳悦清身旁,目孕深情,静静看着他,也不发声惊扰。
近两个时辰之后,柳悦清仍未完功,谢荟兰听他气息沉重,额头汗如雨下,便知正是紧要关头,她起身走到窗边,微开一道缝隙,屋外昏昏沉沉,天色并不好,乌云遍布,疾风劲吹,应是很快便要下雨,她幽幽一叹,轻声说道:“你如此耗力救我,我却还不知能否和你这样太平到老,只是如今我把自己给了你,这一生便也无憾了。”
她原本几乎将死之人,此时虽然伤重,却已无性命之忧,柳家疗伤心法极有效果,谢荟兰心中佩服不已,她走动几步,更觉体内内劲充沛,犹胜伤前,全身皮肉伤还需时日才能痊愈,倒也急躁不得。
便听柳悦清一声轻呼,已是功成,他顾不得床上血迹,往后仰天倒下,满脸疲惫之色,谢荟兰快步走到他身侧,关切问道:“可觉伤势有所好转?”柳悦清说道:“这几个时辰让我恢复不少,只是耗力过头,痊愈还需时日。”谢荟兰微微放心下来,说道:“那你也去洗澡换身衣服,我……我决计不会看你。”
她脸上掠过一丝红晕,柳悦清倒没留意,口中说道:“让我喘口气,唉哟老天爷,想不到疗伤都累死人了。”谢荟兰听他说话孩子气,心头一乐,娇笑道:“柳少庄主向来沉稳,此时怎如同小孩儿一般?”柳悦清笑道:“过些日子又要过尔虞我诈的日子,此时不休养一番更待何时,兰姊比我更大几岁,可有时说话不也像个小姑娘家似的?”
谢荟兰原本笑语晏晏,听柳悦清说罢,脸色陡转凄然,颇见黯然神伤,过得稍许,她似乎下定决心,盯着柳悦清说道:“有一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和你说,只是我没料到咱们之间生出这么多事儿,如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件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要让你知道为好。”柳悦清微笑看着她,见她说到这里,突又止口不语,又现犹豫之色,便说道:“此事很难开口?那过些日子再说也不迟,反正时间长着呢。”
此言一出,谢荟兰突然把持不住,失声痛哭,伏在柳悦清的肩上泪流不止,柳悦清一头雾水,不知谢荟兰怎会如此伤心难过,只是身上衣衫不净,无法搂过她安慰,只得柔声说道:“你是拈花公主的高徒,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的,不妨说来听听。”谢荟兰又哭了会儿,用柳悦清衣袖擦了下脸庞,抬头说道:“你可知我为何时常说话像小姑娘家?”柳悦清愣了一愣,笑道:“这有何不可?”谢荟兰又问道:“那你为何叫我姊姊而不是妹妹?”柳悦清更是糊涂,拍了拍脑袋说道:“当日你要我叫你姊姊,更何况你一眼看来较我年岁稍长,我年纪该小你几岁,我当然更不会叫你妹妹了。”谢荟兰推了他一下,怒道:“原来是我让你叫你才叫的,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这又是何苦?”
她突发脾气,柳悦清忍俊不禁,摸摸她的秀发,说道:“原来是我没看透你的心思,你是要当妹妹而不是姊姊,罪过罪过,我说兰妹妹……”他一改口,谢荟兰怒色尽消,花容绽放,满脸乐不可支,捶了他一下嗔道:“你这坏蛋就爱捉弄我,我这就和你说了,我今年只有十七岁,这样的话我应是姊姊还是妹妹?”
柳悦清这才真的大吃一惊,差些从床上跌落,过了半晌才说道:“你说你才十七岁?这可是骗我的?”瞪大双眼盯着谢荟兰,一副决然不信的神色。